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我没失去你》浔茶子

2、爱之深恨之切

　　沈言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夜晚。
　　他兴冲冲去S城找爸爸，结果爸爸指着个陌生的婴儿，告诉他：“阿言，这是你弟弟。”
　　他是独生，妈妈只生了他一个，从这一刹那开始，什么都变了。
　　那一年，沈言只有十岁，他爸爸沈亦秋在离老家F城好几个省份的S城做生意，做得不错，就是太忙，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
　　沈言这次是搭的顺车过去的，他要去陪爸爸过年，小孩子没出过什么远门，天天盼着，数着日子终于熬到了。
　　车一开过来，沈言就迫不及待地钻进去，冲妈妈喊再见，陈素哭笑不得，追了几步，直到再也看不到车。
　　沈家夫妇这样分开的状态好几年了，夫妻俩以前都是公务员，后来沈亦秋辞了公职去S城创业。
　　沈父也提过去白城，陈素考虑过，就是舍不得工作，她是穷过来的，怕丈夫生意失败了，起码有个退路，沈言不懂大人的想法，就是觉得一家人老是分开不好。
　　以前爸爸还经常回家，这两年生意做大了，连过年都不回来。他趴在玻璃前，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想见了爸爸，要叫他回家，妈妈可想他了。
　　最初的兴奋劲过去，上了高速，沈言不自觉睡过去。再醒来，已经到S城，车外是一座不夜城，霓虹满目的世界。
　　沈言的心怦怦地跳起来，爸爸在这里呢，他一年没见到他，很想他又怕他变了，这感觉很微妙，正想着，就看到沈亦秋站在路旁。
　　“爸爸！”沈言探出头，朝他招手，“爸爸！爸爸！” “阿言！”沈亦秋也很高兴。
　　他一把接过扑过来的儿子：“阿言长高了！”
　　跟老友道了谢，沈亦秋笑眯眯地牵着沈言回去。
　　父子俩虽不常见面，感情却是不错，沈言存了大半年的思念，这会儿打开话匣子，说个没完，大部分是控诉他不回家。
　　沈亦秋听着，答应会好好陪他，又说：“坐车累了吧，今天先不带你玩，爸爸做饭给你吃。”
　　从刚进了家门，闻到了香水的味道，沈言就傻了，害怕担忧，全是可怕的想法。
　　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过来，身材窈窕，妆容精致，抱着一个孩子，看到沈言，甚至微微笑了起来：“你就是阿言吧？” 口气平淡自如，仿若她就是女主人。
　　他求救地望向爸爸，只要爸爸一句话，他还是相信他的。
　　可沈亦秋令他失望了，他指着女人怀里的婴儿，说：“阿言，这是你弟弟。”
　　轰的一声，五雷轰顶，沈言觉得心脏被人捏住，慢慢碾碎，痛得他说不出口话来，只想哭。
　　第一次让你感动痛的人，往往是你爱的人，原来有的痛真的会让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爸爸，无所不能的爸爸令他失望了，这一刻，沈言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
　　到多年后，沈言仍记得那顿饭，婴儿被抱到卧室，对面的人像寻常夫妻坐着吃饭，女人自然而然为爸爸夹菜，没有一丝尴尬。
　　倒是沈言，像闯进了别家的家，格格不入，他坐在那，觉得自己才是外人，那三人才是一家。
　　他该大吵大闹，可沈言说白了，就是个被宠大的孩子，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终于有一天，沈言寻到机会，跑了出去，拦了辆出租车到车站，买票回家。
　　却不知，这才是他那后妈周洁的计谋。
　　正是春运，人很多，沈言被人流推着向前走，大多乘客都拖家带口，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就他拿着张票，穿着单薄的毛衣，刚才太急了，连外套都没穿，风一吹过来，沈言就抖一下，脸被冻得发白，唇没有一丝血色。
　　有好心人拿出衣服借他穿，衣服穿在身上，沈言像一条从冰箱拿出来解冻的鱼，身体慢慢软起来，眼泪毫无预兆落下，他爸爸还不如一个陌生人给她的温暖多。
　　车到达F城，已是除夕。
　　下了车，不安如潮水又涌进沈言心里，怎么办，他要怎么跟妈妈说？
　　按了门铃，陈素打开门，沈言一把扑进妈妈怀里：“妈，爸爸忙，都没空搭理我，我搭他朋友的车回来了。”
　　沈言说谎了，他想过年，还是不要告诉妈妈，只要过了今天，过了今天就说。
　　“沈言，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 沈言抬头，妈妈深陷的眼眶中带着怒火。
　　“走！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愤怒的陈素不断把沈言往外推，她真的很生气，一股蛮劲，沈言根本敌不过她，很快被推到门口，他抓着门把哭道：“妈，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都跟能狐狸精坐着吃饭！”陈素把他手拽开，推了出去，狠狠关上门。
　　“妈！妈！”沈言用力拍门，“妈，你开门，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陈素不听，她早被愤怒和失望冲得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