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如斯（短篇集）》长安如昼

5、女校霸和男校霸

　　我跟乔宋成了同桌。

　　他一坐下来，我就很友好地把自己放在他桌上的那些五子棋和小风扇收了起来，还抽了张湿纸巾给他擦了一遍桌面，平时这里没人坐，就被我当成了储物桌了。

　　我干巴巴地对他笑：“你好你好。”

　　乔宋只是看着我的动作，等我收拾完了他才掏出了一本书放在桌面上，又拿出了一叠白纸和一支笔，低头翻开书认真地看，笔在他修长的指尖转来转去，非常地听话。

　　说实话，要不是刚才他在讲台上说的那句话，我就真的信了这个人是在认真看书了。

　　不过做得挺像个样子的。

　　花痴前桌转过来搭讪，她矜持地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笑得很温柔含蓄：“新同学你好呀！”

　　要不是她早上还风风火火地用“敬语”问候了一遍隔壁班那个把垃圾扔在我们班走廊的男生，我也信了她是个淑女。

　　呵，女人。

　　诶，要不是我昨晚有了那么一出，要不是没料到今天他会转来我们班，轮得到她来做淑女？

　　淑女嘛，谁不会楚楚可怜似的！呵，女人。

　　乔宋长得帅是帅，但长得也不善良，加上在讲台上直接跟老师来了那么一句，班里我的那些狐朋狗友对他还在观望阶段，都没敢来找我下五子棋了。

　　我只好抱着五子棋去了其他座位将就他们。

　　“语哥。”小胖压低了声音问我，“你那新同桌看起来不是个善茬啊。”

　　我落了一个黑子，决定给这个未来的兄弟正正名：　“还行吧，人不错的，以后我罩他。”

　　要说大家为什么叫我语哥，其实我也不清楚，我觉得我是个弱女子，但是有一天，我跟学校里一个刺头打起来了，我不是什么跆拳道武术高手，就是很会抓痛点，而且最大的优势就是，我打架能豁出去，不要命的那种，一来二去，嗯……

　　我还是觉得我是个弱女子。

　　说完这句话，大家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我，的身后，有些人就是说不得，我转过头去，乔宋站在我身后，懒懒地靠在一张没人的桌上，腿伸得老长。

　　“罩我？”

　　又这么拽，我觉得这个新同学可能不太明白我在学校里的地位，但是总不能告诉他：我，语哥，一中扛霸子吧。

　　可以，但没必要，给我个机会，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软妹。

　　所以我说：“开玩笑的，你罩我，我很弱的，宋哥牛逼。”

　　我：“……”
　　你看我这嘴，软妹会说牛逼吗？

　　可能是我表情太过于精彩，也可能是我演技精湛，乔宋又笑了一下：“行，我罩你。”

　　我的软妹没做成，我真的想把隔壁班那几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的头按进学校后面巷子的墙里。

　　学校后面那条巷子，是常年以来附近几个学校约架的地方，没有监控，很深，适合杀人放火，这里也留下了不少我的传说。

　　花痴前桌的“亲切问候”明显让隔壁班的男生觉得太掉面了，以至于他怒火攻脑忘了我们班还有一个我，他把前桌约到了巷子里，理所当然有我同行，还有我那几个狐朋狗友。

　　如果我知道这里会有乔宋，这场架我可能会换个方式解决，算了，来不及了。

　　事实上我挺无辜的，因为我还没动手，行吧，我只是轻轻的给了那个出口成章的小伙子一巴掌，说真的，小孩子说脏话不太好，教育一下他也不过分。

　　原谅我的双标。

　　然后那几个人就痛哭流涕了，你看，这就是语哥在一中的地位。

　　我听到了花痴前桌的惊呼，我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一直没注意到，前面那棵树的后面站着个人，怪他太能躲了，现在才走出来一点，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看到他嘴里叼着根抽了一半的烟，我皱了皱眉，虽然我不是个好孩子，但是抽烟这种事情，我还是不做的，也不准身边的人做，伤身体。

　　但是，他抽烟的样子，很带劲，我果然是个颜狗。

　　乔宋明显很熟练了，看到我们都看他，他也就走了出来，取下手里的烟按在涂满了涂鸦的墙上，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他跟着那些人叫我：“语哥。”

　　我：“……”
　　我认了，但是咱们有点诚意行吗？

　　他眼里带着笑，身上带着股淡淡的香烟味，我吸吸鼻子后退了一步：“小孩子不要抽烟。”

　　他挑挑眉没说话，然后看向那几个还在痛哭流涕的人，嗤笑了一声，转头对我道：“语哥回家吗？”

　　他是在邀请我吧？是吧？他要跟我一起回家吧？

　　我果断抛下目瞪口呆的狐朋狗友，跟着他走上了回家的路，说实在的，这是我第一次，在上学日回家这么早。

　　我们在路上没有说话，一直走到楼下，他才开了口：“小孩子不要打架。”

　　学我。

　　“下次找我。”他又说，“不是让宋哥罩你吗？”

　　我张了张嘴，我闭嘴了，我疯狂点头！好的，都听你的！

　　看了一眼二楼的位置，我说：“我去把你的浴巾拿下来还你。”
　　他应了。

　　走到二楼，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里的门，一开门，熟悉的烟酒味冲进了鼻子里，那个我法律上和血缘上的父亲坐在沙发上，一如既往的颓废样子。

　　他看到我，没骨头似的问了一句：“今天回来这么早？”

　　“嗯。”我径直走向了房间。

　　身后是他不满地嘟囔：“也不知道你妈怎么教的，没礼貌。”

　　我做了个深呼吸，书包都没放，将没干的浴巾胡乱地裹成一团抱在怀里又走了出去。

　　他阴沉沉地看着我：“你去哪？”

　　我低头换鞋：　“去同学家里写作业。”

　　他一喝醉就大舌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说了半天才说清楚一句话，带着不耐烦和咆哮：　“就你那成绩还写作业？唬你老子呢！给我老实待在家里！”

　　我置若罔闻，直接换完鞋就开门走了出去，在他地怒吼和快要伸出手来的一瞬间砰地关上门，飞一样地跑下了楼。

　　这楼不太隔音，隔着门都听到他在乱骂。

　　我看到乔宋倚在他们家门上，还没动，看到我下来，他面色如常地伸出手。

　　我把浴巾递过去，第一次有了想落荒而逃的冲动，他抬眼看了一眼楼上，然后打开家里的门：“进来。”

　　我受宠若惊：“可以吗？”

　　他反问：“你背着书包不是来找我写作业的？”

　　年纪倒数第一的词库里没有写作业这三个字，我想他的也没有，但是他都这么说了，我不能拒绝，也不想拒绝，我需要一个地方来收留我，直到楼上的人离开。

　　他们家没人，昨晚被我弄脏的地板上已经恢复了干净，我坐在他家的饭桌上，面前摆着一个崭新的作业本，名字都没写。

　　作业是哪来着？

　　我咬着笔头紧张地玩手机，从卧室换了衣服的乔宋出来，看了我一眼，把我的课本抽了过去刷刷刷划了几笔：“这几道。”

　　“……”宋哥英明，居然还记作业的。

　　但是记了作业有什么用呢？怕他把我赶出去，我只好硬着头皮把题抄了一遍，当我在作业本上写了答，又在后面准备把题目再抄一遍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了我的笔。

　　乔宋神情复杂：“你干嘛？”

　　纵然厚脸皮如我，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在做题了。

　　然后我看到这人抽了张纸，飞速地在纸上写了几分钟，又把纸递到我面前。

　　写得真好！可惜我一个标点符号都没看懂。

　　他也没想能让我看懂，只对我道：“自己在书里找到这几个公式和知识点，在纸上默写十遍才能把答案抄上去。”

　　这一刻，我信了，这人学习可能真的还不错。

　　我真的在他们家写了一晚上的作业，也终于摸到了一点学习的快乐。

　　然后他们家门开了，走进来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我还以为这是他哪个亲人，还没打招呼就听那个女人喊了一声：“少爷，今天吃什么？”

　　少爷？少爷？
　　这他妈还是个富二代？！

　　乔宋没理会我的震惊，看了我一眼问：“在不在这儿吃饭？”
　　为什么不在！我在！

　　不仅学到了知识，还吃到了热菜热饭，我很感激乔宋，也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之前不该肖想他，他就是个天使，以后我就是他小弟，并且已经想到了以后他有一口热饭，就有我一口热汤的好日子。

　　宋哥罩我！

　　第二天放学，乔宋站起来要回家的时候，他看向我，我看向他，我一头雾水。

　　等了半天，我试着说了一句：“您走好？”

　　他蹙眉：“你不走？”

　　哦，我肯定不走，家里有个讨厌鬼在呢，所以我摇头：“我想在教室里学习。”

　　狐朋狗友们都知道我家里什么情况，有个酒鬼爸爸，老妈上班老是在加班，两人只要见了面就掐，如果我在还会捎上我一起掐，大人也是，说什么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早离了这种话。

　　这锅，我不想背。

　　说实话，我还挺怂，要是拿出在学校斗智斗勇的的一半力气去对付家里那两位，可能我们一家早就进局子了。

　　目睹了昨天我跟新同学一起回家的朋友们，今天在我和乔宋之间看了几个来回，然后带着一脸神秘的笑容给他解释：“语哥可爱学习了。”

　　你可拉倒吧，我昨天抄题的痕迹还没擦干净呢。

　　不过我没反驳他，乔宋在那站了会儿，然后我听到他问：“不去我家写作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