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李桃gl》不太能吃

6、行船灯火

　　夜色将至，细碎的灯火已从水边漫至天际，星星点点一片。姬风雅看着桃不灼将手中的灯笼挂上枝头，背后氤氲出模糊的光彩。

　　“走吧。”桃不灼似乎自那之后心情好了许多，此时正带着姬风雅在人群间穿梭。她本想抓住姬风雅的手，但是没有抓到，落了个空。

　　暮色下的灯火尤为好看。流水上飘荡着金色，一盏一盏河灯顺流而下，欲断欲续地接成一张稀疏的残网。桃不灼蹲在河边，将手中莲花推去。只见它打了两个转，顺着众多的河灯一并向下流。

　　桃不灼的眼中有光在闪。姬风雅将手中河灯推出，心中默念下无关紧要的愿望。

　　……对愿中人来说，实属无关紧要。

　　“船家！”等姬风雅回神，桃不灼已和河边的居民说好了价格，借艘不大的渔船一用。姬风雅上前付好押金借款，桃不灼已上船把好桨。红色的衣衫投在河水的倒影之中，被周围的灯火再度点燃。

　　姬风雅失笑。随即足尖轻点，稳稳落在了船的那头，未兴起一丝波浪。

　　可惜她不会划船。

　　桃不灼把桨递给姬风雅，姬风雅也胆敢伸手去接。桃不灼千万没想到，有生之年她竟会有到在漩涡中心这般险阻的夺命体验——趁她脑中还清醒，桃不灼劈手夺过姬风雅手中船桨。船上的罪魁祸首显然也晕得不清，但眸中却仍是一片诚恳之色。

　　桃不灼眯起眼睛想了想，还是认下了这份难得的劳苦命。

　　幸好二人是顺流而下。纵使姬风雅这般折腾，也是按着方向前行。

　　行船之人无几，如今船边的河灯也逐渐稀疏起来。刚才无疑是段水上噩梦，桃不灼闭口不言，对姬风雅也一派免开尊口的态度。姬风雅摸摸鼻尖，从袖口拿出包好的糕点来。

　　桃不灼看她。

　　见她目光总算过来，姬风雅心中暗记有用。将手中布帕尽数展开，指尖顺着桃不灼视线移动，最后姬风雅盯准一块。

　　糕点普通，糯米外衣。不知内是什么馅料，隐隐约约地透出碧色来。

　　姬风雅拿起那块糕点，见桃不灼双手持桨，犹豫片刻还是递到她唇边。似乎动作有些过于亲昵，姬风雅眼眸暗垂，轻声自语：

　　“兴许是绿茶。以前似乎你……也这么对我做过的。”

　　什么都没有。她脑海中只有细碎到不成形的粉尘，在此情此景下重新流淌勾勒出人形。姬风雅在记忆中看去，看着那糕点在风中和笑容一并递到她唇边。

　　如茶般清淡落下的浅吻。

　　可如今这些都是假的，什么用也没有。如今万般小心或许都不为得当，姬风雅的目光随着船只摇摇曳曳，她放的河灯也早就看不到影子。

　　桃不灼没听到姬风雅在喃喃什么，只是忽觉她这般幼稚的哄人举动有些好笑。转头将糕点一口咬下，姬风雅的眼中似乎都亮了几分。桃不灼没想与她多作计较，松手将糕点拿上，掉下的残渣权当去河底喂鱼。

　　她目光投向河边，不忘叮嘱姬风雅不要乱动船桨。有河风吹动桃不灼的额发，之下的侧颜清清楚楚地映在姬风雅眼里。

　　姬风雅起身，白衣随风而动。

　　桃不灼吃完糕点，转过头来看她。姬风雅想拭去她唇角的残屑，最终却只是笑笑。

　　“其实我剑法还不错的。”

　　姬风雅摸摸鼻尖，对于这样的自夸，她到底还是不大擅长。

　　船上人不解其意，只当她疯魔到要船尾舞剑。桃不灼拍了拍手，不忘思索姬风雅会不会把抖落残渣的举动当做鼓掌。

　　她见姬风雅拔出佩剑——

　　一剑如虹，破浪击空，船身刹时行出数丈远。桃不灼抬头，只见姬风雅剑指之处，水花扬起薄面如纱如雾，随后纷纷洒落。

　　击碎于石上，溅出斑斑血迹来。

　　碧李紧闭双目，面色苍白，像被拆下的纸花，经过浸撕rou躏却无法彻底粉碎。她盘坐于青石之上，只有不断洇落的鲜血呼吸出无声的苦痛。

　　“……以静养为名，倒行逆施。如此行事，你不光心性坚韧，还胆量非凡。”阮梦古井无波，捉摸不透。闻言碧李眼睫轻颤，一双眼瞳仿佛结出半层寒冰，竟是泛出灰败的死气。

　　“我只是怕。”她喃喃道。

　　“你怕什么？”阮梦轻声发问，“她不会那么快就想起来。何况鬼手跟在她身边，想起来也不会有致命的差池。”

　　碧李似乎连呵出的气都是冷的，双唇没有一丝血色，漆黑长发更衬着整个人如同死物。“和其他人无关，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不知道。”

　　她浑身上下的疼痛都仿佛封在冰里，似有若无地拨动神经。唯有心脏的跳动仍然缓慢而清晰，一下，又一下，画出陌生的紊乱如麻。

　　“我只是怕。”碧李重复话语，声如蚊吟。

　　阮梦伫立远处，隔水而望。石壁有水滑落，她凝神细思，不由叹息：“你也知道怕。”

　　“既不为减轻痛苦，又不为延续寿命。我把你弄进来又做什么呢？总不是为听顾明芳的话罢。”阮梦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想来没有医者喜欢不听话的病人，如今她贵为谷主，竟还是经了这么一遭。

　　她把这笔账算到顾名芳头上。至于教训一番不听话的病患小辈，阮梦更不想再做没用的事。

　　因为……

　　“那是不行的。”

　　两人如此赶路，不过破烂渔船，竟也行出千帆过尽之感。中有水路蜿蜒，亦有桃不灼出手帮衬，倒也说得上顺风顺水。当姬风雅听话放缓行进速度之时，河道两旁的景色已至陌生。

　　只是任谁在萧瑟荒凉之中乍见高阁琼宇，都会为之一震。

　　除了桃不灼不为所动，仿佛尽在意料之中。

　　眼前是飞檐雕瓦，朱墙画壁，灿灿惊人眉目。只是修葺在这偏僻之处，反而生了冷落之感，被草色荒河染出几分破败之色。

　　俗话说便是坏了风水，像行鬼神之事。

　　姬风雅凤目微挑，船行至此，竟是打个转就撂了挑子随意搁浅。桃不灼那边跳得自如，也没打算叫姬风雅一声。

　　“开门。”夜风拂动桃不灼衣角，如她门前朱槛颜色。月钩也才记得慢挑上来，不忘顺着话语洒落一丝惨白。

　　“里面似乎没人。”慢了一步的姬风雅此时才跳上旁阶。她方有观察，此地景象荒凉，里面更无灯火人烟。

　　桃不灼斜斜挑眉，指了指面前厚重屋门：“你开。”

　　姬风雅：“……”

　　心中默念一声得罪，掌中施力前推，厚木应声而开。桃不灼踏门而入，浅行两步，正对一雕花长桌横在面前。

　　她眉心微蹙。

　　喜庆的艳色信柬正正中中落在那积了尘灰的桌上。

　　桃不灼抬手取过，姬风雅随后而来。她所言非虚，此处果真无人已有段时日。桃不灼两指抽出信柬内容，鲜红的纸张透出烫金的包边。

　　掐头去尾，是曰：

　　“城主府恭候慕容琪大小姐。”

　　姬风雅念出信上墨字，桃不灼正在一侧左右寻找什么。

　　“慕容琪？”

　　她似乎在客栈大堂听到过这个名字。

　　“华夫人的女儿。”桃不灼总算找到笔架，将鲜艳信纸放在那侧铺好。只见她从怀中拿出一小瓷瓶，毛笔蘸染些许，提笔落下之处，慕容琪三字已涂至尽数消失。

　　原来如此。只是姬风雅记得，虞城二公子似乎也是这般名姓。

　　一家人也如此客气，江湖秘辛多。姬风雅随手给桃不灼研了墨，看她在请柬上大大方方题下桃不灼三字，似乎还算满意般点了点头。

　　“你要找的便是慕容琪？”姬风雅将她毛笔归位，出声问道。

　　桃不灼将信柬收入袖中，闻言不甚在意地点头：“自然。”

　　“她未取请柬，怕是其意并非去城主府上。”姬风雅道。目前来看，反倒是城主府大为欢迎。

　　桃不灼看她一眼，回身返去方才长桌。姬风雅跟上，只见桃不灼指尖轻点之处：方才取走信柬桌面干干净净，而旁侧竟有相同之形。

　　不过积尘比周围浅薄些许，第一眼她便是未曾留意。

　　姬风雅目光转回桃不灼身上。

　　“她收了。”桃不灼的语气有些许凉薄，仿若知之甚多。

　　“只不过她选错了。”

　　屋门大敞，外有凉风涌入。二人衣衫都扬起，桃不灼抬眼，和姬风雅前后走出门外。

　　姬风雅将身后房门掩上，月色如洗。桃不灼冲她微挑下巴，轻言：

　　“此处不算太远。我们去城主府。”

　　船在此处，行李在客栈。想到桃不灼下午所言被邀之人早该到了城主府上，姬风雅失笑。

　　显然此时此地不是什么好情景，怪异莫名，引来桃不灼一阵不满。

　　“好。”姬风雅眼中含笑，点头应下。桃不灼看去，正有月华倾下她发端，跃行其间，闪烁流光。

　　——她似乎有些心动，当然只是对于月亮。

　　桃不灼避开姬风雅视线，窸窸窣窣地踏着草木沿屋后前去。

　　“那边还有什么？”姬风雅问她。

　　听到身后声响，桃不灼眨眨眼，回头冲她露齿一笑。

　　“有路。”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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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姬风雅：（看来押金没得退了）
应该还是隔两日更，但是我想周末能多写点就多写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