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凡情史》滋兰堂主人

13、墨出

　　不可思议的，那神像竟然救了我的命，当我终于知道这神像背后的故事时，我不得不感叹尘世间真的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楚云
　　我看着你消失在视线里，竟然觉得这世界只剩一片空白。——鹿丹

　　楚云站在落地镜前左照右照，磨磨蹭蹭，任由一堆侍从侍女在门外等的头上冒汗，他就是基本站在原地不挪窝。
　　楚云不挪窝的原因很简单，他不想去天地宫，去学习什么主祭的礼仪。更重要的是，祭师总长那老巫婆只让他一个人进殿，他带去的侍卫侍从全部都要站在天地宫外喝西北风，连累鹿丹也是一站基本就是一整天。鹿丹虽然毫无怨言，但楚云又不是瞎子，他看得出鹿丹今天身体似乎很不舒服。
　　无论如何鹿丹今天是不能再去的了，楚云从镜子里瞧了一眼躺在床上双颊绯红的鹿丹，心里焦躁不已，仿佛一切都变的不再安全。
　　“你还在磨什么？待会去迟了，那些老虔婆又该说你不敬神灵，想着法子罚你了！”鹿丹欠起身子，焦急的道。
　　“可是……可是我想留下来陪你。”楚云转过去趴在床边，伸手探鹿丹的额头。
　　鹿丹将楚云的手拉下来，捂在掌心：“我没事，只是受了些风寒而已，我自己就能调理自己，不碍事的。”
　　楚云还想在鹿丹怀中磨蹭一会儿，殿外传来一声冷冰冰的询问：“祭师长让我来看一下，陛下为什么还不动身？”
　　楚云的身子微微一抖，鹿丹细长邪魅的眼中闪过一丝毒辣的恨意，手掌却是温温柔柔的落在楚云背上，他一边抚慰楚云，一边柔声道：“别怕，快去吧。”
　　“呜……”楚云撅着嘴离开鹿丹的怀抱，简直是一步三回头，当他迈出寝宫的大殿时，觉得自己就快要哭出来了。
　　鹿丹看着楚云的背影委委屈屈的消失在自己视线中，心下不禁黯然，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向性子清冷的他，竟连楚云这小小的暂别几个时辰都忍受不了，若是将来……鹿丹长叹一声，倒在床上，忽然觉得这偌大的寝宫简直是空阔阴冷的可怕……

　　天地宫内，楚云强打起精神重复自己要在祭祀上所做的事情，一想起要在自己眼前把个大活人给杀了，尤其这个大活人据说还是个美貌的姑娘！楚云不禁又开始叫苦连天，神灵保佑他楚云吧，最好能在那天一病不起吧！
　　在祭师总长阴冷的目光注视下，楚云一丝不苟的重复着所有的礼仪，他没有笨到要去反抗老巫婆，因为他知道反抗的结果是——找死！天地宫是祭师总长的地盘，就连大王在这里也是毫无权力，说杀就杀的。所以楚云学习分外努力，分外认真，估计让他原来的班主任老师看了，定会不甘心的敲他的头：楚云啊！你要是早这么努力，早这么认真，你早就当上学生会主席了！笑话，他楚云刚找到了爱人，刚和心上人定了情，刚尝到了那个令人脸红耳赤的滋味，能这么容易就被老巫婆给杀了吗？
　　要是我被老巫婆杀了，鹿丹会怎样啊？一定会把整个天地宫掀掉吧！楚云神思一岔，祭师总长接下来的话便没听清，等到一位祭师把一卷竹简呈到他眼前时，他只好愣愣的瞧着竹简发呆。
　　“请陛下把竹简上的祷文背熟，在祭祀中，陛下需要对神灵祝祷。”祭师总长阴森的音调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楚云缓缓展开竹简，上面的文字让他顿时目瞪口呆！这……这歪歪扭扭的文字是甲骨文吧？让他背甲骨文？为什么不干脆让他去当中科院院士！
　　楚云的表情似乎让祭师总长很是满意，那张丑陋的面无表情皱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不过这笑的意味，即便是再笨的人都能看出那是一种看到了别人出丑时幸灾乐祸的笑。
　　“陛下不用担心，我已经为陛下找了一个精通神灵之书的贵族子弟。”祭师总长转头吩咐身旁的祭师：“请墨公子过来见过陛下吧。”
　　楚云瞧着那祭师匆匆的出去，片刻后带进一个人来。楚云好奇的看向这个能看懂甲骨文的“墨公子”，一看之下，不禁在心里叫了一声：“乖乖不得了，这东凡国专出美男子啊！”
　　楚云眼前的这位墨公子，身着贵族的服饰，腰悬佩剑，年纪和鹿丹差不多大，就连容貌也只略逊于鹿丹，但鹿丹虽美，但因性格冷淡，常常是一副含愁带恨的样子。而这位墨公子，妙就妙在一身神采飞扬的气质，仿佛全身都凝聚了整个春天最明媚的阳光。
　　墨出明眸滴溜一转，竟露出一副顽皮的神色，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朝楚云下跪请安。
　　“墨公子是东凡第一贵族墨家的小公子，对这些神灵的文字十分了解，陛下好好学吧！”祭师总长说罢，微微欠身道，“陛下还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问墨公子。今日时候已不早了，请陛下安歇吧！”
　　楚云听这老巫婆“公子”长，“公子”短的，似乎对这个墨出十分的客气，想必他身后的墨家更是不好得罪。见到老巫婆告退离开，楚云心里立即松了一口气，这一天总算熬过去了。
　　外面淡淡的斜阳照在雪上，映的刚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楚云眼睛发花。他看了一眼手捧着竹简的墨出道：“明天你可以晚一些再进宫，不用很早的。”
　　墨出讶异的看着楚云，“难道祭师长没有跟陛下说清楚吗？臣从今日起要留在宫中教导陛下大祭中的各种礼仪，直到大祭结束。”
　　“什么？”楚云惊叫道，他在腹中算了算，这墨出岂不是要在这里待到明年开春？
　　“祭师长已经安排臣住在离大王寝宫不远的偏殿中，所以陛下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随时来找臣讨论。”墨出笑嘻嘻的道。
　　“是吗？”楚云苦笑了一声，只见从天地宫里匆匆出来一个人，他定睛看时，却是那个老是板着脸的戒律祭师。
　　“启禀大王，刚才祭师长忘了将这个给您。”戒律祭师瞟了楚云一眼，将手中的东西呈到楚云眼前，却是一个小巧的翡翠瓶子。
　　“玉无痕？”墨出低声叫道。楚云朝他看了一眼，拿过那瓶子，奇怪的道：“什么痕？这是什么东西？”
　　“墨公子说的没错，就是‘玉无痕’，这是祭师长给鹿丹的，这玉无痕专治各种伤痕，无论什么伤，用这个涂了，不消三日，那是半点也瞧不出来了！”戒律祭师看着楚云，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
　　楚云暗想，什么时候老巫婆这样大发慈悲起来了，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刚要拒绝，只听一边的墨出道：“这倒是件好东西，臣的父亲曾向祭师长求来这么一小瓶，”他抚着自己的眉梢，“才没有破相，效果真是令人惊奇！”
　　楚云半信半疑的看着墨出，心里暗暗吐舌头嘀咕道：“你就是不破相也没有鹿丹美！”
　　“玉无痕在天地宫里多得是……”戒律祭师阴森森的笑了笑，向楚云躬身告退，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楚云不以为然的走下台阶，见到被自己喊成“小乌龟”的内侍带着一群侍从等在那两尊凶神恶煞的神像下面，眼巴巴的等着自己，看见他出来了，一脸欣喜的迎上来。楚云心里一酸，拍了拍小内侍的肩膀：“子规，受累了！”
　　小内侍一呆，脸红红的看着楚云，立即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不……陛下今日没受委屈吧？”
　　楚云刚想说话，只听身后传来破空之声，他下意识的回头，只见一把剑朝自己直直的刺过来，耳旁立时响起墨出的拔剑声，紧接着是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声，子规和其他侍从的惊叫声，各种声音似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定下神来的楚云立即兴奋的看向天地宫大广场上的那出堪比金庸武侠大戏的争斗，简直是衣袂飘飘，刀光剑影，实在是比武侠电视剧上的看得更过瘾。只见广场上缠斗的两个人影，一个是墨出，另一个是个戴着恶鬼面具男子。
　　王宫侍卫从四面围拢过来，那男子似乎知道寡不敌众，也不恋战，抛下墨出，竟又向楚云挺剑刺来。楚云一声惊呼，紧退了两步，脚下一滑，往石像后面跌过去。只听“啪”一声，那男子的一剑砍在石像上，那柄剑竟生生折成了两截。
　　侍卫一拥而上，那男子朝天地宫看了一眼，双足点地，竟像风筝一样飘起。楚云目瞪口呆，差点没拍手叫好，轻功啊，现实的，难得一见啊！
　　男子在楚云的惊叹声和侍卫的蜂拥而至下迅速向远处奔去，转瞬间，天宫前又只剩了楚云墨出和一班侍从。楚云奇怪的看向大门紧闭的天地宫，似乎刚才没见天地宫中的任何一个人出来。
　　“天地宫的侍卫只保护祭师，不管宫中的闲事。”墨出在楚云身后淡淡的道，“幸而陛下没事……”
　　楚云不理他，径自走到刚才那尊神像前，把手贴在石像上，仰着脸看了半晌，心有余悸道：“是它救了我的命！”回想刚才，要不是有石像挡着，那一剑下去，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陛下快回宫吧！”子规催促道，他已经吓的魂飞魄散了。
　　“哎哟！”楚云一声哀叫，整个人倚在石像上，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围了上来。
　　“我脚抽筋啦！”楚云揉着自己的脚，苦着脸道。子规正要叫人抬轿过来，一旁的墨出却一把将楚云拖起来：“陛下，这里不宜久留，那刺客说不定还会回来，臣得罪了！”说罢，竟一把将楚云横抱起来。
　　楚云本能的搂住墨出的颈项，心里却着实不愿意被他这样抱着，但却又实在不能下地走路，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正掩嘴窃笑的子规，只见墨出倒是一脸正经，也就不再说什么，任由墨出抱着自己向寝宫方向走过去。
　　暮色渐暗，北风凛冽中，只有那两尊神像，依旧瞪目而视，似乎正监视着凡人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