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姬》风莹岚

11、弹拨琴曲（一）

　　过尽千帆，三年相伴，弹指之间。

　　一道身影划破空气，在地面的十多根木桩之间穿梭，那速度快如风在耳畔呼啸。

　　雪白长靴蹬地撒住，清秀男子嘴角带过冷漠弧线，手握长剑，灵炁缠绕剑身闪动，剑身剧烈颤动，发出阵阵剑吟。

　　听一声轻微作响，那十多根木桩同一个位竟同时发出断裂声响，随即逐步位移，听嘭得一声，断木齐齐落地。

　　场内高台，白世翔背手望去，那校场内男子正是当年稚气未脱的少年青若风。

　　白世翔颔首肯定，不觉鼓掌赞叹，青若风收剑，拱手作揖道“世翔叔父，若风想寻昭柔。”

　　男子依旧是惜字如金，白世翔点头应允道“练完这套剑法，便去罢。”

　　青若风点头，手中结印，剑上寒光闪过。楼阁之上，一位老者背手伫立，望着在校场舞剑男子，目光瞥过断木，不知是自言还对他人囔囔道“这些年跟着白世翔修习，青若风如今修为了得，后生可畏。”

　　“确是难得的好苗子。”

　　身后传来一声轻描淡写的回应，青介从楼阁内走出，他身着白色长袍，其上画满蓝色龙纹，长发未束，随意披散而下，随宽大衣袍飘动，倒有几分仙气之感。

　　他顿了顿，才开口继续道“如今天下动荡，青龙宗内门气氛亦是紧张。”

　　老者闻言，微皱眉，手指犹豫得敲击着手背道“我知你意，今需选出下任圣宝护者，不可再拖。”

　　青介点头，轻抚衣衫褶皱，平静道“看宗内情形，本是交于白昭柔最为合适，只是她年纪尚小。”

　　“为避免夜长梦多，青若风需即日担此重任。”

　　老者闻言轻叹，回到阁内座上坐下，双手结印，蓝色光点自手心粒粒飞出，随着光点汇聚，老者发鬓竟然多出道道白色痕迹。

　　那灵光迅速凝聚，刹那便化为一块剔透蓝色晶石，老者手尖微抚，晶石似是回应般发出淡蓝微光。

　　青介指尖玩弄着发丝，瞥了一眼那灵晶道“由他守护罢，再者那封印强破不得。”

　　“除了你我二人，便无人知晓真相，如今圣龙门与寒龙门纷争不断，只需一导火便足以引发内战。”

　　“若真避无可避，便让青若风将那圣宝传下，亦可相互制约，以阻灭门之祸。”

　　老者闻言，觉着有理，只得点头同意，垂目瞥了一眼下颚那白胡，叹气道“青若风乃吾嫡孙，终需担起重责，亦该让他知晓。”

　　青介伸手点着手指，似在掐算，闻此言，轻笑一声道“不然你又为何将与归剑赐他，而不是给自己的徒儿呢。”

　　宗主似被此语噎住，一时不知如何回话，转动的脑海似想起了什么，开口询问道“古舟与白世翔准备如何？”

　　青介一笑，似困倦般打了个哈欠，笑道“这您老就放心罢，他二人如今均在闭关修炼，只是白世翔身为门主，诸事繁杂罢了。”

　　宗主颔首，不再多问，攥紧手中晶石，无奈叹息，感慨道“只可惜我此生已再难入帝阶，便寄托于后辈了。”

　　青介微笑，抬手拍了拍老者肩膀，安慰道“许不过差丝运气罢。”

　　老者摇头，翻手将圣宝收起，豁然道“无妨，人终要服老，再多功名，到底不过一介武夫。”

　　青介了然，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白昭柔此刻正独自坐在屋内翻阅书卷，她随意披着玄色外衣，没有拉起，风吹起黑衣衣尾，露出纤细胳膊。

　　她端坐在那，素黑长发及腰，顺着香肩而下，干净利索，持笔染墨，安静如水，从身旁走过，似可闻见桌上檀木清香，使人神清气爽。

　　门不轻不重推开，白昭柔抬眼，望了眼来者，放下书卷。

　　青若风迈步到她面前，望着墨石停微微一顿，在白昭柔身旁坐下，拿起笔道“柔儿，来给我磨墨罢。”

　　白昭柔闻言，乖巧起身，坐到青若风身旁，拿起墨石缓磨墨汁。

　　一时二人无话，白昭柔静静望着青若风在纸上写出清秀墨字，再瞥过自己写过的书卷，刹那发觉不知不觉间，二人笔锋竟略有几分神似。

　　青若风并未注意，抬眸瞥了眼墨，并未抬头，只是随意开口问道“琴曲可掌握？”

　　白昭柔闻言回神，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起身到古琴边坐下，小手轻拨，琴弦一颤，发出清脆而空灵的声响。

　　拨弹灵活，琴音动听，青若风抬眸望着面前女子，那琴音如她心性，悠长清澈。

　　平缓琴曲随着青若风落笔，一笔一划，时光如水，悄然无声。

　　白昭柔指尖不慎轻划，一声不和谐的音调刹那便划破了原本平静悠长的曲调，青若风笔尖一顿，平静抬眸，望了一眼白昭柔，见其略有些孩子气般嘟了嘟嘴，无奈叹气。

　　“爹爹最喜我弹这曲尽思，却说我得其音不得其魂，总是差上那么一些。”

　　青若风闻言，放下笔点播道“弹琴如谈情，琴音连情心，需有急有缓，亦分轻重，徐徐急急，方能玉珠落盘，落耳真切。”

　　望着白昭柔郁闷模样，青若风拂袖站起，走去取了黑萧，一边道“情深一万重，春水向东流，你尚不懂相思之苦，怎会弹好如此空寂之曲。”

　　“既不得其意，不如随心一曲罢。”

　　白昭柔会意，将手再次覆在琴弦之上，青若风两手持萧，悠长萧声搭上古琴，小心配上它每一音节，竟一时合上一曲。

　　琴声与箫声如藤蔓缠绕契合，在屋内每一角流过，竟毫无违和，似天生便是一体。

　　箫声悠长空灵，似有无数悲伤，白昭柔来了感，她闭上眼，感受着琴音在心神之中流淌，带动着全身灵炁。

　　她从未听过此曲，似是随着萧音不觉弹出，却清心静神。

　　一曲终，白昭柔睁眼望着青若风问“这是何曲？”

　　“不过为了迎合你。”青若风轻抚短萧上垂落的流苏，抬眸望着白昭柔，平静道“下次若再弹奏，我便会想好曲名。”

　　白昭柔正欲开口，却听一声轻微声响，严笙推门走来，瞥了一眼她，望着青若风道“青介长老有要事寻你，已在门外等候。”

　　白昭柔望了眼严笙，催促道“既有要事，兄长你快去罢，莫让青介长老久等。”

　　青若风点头，起身往外走去，走出两步后却顿住步子，回过头道“你在寒龙门口等我。”

　　语毕，便头亦不回迈步离去，白昭柔会意，亦起身向着内阁而去。

　　寒龙门内，青若风远远便见青介那背着手眺望远山的背影，他匆匆走到青介身后，作揖行礼。

　　青介闻声回头，望过青若风眉目，温和一笑道“这些年与白昭柔朝夕相伴，性子倒是开朗了许些。”

　　青若风闻言一愣，却不多言。

　　青介似笑非笑，目光略有些戏谑道“白昭柔亦是不错，那顽劣性子收敛了不少，呆在你身边耳濡目染，如今倒是澄澈又明事理。”

　　青若风抬手擦了擦额上虚汗，青介望着他那模样，淡笑一声，拍了拍青若风肩膀道“走罢，宗主有要事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