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话就多说点》热牛奶不能喝

5、回家

　　破屋。

　　陆鸦看桑善背着他在破屋前站了一会儿却不往里走，有些不明所以。

　　踌躇了一下开口：“桑善大师，这就是我家，咱们赶紧进去吧。”

　　桑善没有回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鸦仿佛听到了桑善的叹气声。他刚想开口问桑善是不是嫌弃这个屋子时，桑善已经推开门抬脚走了进去。

　　陆鸦指了指乞丐老头平时睡觉的地方说：“桑善大师把我放在那里就好了 。”

　　其实陆鸦自己也有个睡觉的地方，用干草铺的整齐，躺在上面还有些软软的。只是这间屋子就这么两个能落脚的地方，乞丐老头的专属角落实在是有些脏，总不好意思让自己的救命恩人睡。

　　桑善看了一眼四周，却并没有把他放在乞丐老头的专属角落，而是走到陆鸦的专属床铺将他放了下来。

　　陆鸦内心有些开心自己不用睡乞丐老头那里了，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有种莫名的罪恶感。开口说：“呃，大师，那边的环境…有些不好，大师要是不嫌弃，不如咱俩将就一晚上吧？”

　　桑善看着他点了点头，又从背篓里拿出白布写：“看得清吗？”

　　陆鸦觉得奇怪：“看得清呀。”有些自豪的朝着桑善扬了扬头：“桑善大师，不是我吹，就我这眼睛，夜里视物就如同白日一般，完全没有难度。”

　　桑善又写：“不是说眼睛不好，看东西有些瞎吗？”

　　陆鸦不语，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自己好像是说过这种话，谎话被拆穿了不由得有些暴躁，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恶魔小人对着缩在一旁可怜兮兮的小光头挥舞着三叉戟说：“不然呢？？难道老子要告诉你是因为太过于变态才会掉下去的？？？”

　　然而这种画面也就敢在脑海里想一想罢辽，毕竟眼前的这个人可是背着他走了那么长的路后连大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呃…我说过这种话吗？不可能吧大师，你是不是听错了？”

　　桑善听完挑了挑眉，又写：“嗯，小僧听错了。”

　　想了一会，又接着写：
　　“法号乃家师所取，
　　从小习武所以力气比常人稍大，
　　出门寻人，
　　有些亏，
　　陆鸦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陆鸦看着一连串的字有些晃眼，才明白他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摸了摸鼻子道：“没有了没有了，我还以为桑善大师嫌我话多呢。”

　　“是有些话多，不过倒也还能接受。”桑善写到。

　　陆鸦脸上笑嘻嘻内心翻了个白眼想着，我还不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嘛，两个人不说话多尴尬。怕桑善又写出什么嫌弃他的话陆鸦赶紧躺了下去有些讨好的笑了笑说：“大师您看，天色这么晚了， 不如早些休息？”

　　见桑善点头，陆鸦刚呼了口气又看见白布上写着：“陆鸦公子说要为小僧塑金身可是真的？”

　　陆鸦感觉一瞬间仿佛有三千道雷劈在自己的头上，心一横眼睛一闭，假装自己睡过去了。

　　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等他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看了眼屋内，没见到小和尚的身影，连背篓也不见了。陆鸦不由得叹气，他来到这里也有大半个月了，还是觉着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好不容易碰到个能‘聊’得来的，就这么走了。

　　陆鸦有些气愤，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自己还想着跟他交个朋友，他竟然不打招呼就走了，又想到昨夜还取笑自己穷，陆鸦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充满了气的河豚，撇了撇嘴开口骂了一句：“秃驴。”

　　刚骂完，眼角瞥见门口有影子晃动，顺着余光看了过去。

　　只见桑善背着背篓，手里拿着一个竹筒，从门口走了进来，将手上的竹筒递给他。

　　陆鸦有些心虚，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低头不敢看桑善，接过竹筒打开看了看发现是水。

　　默默地喝口水润了润嗓子，陆鸦想着还是要解释一下，脑子疯狂转动，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艰难的开口：“大师，你知道荼（tú）垒（lǜ）是什么吗？就是神荼和郁垒，简称荼垒。”

　　说完还仰头看着桑善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桑善转过身，被陆鸦气的想笑，又正了正色，把背篓放下，坐到陆鸦身边掏出白布写：“陆鸦公子读错了，是神（申）荼（殊）郁垒（律）。”

　　陆鸦看桑善一脸严肃的表情，还把自己读错的地方用同音字标了出来，揉了揉眉心，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对桑善拱了拱手说：“原来如此，桑善大师果然博学多才，陆鸦受教了！”说完还睁着自己的卡姿兰大眼睛盯着对方看。

　　二人对视了片刻，桑善叹了口气，从背篓里拿出了一个馒头，递给陆鸦。

　　接过馒头时陆鸦脑子里还在想着，小和尚竟然！真的会叹气！

　　吃着吃着又开始想，一个馒头两文钱，自己只剩最后两文钱了，吃完这顿就真的没有下顿了呀。

　　学着桑善的模样叹了口气，陆鸦从腰带里把最后两文钱拿了出来，放在手中握紧。闭着眼睛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把手往桑善面前一伸，等了几秒也没见有动静，睁开眼，发现桑善闭着眼手里正在拨弄着佛珠，虽然嘴没有动，但是有些像在心里念经的样子。

　　陆鸦也不敢打扰他，默默的把手收回来，把之前买馒头时包着的纸拿了出来，将手里没吃完的馒头仔仔细细的包好，然后放在一旁。

　　又开始想自己这两天要怎么办才好，钱嘛没有钱了，脚嘛又受了伤，真香果也吃不到了。不知道乌鸦饿两天会不会饿死。不过好在小乌鸦体质好，恢复的快，应该熬过这两天就好了。

　　这么想着陆鸦又恢复了动力，视线飘到了小和尚身上，人是个好人，看也挺好看的。陆鸦在心里纠结，到底要怎么样委婉的跟他说出：“你能照顾我两天吗？”这种不要脸的话。

　　陆鸦还在纠结时看到桑善睁开了眼，把佛珠戴到脖子上。就把手伸了过去，说：“大师，馒头的钱。”

　　陆鸦说话的时候还在祈祷着说不定桑善会如同他的法号一般大发善心摆摆手让他把钱拿回去。

　　现实终究是残酷的，桑善只是看了陆鸦一眼，把钱从陆鸦手里拿走，放进了自己的小袋子里，末了还双手和十对陆鸦行了个礼。

　　桑善不说话，陆鸦也不想说话。只是，桑善不说话是因为不能说话，陆鸦不说话是因为在盘算着怎么把自己不要脸的想法说出口时不会被对方拒绝。

　　桑善看着陆鸦有些心不在焉，眼神闪了闪在白布上写： “陆鸦公子一直住在这里吗？”

　　对方依旧是心不在焉的道：“对啊，在这里住了有大半个月了。”

　　桑善又写：“此处简陋，陆鸦公子平日里都是如何做饭的？”

　　陆鸦答：“做饭是不可能做饭的，饿了就去西边的树林里摘些果子吃，昂…就是你昨夜救我的那片树林。”

　　桑善提笔顿了顿，换了个白布继续写：“陆鸦公子没有家人吗？”，然后拿给陆鸦看。

　　只见对方抿了抿嘴，看了自己一眼，摆出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说：“有啊，只是全都不在这个世界上。”

　　桑善有些动容，看着‘强颜欢笑’的陆鸦，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只能写：“节哀。”

　　见到陆鸦第一面起，桑善就知道他是一只妖，只是妖气有些淡薄，看着像刚化为人形没多久。

　　这些年来，妖族式微，已经没有多少妖能修炼成人了，桑善不知他是自己机缘巧合修炼成人还是走了什么邪道。

　　他曾在藏书楼中见过一本妖志，上面记载着：为兽者，杀人取心，饮血食脑。如此七日，可修成人身。 只是以此方法修炼成人的妖身上都有一股恶臭，用术法或许可以遮盖片刻，但是时间一久依然会暴露。

　　他从昨晚就一直待在这只小妖身边，不曾闻到过什么恶臭，心下了然，估计他是遇到了什么机缘才得以修炼成人。

　　从前和师父一起出门时桑善见过很多妖，那些妖迫于师父的威压，从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有阿谀奉承他的，也有不屑同他讲话的，甚至还有女妖想要勾引他，只是最后被师父打跑了。

　　桑善虽然皈依佛门，但却不曾有‘地狱未空，誓不成佛’的觉悟。

　　师父还曾问过他，若是救一人，会毁了自己的佛，可还会救？他自然是摇了摇头，他从来想的就只有修身成佛，怎么会为了救一人而放弃。

　　只是桑善见过那么多妖，第一次碰见有妖说要给自己塑金身的，这可太有趣了，这才生了救他的想法。

　　见陆鸦低头看着白布不语，桑善有些愧疚，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也不敢再写什么了。

　　…而陆鸦。

　　陆鸦看着白布上的‘节哀’二字有些傻眼，节哀？？？节哪门子的哀？？他的父母好好的活着，又不是不在了，要说节哀也是他爸妈节哀，好好的儿子说空难就空难了。

　　没错，陆鸦穿来前正在飞机上，后来飞机出了事故，再睁眼就已经变成了小乌鸦。

　　这些天里陆鸦也曾担心过父母，想着自己不在了他们该多伤心啊。好在他还有一个哥哥，就算自己不在了，哥哥也能照顾父母。

　　自己估计是回不去了，与其抱怨不如好好活着。

　　用余光偷偷的瞄了桑善一眼，见他有些愧疚的样子陆鸦灵机一动，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悲伤，说：“没事，这本就是事实。”陆鸦觉着自己也没有说谎啊，他的父母本来就不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