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七十三章：太迟 ...
-
第七十三章：太迟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深深地一句叹息，即便是了解了彼时他的苦衷，然而，那么多年，回首望，多少年少轻狂，都已成轻掷，孟安，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原来不是时间，不是你我，而是命运，让一切阴差阳错……
“小秋。”方怡推推她。
“恩，”叶知秋揉揉眼睛，“睡得太沉了。”
“累了吧。”方怡坐在她身边的长椅上。
“还好，你那边怎样？”叶知秋曾经听欧阳说过方怡的死里逃生，现在她的同事已经脱离危险，剩下的就是慢慢恢复了。
“我没事，只是感谢上帝，他也没事，否则，有些事情，后悔都来不及的。”方怡的话中有话。
“小秋，我算是经历了生死的人了。”方怡看着草坪上玩耍的孩子，说起这些的时候竟也是云淡风轻的。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叶知秋笑着说。
“恩，后福不祈求太多，反倒是有人相伴身侧，相濡以沫倒是最好了，也许谭儒生是笨了些，可是他笨笨的救了我，也让我知道了这些笨笨的道理。”
“方怡？”叶知秋微微有些纳闷。
“小秋，其实我也恨过你的。”她捉住叶知秋的手，笑嘻嘻的说着。
“把我从小就喜欢的孟安抢走，说要跟我结婚，可订了婚却又解除婚约，我想，多半是因为你，虽然我是跟孟安说好的，可是我也是女孩子啊，他顾及了一切，却顾及不到我的心。”方怡缓缓说着。
“方怡，你们？”她的心一颤，听到这些的时候，浑身仿佛过电一样，一个激灵。
“这次的事情，让我想清楚很多，其实。我早就放下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去接受新的感情，谭儒生一直陪着我，他从不说什么，直到这次，他手术之前，他告诉我，他一直是爱我的，我才能确定的接受他，可是那一刻，太后悔了，我们错过了那么多的时间，不过，所幸还好，我和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所以，我不希望你和孟安因为多年前的误会一直到现在都不能好好的在一起。”方怡真诚的握着她的手。“其实当年，孟安跟你分手，跟我在一起的那一幕，都是刻意安排的，包括订婚……”她说出这一切，却似重磅炸弹“轰”的在她脑袋里炸开。
“我知道，孟安能来，除了哥哥的托付，自己的对我的愧疚，还有的肯定是因为你。”
“孟安这个人，你比我了解的，他就是有什么从来不说。”方怡继续说着。
“那一年，如果不能成功的解除那场危机，他必然会有牢狱之苦，小秋，当年的一切，他若不是放开你，你一定会等他的吧。”
叶知秋却只能看着她的嘴一张一翕，全然说不出半个字。
“所以，他宁可自己一个人承担下这一切……”
方怡继续说着，她已经听不到了，他就是他啊，一直这样的他，她似乎是了解，却又一次次被他粉碎的孟安，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五年前。
她仿佛看到订婚礼上连一个假装的微笑都不肯给的孟安，她仿佛听到分手之后他的嘶吼，她仿佛看到那碎了一地的鱼缸，听到那时，不仅仅是她心碎的声音……
“小秋，其实这几年，他每年都去看你的，只是你都不知道……”
方怡细细说着一切，她所不曾知道却已然错过的一切……
整整一个下午，叶知秋独自一人坐在草坪旁边的长椅上，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整个人毫无半点力气，耷拉着脑袋，只是看着满眼的绿色发呆。
“小秋，孟安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我希望你们，可以重新在一起。”方怡的话言犹在耳，只是，叹一口气，她摇摇头。
忽然有人摸摸她的脑袋。
叶知秋抬起头，飞扬对她笑笑，却又惊异的看着她，伸手抹去她的眼泪。
拍拍自己的肩膀，云飞扬对她一笑。
叶知秋摇摇头，“呵呵，云飞扬，我没事，不是以前那个傻小一了。”心里某处却忽的软了下来，原来云飞扬也会有这么柔情似水的时候。
云飞扬奇怪的撇了她一眼，吐吐舌头。
“好了，我们回去吧，你这个大病号！”叶知秋笑着推着他的背走回病房。
“孟安要回去，我跟他一起吧，回去给你联系那边的医生。”欧阳对云飞扬说。
他点点头。
“我去送送你吧。”叶知秋说着走出病房。
“你们，几点的飞机？”眼看就走到医院旁边的酒店，叶知秋问。
“机场特别紧张，都在运送物资，我们只能订到明早五点的，这会儿还早，我先去收拾一下，要先睡一觉了，实在是困。”欧阳这几天是累着了。
“是啊，你先去休息吧。”叶知秋说着转到了方怡给她的房间号。
门敲开的时候，叶知秋才反映过来，她是在敲门，在敲隋孟安的门。
他开了门，也是一愣，接着又摆出微笑的脸庞，“有事？”
现在的她讨厌极了这样笑着的隋孟安，只是却叹了一口气，站在他眼前，“孟安，和我去喝点东西吧。”
“好。”他点点头，“酒店底下一层有个酒吧，可以坐一会儿。”
她没有应声，只是跟着他走在后门，看着他按电梯，看着电梯由12一路直降B1，“叮”，电梯到了，她猛地抬头，却看到电梯的门边正映出自己和他，镜子里的自己两眼无神，而他只能看到这样的一个背影，曾经那么坚强想要依靠的臂膀，曾经……
因为地震的缘故，这里空无一人，只有淡淡的音乐，浅浅的哀愁。
两人坐下，侍者走过来，叶知秋随手翻看着酒单，“好些年不和你喝酒了。”
“恩。”他点点头。
那时候，偶尔是喜欢看她稍稍喝点酒，脸红红的，微微醉了，情到深处，是怎样都好看的。
“喝点伏特加吧，以前没喝过几回，每次都被你拦下来了。”她打起精神，笑靥如花，把酒单递给侍者，仿佛五年的时间没有半点痕迹。
“那酒太烈了。”他笑着解释。
她撇撇嘴，“小二咱们也不是没喝过。”
他亦是笑。
对侍者说，“就要伏特加，不加冰，两杯。”
“隋孟安，你以前都不经常笑的，刚刚遇到你的时候，总是冷着脸的。”
今夜，知秋忽然说起过去，他是奇怪的，但既然她在笑，既然今天她愿意对自己笑，他便愿意一直陪着她，陪着她哪怕这一夜。
“那时候我就说你像紫龙，你还记得吗？”
“恩，你还给我讲皮诺曹的故事。”他回答。
她愣了一下，“哦，”应了一声之后，便是沉默，等酒上来，她才又端起酒，“我们喝多少？”
看着笑笑的她，他说，“你说就好。”
“好，那我喝一半，你干了！”叶知秋得意的说着。
“恩。”他点头。
叶知秋是一喝酒就脸红的人，这一口下去，脸就热了起来，“其实冬天喝这酒才好，暖暖的，就不冷了，猫起来的时候，就省的再点火炉了。”
“还记得那年冬天吗？我们猫在家里，就那么猫着，哪儿都不去，虽然外面很冷，可是屋子里暖和的很，现在想起来的时候，都会觉得那是做梦一样的。” 说到这里，她看着酒吧里的星星墙，如梦似幻，只可惜却无比清冷。
说着说着，她又陷入回忆，仿佛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那时候，你说你每年都会陪我的，隋孟安，你欠我好几年了。”靠在沙发上，她随口说着，手上拨了拨酒杯，就像是这件事情不过是昨天他刚答应请自己喝酒吃饭一般。
没料及她会这样轻松的说出这些，只是他却无从回答。
“不用你还了，陪我坐一夜，到天亮就好了，就像那回我们去天安门看升旗的时候，就这么坐着等天明。”叶知秋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是要他陪着自己一直到飞机起飞么，是要留他做什么？
“好！”他满口答应着。
她便独自把剩下的伏特加喝尽。
“你不是要走的么？”说这话的时候，她有些心慌，强打的精神分崩离析。
“秋，我可以不走的。”似是等了多少年，他终于可以把这句话说出来，秋你可以留下来么？秋，我可以不走的。
“真的，可以吗？”
他顿了一下，接着点点头，深呼了一口气。看着她，却只看她拿着杯子的手在抖，多想就那样覆住她的手，告诉她，秋，没事的，都没事的，有我，什么都没事的。只是却不能，从上次以后，看到过心悸的她，他再不愿看到她有半点苦痛，只是静静看着她，什么都不能做，等着她想说什么的时候，自己只是听着。
“你又骗我。”叶知秋笑着，眼神却凄凉了起来，“你要去坐飞机的，就像上次，明明是骗我，你骗我回家，可是却安排好了这么好的一个局，就等我过完年再来面对。”
他愕然。
叶知秋抬头看着他，“方怡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她只说了这一句，就低下头。
他默默看着眼前的人，吁了一口气，随即又点点头，“哦。”只是一声哦。
“服务员，再来一瓶伏特加。”她挥手叫侍者过来。“不说不高兴的了，人生得意须尽欢……”
“秋！”他要拦住她，却握住她的胳膊。
叶知秋看着他，忍住心里的纠结，握紧拳头，收回手臂，恨恨的说，“隋孟安，我讨厌你！”
他没有说话，能说什么呢？这么多年，自己以为的是对她最好的，谁曾想竟是这样的结局。
两人就这样僵住了，等到侍者把酒打开，她才又对他道，“从来都是要给我最美最暖的，有什么都自己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承担些什么呢？”
“我……”他无言以对。
“叶知秋从来不是柔弱不堪一击的女人，只是却最怕你的……”她冷笑一下，给自己和他都倒了一杯酒，“喝酒，不说了。”
“秋，这酒不要喝太急。”他声音徐缓的说着，沉默背后却欲绝极大的伤。
“呵，”她未曾理会，只是笑了。
“秋！”握住她的手，他从未有过的后悔，“也许，我都料错了，做错了。”
放下酒杯，她又笑了，看着他，眼睛忽然模糊，“错了？过去了，还重要么？”
“重要么？”似是在问他，却是在问自己。
“秋，我们，秋，我……”他头一次在她眼前语句断掉。
“隋孟安，我恨你！”这一回，撒开他的手，她低下头，恨字却没了颤抖，只是隋孟安这三个字却咬的异常重，仿佛这个名字就是刻在她生命里的烙印。
他看着叶知秋，依旧是那句话，“秋，对不起！”
她抬头，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揪住心口的衣服，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只是眼里噙着的眼泪却簌簌的留下来，她顾不得这许多，只是大口喘着气，医生说过的，不能情绪激动的，叶知秋不停的数着数，一二，呼吸，一二，呼吸……呼吸控制住了，心悸没有犯，只是这口诀却停不下眼泪。
他紧张的看着她，想要帮她，却忌惮的不敢靠近，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他的秋就会再次昏倒在自己眼前，“秋。”他小心的递过去纸巾，可是她却浑然没有反应，习惯的伸手直接把眼泪抹掉，却发现秋原本就是爱哭的。
就这样，两个人守着一个酒吧，一瓶早就冰冷的伏特加，一直到钟声从11敲到了2点。
她不再说话，只是偶尔喝一口酒，间或再喝一口他点的果汁，看看她，再看看闪闪的星星墙，困也困过了，难过也难过了，哭都哭了，还有什么呢，现时的她都已经迷糊了，五点，他要走，还有三个小时，是不是只要拖过了这三个小时，一切都可以解决呢？
叶知秋没有答案，叶知秋只知道，这会儿就像对着他，把想说的说完，想做的做完，一切，仿佛就没有遗憾了……
看着桌上的点歌单，目光触及一首曲子，她愣了愣，按了铃，歌单递过去。店里一片寂静，只剩下淡淡的音乐，这也是她点的歌，老电影里的曲子，just one last dance。
站起身来，她对他伸出手，“孟安……”她叫着他的名字，“我们跳舞吧。”
他看着她，点点头，“好。”
站起身来，挽住他的臂膀，随着歌声翩翩起舞。
她拥住他，就仿佛用尽这一生的力气。拥住他，就像第一次跳舞一样，她只是跟随着他的步伐。只是这一回，她心不再狂跳，只是这一回，她可以靠在他的肩膀。
just one last dance....oh baby...just one last dance
we meet in the night in the spanish café
……
just one more chance
and just one last dance
一曲终了，声音渐歇，她却忽然站住，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吻住他的唇，想起的是最后一次想起的所有，他的烟，他的笑，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他给她的最美好的生日，最深刻的爱恋，最刻骨的痛楚……
用力咬下去，她推开他，不再看他，缓了好一会儿，知秋才回过头，看着他，像是努力克制住一切，却又只能不同的喘着气，过了好久，她只是说了一句，“你走吧。”
看着她，孟安一句话也说不出，想要说什么，可喉咙却像被堵了一样，他说不出半个字，转身离开，缓缓消失在街角。
那一天，叶知秋仿佛记得自己点了酒，只是依稀记得自己醉了，醉了，却哭了，许久不曾落泪的她，在那家陌生的店里，默默哭得昏天黑地，只是竟不曾心悸，哭到最后，她仿佛是醉了，就那样任由自己蜗居在沙发里，任由眼泪顺着留下来，仿佛这样，喝下去的酒就化作了眼泪，不会困扰她，不会让她继续想下去。
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要做的事情，都做了，她没能留他，她选择在黎明到来之前，放他离开，也许，放开的是自己……
就那样独自喝了一瓶伏特加，再等到酒醒，出门的时候，已然华灯初上，走出店里，转过转角，忽然看到飞扬。
她停下脚步，脑海中第一句话，还是他，每次最狼狈的样子，还是头一个被他看见。
晨曦里，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里都是担忧，还有害怕，仿佛她随时会消失在自己眼前一样。
叶知秋走过去，先是拉住他的胳膊，接着努力扬起一个笑，“云飞扬，我们走吧，去吃饭，饿了！”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第七十三章：太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