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霹雳]江湖不记年》不及流光

244、观影体（三十四）

　　【“所以，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以后，你仍然对人类抱有愚蠢的信任吗？”水镜之中，弃天帝并没有为元楼经历的种种痛苦不堪的离别动容，毕竟对于不死不灭的神来说，他们想要什么都能够得到，又何谈“失去”这样的概念呢？

　　“……不，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那样想过。”元楼淡淡的说道。“哪怕无私如阿锦，过去曾经拯救了那么多百姓的生命，佛门要她死的时候，又何曾给过她半点宽容的慈悲呢？”

　　“坏人哪怕做了一万件坏事，只要他做了一件好事，就可以说自己是浪子回头；好人哪怕做了一万件好事，只要他做了一件坏事，那就是自甘堕落！人类就是这样卑劣、污秽、又自相矛盾的生物，一向可以从别人的痛苦上汲取快乐。过去，我们也不是没有帮助过这里的人，可到头来，我们又得到了什么呢？”

　　元楼冷笑着，把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脑海中再次闪过过去的画面——裴岚拉着村民的手，把自己整理好的药包放在她的手心。

　　“就是这个，回去吃上几天，你的风寒就会好的，别担心啦。”她这样说着，顺手捏了一把被农妇抱在怀里的小女孩。那小姑娘好奇的望着她，随后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来。

　　陆摇光坐在桌边磨着药材，夕阳的余晖为她的轮廓度上一层温柔的金边——然而下一刻，残阳便化作一片凄厉的血红，笼罩住了整个天空，两个姑娘手拉着手，神色惶惶的跑进了这个曾经义诊过的村子，寻了处僻静的山洞躲了起来。

　　“她们在那里！”曾经受过她们恩惠的农妇，紧紧护着身后的孩子，指着不远处的山洞，结结巴巴的对着来寻人的魔兵说道：“真的……她们就在那里，你们快把她们抓走吧！”

　　“娘亲，那两个姐姐之前……给我们治过病啊……”看着凶神恶煞的魔兵邪笑着朝着山洞包围过去，小女孩抓着母亲的衣角，怯生生的这样说道。那农妇却忙不迭捂住她的嘴，教训她道：“嘘，你还小，不知道，那两个女孩……和那些魔族，根本就是一伙的！说不定，她们躲在咱们这儿，就是……就是为了等那些人呢！所以，你娘我是在做好事呢！”

　　“可是那些人好凶，姐姐们不会出事吧？”小女孩单纯的担心着。农妇刚要再教训她两句，就看到那些魔兵拿着武器，浑身是血、心满意足的从山洞里走了出来，不由搂紧了孩子，微微弓着背，又一次朝他们露出了讨好的微笑：“怎么样，我没骗、没骗你们吧？”

　　“不错，真是要谢谢你，省了我们好多力气。”那领头的魔将笑着说到，伸出手，轻而易举的将小女孩抓在了手里，任凭农妇如何哭求，也不肯将孩子还给她，只是玩味的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决定要好好谢谢你们——”

　　说罢，他将手里的小女孩用力往地上一掼，那细细的脖子几乎在顷刻间摔得断裂，小小的孩子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便彻底没有了气息。随后，在农妇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中，魔兵们嬉笑玩闹着屠杀了整个村子，又放了一把火，烧毁了村中所有的一切！

　　“……正义有用吗？恩情有用吗？善良有用吗？”画面再次转回天魔池边，元楼这样对魔神说道：“失去他们，已经令我肝肠寸断，世人居然还要他们背负着污名死去，叫我如何能甘愿？！”

　　“所以，你为什么不回归吾身，让这污秽的人间彻底消亡呢？这群愚蠢、卑鄙、忘恩负义、无恶不作的人类，究竟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呢？”弃天帝饶有兴趣的再次问道。“究竟是什么阻拦了你的脚步呢？”

　　“你还不懂吗？不管是因为什么缘由，不管要经历怎样的事情，我的朋友们，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因为你、因为异度魔界而死去！”元楼抬起眼睛，恨意，好似浪潮一般盈满了他的瞳孔，但哪怕就站在他的面前，哪怕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睛，无情无欲的神也不能明白他的恨意从何而来，只是为他的反抗感觉到由衷的乐趣——毕竟这样的事情，几万年也未必能够遇到一次啊。

　　“如果我选择变成你，那我……那我就是一直以来，不断杀死我的朋友们的凶手了！”元楼望着自己的手。如果事情变成那样，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他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原因是笑话，他的存在是笑话，他的人生是笑话，难道他现在，他要把自己的最后一点坚持也变成笑话吗？！

　　他回想起素还真悲悯的面容。其实，也并不是没有人给予过他同情和关爱，清香白莲就曾劝过他放下仇恨，敞开心扉，不要这样把自己禁锢在过去的阴影中，而是走出来，去迎接未来的生活。

　　“你还会有新的朋友的，如果你想要，劣者也可以做你的好友。”他这样承诺道。可惜那时候他的好意，已经完全传达不到自己的内心，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了，世上也绝无可能……再有那样懂得他的好友！

　　因着这份仇恨，他还迁怒了其他无辜的人：因为裴岚的死亡，他曾经试图杀死谈无欲；逸凌霄死后，他讽刺过孑然一身的苍，明知道对方也很痛苦，却还是冷酷的指责他害死了一门的师兄弟，如今才会这样孤苦无依；晏锦帆死后，他也嘲讽过前来帮会吊唁，在她墓前哭得不能自已的皇儒，说他总是目送着身边的人死去，却仍然不要脸的苟活于世……

　　那个时候，自己的确深深的恨着这个世界，也觉得这个污秽的世界毁灭了也无所谓！——纵使他并不想承认，但这样冷漠决然的他，和面前的魔神，又有什么分别呢？

　　在他的意识之中，自己一个人茕茕站在原地，低垂着眼睛凝视着地面，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帮主，我们要先走一步啦！”裴岚和陆摇光手牵着手，笑靥如花的和他道别道。女孩们在他面前笑着跑走，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们的裙子，可是她们却跑得很快，纷飞的裙摆逐渐逐渐，化为了两只翩飞的蝴蝶，飞上了天边。

　　“你要慢慢的来哦！走得再慢也没关系，因为，我们会等你，一直一直……都会等你的！”

　　随后，又有两只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晏锦帆和逸凌霄一左一右，从他身后走来，元楼刚要说话，逸凌霄就伸手拦住了他。

　　“没有关系，我和阿锦都觉得，这是很精彩，很有意义的一生，所以，不要恨了。”逸凌霄这样说道，朝他温柔的弯起了眼睛。晏锦帆也笑着说道：“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们都走了自己想走的路，你也不要例外啊。”

　　他们随之远去了。随后出现在他身边的，是昂着下巴的姜橙子，哪怕是在告别的时候，也仍然骄傲得不像话：“你不是一直都说自己是帮会里最懒的人吗，那就把自己的原则贯彻到底吧！这一次，我们谁都不会催你的。”

　　她化作了一道美丽的金光，潇洒的离去了。最后出现在他身边的，是微微笑着的燕倾和，一看到他的面容，元楼的眼泪便再忍不住，终于落了下来。

　　“小燕，你为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

　　“可是帮主，不管多少次，我都一定会保护你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啊。”燕倾和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胸口，示意过去所有的承诺，他都牢牢记在心底。

　　“对不起，要先一步离开你，不过，离别本来也是世上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不要让悲伤将你彻底吞噬，好吗帮主？”

　　这样说着的燕倾和，也跟着向后退去，但是，只是这样看着他，想着他过去的死亡，便已经让元楼痛苦万分，于是他伸出手去，用力抓住了好朋友的手臂。

　　“不！不要离开我，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大家一起活下去而已啊！”

　　——就在他抓到人的那一刻，新的轮回便又一次拉开了序幕。他在帮会卧室的床上尖叫着醒来，发现燕倾和一脸担忧的俯在他身上，两只手牢牢抓着他的挣扎不休的胳膊，姜橙子披着长发，抱怨连连的赶来，从床的另一边爬了过来。

　　“你怎么了？大半夜的，做什么噩梦了？”乱糟糟的长发堆在脸庞，再美丽的女人看着和女鬼也没有半点的区别。元楼倒吸一口凉气，不可自控的想起了她过去某一次轮回的死亡，然而姜橙子疑惑的上下打量着他，突然一掀长发，高声叫道：“凌霄，凌霄！你快来看看，老元是不是中邪了啊？”

　　“哈？看不起我的业务能力吗？帮会里怎么可能有人中邪！”走进屋的逸凌霄翻了个白眼，随后又打了个哈欠：“花萝卜和小蝴蝶呢？还是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吧。”

　　睡眼惺忪的专业人士们抱着枕头走进屋子，把元楼上下翻看了一番，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裴岚伸手抱住元楼的肩膀，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懒洋洋的说道：“好啦，就是噩梦嘛，谁不会做噩梦呢？听我的，今晚我们留下来陪他好了。”

　　“好耶，我觉得可以！”陆摇光飞快从柜子里拿出被子，在地上打好了地铺，随后直接躺了下去，还不忘招呼好朋友道：“阿锦，快来呀~”

　　晏锦帆无可无不可的躺在了她的身边。逸凌霄则是拉开裴岚，玩笑着说道：“岚岚，你肯定是不能睡在床上的，不过，我和小燕可以的哦！”

　　裴岚：“……呸，死基佬！”

　　不过，总而言之，人们很快各自躺倒下来，在原本安静的房间里杂七杂八的说着话。逸凌霄故意把一条腿放在元楼的腿上，元楼知道他是想要自己推开他，但他只是一动不动的躺着，感觉自己完全提不起任何的兴趣，也疲倦的一句话也不想说。

　　又是一次新的重启。

　　可是，接下来……又会有多少心碎的未来在等待着他呢？

　　“好无聊，谁来唱首歌吧。”躺在被子中的姜橙子忽然这样提议道。裴岚趁机举起手，甜甜的说道：“人家想要听云机唱摇篮曲！”

　　“云机说她不介意用千机匣把你带进永远的安眠里。”

　　“凌霄，你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唐云机自从进入房间之后，就一直坐在窗框上，安静的看着朋友们打闹。月光落在她的身上，为她度上了一层温柔的银边。听到裴岚的要求，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惊讶，相反径直答应了下来：“好啊。”

　　“今天云机心情不错啊……”陆摇光小声嘟囔着，把头靠在了裴岚的肩膀上，陷入了甜蜜的梦乡。唐云机从窗边的树上摘下一枚树叶，凑到唇边，吹响了如水般温柔流淌的小调，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风声，树叶的沙沙声，虫鸣声，夹杂着叶笛的声音，逐渐化为一首温柔的、助眠的梦的安魂曲，仿佛将一切的烦恼都卷入风中，随之而去了。

　　——在叶笛声中，元楼原本僵硬的身躯，终于慢慢变得柔软。

　　“……你问我为什么不选择回归你？”时间回到现在，元楼对着面前的魔神斩钉截铁的说道。“因为，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我不需要灭世，我只需要我的朋友都活着，并且在我身边就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什么意识流烂剧情，总而言之，除了老元和弃总的对话，全都是老元的脑内回忆，这就是观影套娃。
告别的时候没有云机是因为大部分世界云机其实都没死，不过她也不会因为元楼发疯就对付朋友就是了，云机也要护短啊。
感谢在2022-08-23 00:59:10~2022-08-24 23:4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花一直很白 20瓶；晏清平 5瓶；玉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