《他可以操纵时间》姬婼

20、019

　　“将她废弃的那条时间线剪辑过来，接入过去的时间线中，再配合我的法力让她当下的时间静止，短时间内三时并存，这就是所谓的三时之境。”

　　我们重新接回那天离开时所处的时间点，在校园里找到了借口去厕所而没做课间操的唐竞心，将她引入司柳设下的法阵。
　　当结印点入她的额心时，广播停在了“雏鹰起飞”四个字上，周围的动静戛然而止，一片叶子也不落，一阵风也不吹。

　　我扶着唐竞心的胳膊，看她缓缓睁开眼睛：“白……白芒？”她皱着眉头看着我，两指死死抵住太阳穴，“我怎么在……不对，我怎么穿着校服……不，就在高一啊，诶，但是高一我怎么会认识你？”
　　“记忆混乱是正常的，接下来就看你了。”司柳发现了我狐疑的目光，如实说道。

　　我只能一边替她梳理这带着bug的记忆，一边把来意老老实实交代。等我说得口干舌燥，偏头却发现她似若有所思，整个人陷入呆滞。就在我怕她走神没听，我得重说一遍时，唐竞心突然从花坛边站起来，将我推开。
　　望着她来回踱步的背影，我整个人焦躁得似要抓成个秃子。

　　“唐姐……”虽然唐竞心一副学生妹打扮，但碍于多年对我的说教阴影，着实令我很难改变称呼。看人在树下站成凹造型的石头，我实在忍不住拽了拽司柳的袖子，一脸懊丧地看着他，殷切期望他能开动脑瓜拿个主意。

　　刚做个小动作，人就转身走过来了，吓得正挤眉弄眼的我立刻装成木头人，眼观鼻鼻观心，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捉奸现场。
　　“唐姐，我知道这很为难……”

　　唐竞心不愧比我多吃几年盐巴，多过几座桥，就见她大步一跨，把我略过去，直奔司柳跟前：“白芒的演技就是个负数，认识她这么多年，她屁股一撅我就知道她放什么屁，这么死命替你掩饰，这位大哥，你不是人类吧？”
　　我把嘴张成“O”字型，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跑过，心想：大姐，你这台词和现在的人设不符吧……

　　就在我想要插嘴时，唐竞心问了一个我这脑子从来没考虑过的问题——
　　“不管是不是，都无所谓，我不用知道你怎么做到的，只要知道你是有本事的就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和凌睿在一起了，那玉岑会怎么样……”

　　“谁是玉岑？”
　　我朝唐竞心看去，没人搭理我。

　　司柳彬彬有礼地比划了一个请的动作，指向教学楼下的白墙，只要他再一挥手，随时能开出一个时间的黑洞：“你想看看吗？”
　　唐竞心一诧，脚尖向前蹉了半步，又退了回来，垂眸盯着鞋子，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有那么大度。”

　　“看什么？”
　　我又向司柳投去疑惑的目光，还是没人搭理我。

　　最后，司柳答复了她两个字：“坎坷。”
　　“谁坎坷？”
　　我觉得自己被踢出了群聊。

　　唐竞心看我瞎转悠，打发我去办公室给她把夹了纸条的练习册偷了出来，眼下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根本算不上偷，光明正大去拿即可。
　　还好我演技虽然为负，但我情商还没有那么惨淡，知道他俩想支开我，于是绕远路去跑最尽头的楼梯。等我拿着东西回来，他们已经谈妥了。

　　唐竞心大臂一伸，将我搂住，随后贴着我耳边轻声说：“小芒，对不起。”这一声道歉，吓得我以为她选择了拒绝，心里又是纳闷又是慌张，我想顺势揽住她的背，结果一松手，练习册砸在了脚背上，先把自己给疼哭了。
　　司柳看我单脚蹦跳看不过去，伸手拉了我一把。

　　“你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以后长点心吧……不过嘛，这个活就不归我管了，”唐竞心嘲笑了一番，最后把目光落在司柳身上。等我顺着瞧过去，她又别了开去，右手一摊，“给我看看他写了什么？”
　　我“噢”了一声，捡起册子递了过去，她却又把手收回了校服口袋，冷漠地说：“算了，还是不看了，去告诉老师吧。别跟着我，也别看我，把这里恢复原状就走吧。”

　　唐竞心都走出去三米了，又扭头跑了回来，把分科表塞到我手上，随后头也没回走了，那叫一个干脆，堪比武侠小说。
　　其实，虽然她刚才耷拉着脑袋，但我能听出，她嗓子走音。

　　也对，没有什么是能轻松放下的。

　　“我刚才去办公室的路上也想了个问题，正好可以用来反驳你的推论，就算棒打鸳鸯也不一定管用，有道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如果他俩非要在一起，继续偷偷摸摸也不是不可能……”我没往下说，而是定定地看着司柳。
　　司柳第一次在我跟前收敛笑容：“你不妨直说。”

　　“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想让唐姐自己选择，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安排我做这些……这些……徒劳无用的事情？”我绞了绞衣服，左右局促难安。
　　沉默大概持续了三分钟，我听见司柳在我头顶一声叹息：“你们果然是朋友。你想知道她刚才跟我说了什么吗？”

　　司柳打了个响指，拉着我隐去身形，往办公楼走，四面时光在我们之后，又恢复正常流速。
　　“你不要岔开话题，我好奇心没那么强。”我扭头哼了一声。

　　不管我听不听，司柳是非要说的，还说了一路。

　　“唐竞心刚才说我对你很特别。”
　　“哪里特别了？”

　　“她说这种道德难题抛给你，无论怎么选，都难免会难过和愧疚，只有抛给她，才能彻底解决。”
　　我不服：“这算特别？再说了，这真的不是变相说我优柔寡断，耳根子软？”

　　司柳好笑地看着我：“你难道不该问我回答了什么？”
　　“所以你回答了什么？”

　　“不告诉你。”
　　我被戏耍得好不痛苦，只能咬着后槽牙，装成凶恶势力：“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话说一半。”见他不吃这套，我只能软磨硬泡，“哎呀，你就说说嘛，人都有好奇心，满足一下又怎么了。”

　　“刚才是谁说好奇心不强的？”司柳拍了拍我的肩，倾身凑到我的耳边，说完就进了办公室。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喜欢坐在窗前啃苹果的呆萌司柳，或是总软言细语以对的温柔司柳。这么反常，一定有鬼，我追了进去，拉着他的胳膊：“你肯定是讲我坏话了，是不是？”

　　“是。”司柳被我缠得烦了，放好东西转过身来，居高临下打量我，我才发现他比我高那么多，站直腰板竟也十分有压迫感。
　　我松手。

　　“小芒，你的心智还不够坚定，一开始想让你掺和是因为我想让你学会承受，生命中可能出现的两难……”
　　我很惊讶：“为什么？”
　　“你不是想成为那种憧憬里的‘成功人士’吗？我希望你以后过得更好。”

　　“不是还有你吗？”我脱口而出，后知后觉才发现司柳耳根红了，我只能窘迫地辩解，“我的意思是说，你总是像人生导师那样给我指点，我如果犯错了，你纠正我就好了……”我连喊了两个“哎呀”，把话题强行扭了回去，“不是，等等，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难过还能理解，他俩没成是有些遗憾，愧疚嘛……还不至于吧……”

　　“这也是唐竞心为什么会这么选的理由，你说过，她是个很善良的人，确实如此。”司柳道。
　　我明白了：“是那个……坎坷？”凭借这些日子的相处，我知道司柳说话有时候和他的人一样，因为温柔而略显委婉，他说坎坷，实际却远胜于坎坷。

　　时间风暴几乎大乱了唐竞心的时间线，甚至改变了她往后的人生，这种变动需要付出昂贵的代价，我之所以觉得结果不坏，是因为坏的结果已经由旁人买单。
　　司柳没有明说，我不知道那个叫玉岑的姑娘具体会怎么样，也许事业波折，也许婚姻不幸，但无论如何，这本不该是她人生的样子。

　　我和唐竞心是好朋友，会有偏心，会有人之常情。但唐竞心却不一样，她是个会考虑别人的人，所以不会愿意把自己的幸福加诸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
　　对恶人来说，道德没有约束，但对善人来说，道德远胜于别的约束。
　　也许，这才是司柳行事的高妙之处。

　　“从我第一天认识唐姐，她总是处处照顾我，虽然有时候说话直来直去，但多是对我好，只是因为恨铁不成钢，”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司柳，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司柳脚步一顿。

　　我瞧见他的动作，低头走到走廊栏杆前，拿脚尖踢了踢瓷砖面：“……有时候，人不那么善良，是不是就会得到更多？”
　　司柳将手落在我的肩上：“得到更多的同时，也会失去更多。”

　　我更难过了。

　　“唐竞心刚才有句话让我带给你，”我抬起头，司柳静静地盯着我的眼睛，说道，“她说这是她的选择，无论之后如何，叫你不必介怀。”
　　那一刻，不知怎地，心里空落落的。
　　“不必介怀……”

　　司柳突然说：“她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条件？什么条件？”这是我没想到的，但仔细琢磨，唐竞心性格强势，倒像是会谈条件的人。

　　条件是什么，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