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袅袅（重生）》烟云绯

23、第 23 章

　　这时，房门被打开，有人进来。

　　“苏姑娘，今晚的客人尊贵无比……”是暖烟的声音，但是又突然停住了。苏袅袅侧过头往外看，只见一个婢女贴着她耳朵悄悄的说话。

　　“老板，顾大人叫你过去。”婢女轻声道。

　　暖烟应了一声，又对苏袅袅说：“你好好准备，等下可一定要把人伺|候好。”

　　顾言瞬坐在花厅里等着，双腿交叠，神情淡然。

　　因为今日的游花会，那五个莺花儿抢尽了风头，瑶儿便闲了下来，远远的她便瞧见后院花厅里坐着的清贵公子。

　　风月阁里有规矩，后院是不让人进的。瑶儿咬咬牙，提着裙摆抬脚就往门槛里踏进去。

　　身边的婢女拉着她提醒：“姑娘，不能进去，若是让老板知道了会挨罚的。”

　　瑶儿心比天高，一般的客人看不上，来风月阁一年多了，有比她后来的都有了归宿，可她却还在这里，她心里自然不甘。

　　瑶儿生的美，杏眸里透着一股子伶俐劲儿，身段弱柳扶风，也是招人怜爱。

　　走近了她才认出来，里面坐着的不是别人而是风月阁的常客，顾言瞬顾大人，瑶儿的视线落在顾言瞬俊美无铸的脸上。

　　顾大人年轻，长得又极为好看，若是能得到他的垂怜收了她，为妾也是极好的。想着，径直往屋里走。

　　脚还没踏进去，一把长剑倏地横在她身前。

　　“滚下去！”行止充满怒意的低斥声，肃冷逼人。

　　那长剑贴上她的身子，哪怕是隔着衣物也冰沁沁的，瑶儿侧头才看见侍卫黑着脸怒视她，长剑也挨着她用力往外推。

　　瑶儿向后踉跄，吓得心脏砰砰砰直跳。婢女扶稳她，“姑娘走吧。”

　　走出院子，瑶儿甩开婢女，一把将人推到地上，地上铺着厚厚的雪，婢女只是轻声的嘶疼了一声。
　　瑶儿觉得不解气，又上前抬脚踹她。

　　婢女不敢避开，只能咬着牙生生受着。

　　*

　　花厅里。

　　案几上摆着茶具，整齐有序，一边炉子里的火烧的正旺，红色的火舌围着茶炉跃起，顾言瞬拂衣坐下，修长分明的手指摆弄着茶具开始煮茶。

　　天色将晚，外面又开始簌簌的落雪，暖烟拿了火折子，将厅里的烛灯一一点亮。

　　“晚上的事安排好了吗？”顾言瞬问，滚开的热水倒进瓷白茶盏，他拿起来涮了涮。

　　暖烟一边点灯一边答道：“找了个替身，一切妥当。”
　　苏袅袅的那位客人正如顾言瞬猜测，果真是华王的人，方才她在院子外遇到了瑶儿，她瞧着瑶儿的身形和苏袅袅有几分相似，便允了瑶儿一个要求，让瑶儿替苏袅袅。

　　暖烟作为天机秘宗的宗主，为顾言瞬办事整三年，她自以为对顾言瞬是有几分了解的，但是现在她却有一点看不透他了。

　　“顾大人，现在整个帝京都在传尊夫人的流言蜚语，她年纪尚小，知道了心里怕是会难以承受。”
　　苏袅袅的名声现在实在是烂透了。

　　顾言瞬舀茶的手顿住，莞尔他又嘴角勾笑：“她若是在乎名声，在青州的时候就不会背着我跟别的男人私|会。”

　　“所以，顾大人精心安排就是为了报复？”暖烟反问。

　　顾言瞬轻抿一口茶，嘴角的笑意更浓，他微沉的眸光审视着暖烟，声音清冷：“有的人总是自作聪明，妄图揣测人心。”

　　暖烟脸上的笑意僵住，不再说话。
　　大业未成，她只希望顾大人能坚定内心，不要被他人所影响。若是真的有那么一人，她定会毫不犹豫地灭了她。

　　*

　　收拾好后，苏袅袅去了三楼。

　　长长的廊上，瑶儿向她跑过来。

　　“苏姐姐，我听说今晚你的那位客人不是个善茬儿。”瑶儿脸上带着一丝忧虑，清澈杏眼满是担忧地望进苏袅袅的瞳仁里。

　　苏袅袅回来便去洗漱了，她还没有见到那位一掷千金的公子。

　　瑶儿好似是真的担心她，眼神真真切切：“我替你吧。”

　　苏袅袅愣住了，瑶儿拉着她的手，又道：“我第一次见苏姐姐就觉得莫名亲切，好似就是亲生的姐姐一般，姐姐，你就让我替你进去伺|候吧。”

　　“不行。”苏袅袅摇头，若是那位公子真不是善茬儿，她又怎能让瑶儿去冒险。瑶儿欲走，苏袅袅抓住她。
　　“瑶儿姑娘，我自己去，你回吧。”

　　瑶儿水灵灵的眼睛砸下一滴泪来，她挣开苏袅袅的手，转身进了那扇门。
　　瑶儿也是在从后院回来的路上才听到了外面的传闻，原来苏袅袅是顾言瞬的夫人。她做替身的事已成定局，在苏袅袅面前卖个人情，或许将来能有用呢。

　　且，为什么要用替身，说明顾言瞬是在乎苏袅袅的啊。不管怎样，多说两句好话做个情面，总是不吃亏的。

　　其实现在时间还早，那位公子并没有到，过来给苏袅袅传消息的婢女看到瑶儿姑娘进去了，心想两人方才定是说开了，便没上前再说话。

　　苏袅袅以为那客人已经等在里面了，她站在门口踌躇着，不知要怎么进去向客人解释。

　　“苏姑娘，咱们回吧。”婢女看着心神不定的苏袅袅，又伸手去拉他她的袖口。

　　这时，又匆匆走来一位婢女，她弯腰行礼，欠身道：“苏姑娘，瑶儿姑娘的客人到了，还请您去屋子里候着。”

　　瑶儿替了她，所以她便要去接瑶儿的客人……

　　她正想着，两位婢女推着她往前走，“苏姑娘，快进去吧，客人已经上来了。”

　　屋子里依旧只点着一只烛灯，光线昏暗。

　　片刻后，客人进来了，他身上还飘着一股恬淡的热茶香。苏袅袅坐在榻边，安静的等待着。

　　那身影逐渐靠近，最终坐在她旁边，男人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头埋在她的颈窝深深的吸气，一双有力的长臂紧紧环住她。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苏袅袅一下便感觉到了。

　　是顾言瞬，顾言瞬也是瑶儿的客人？他们也那样过？

　　苏袅袅心中无数细小的情绪起伏，她只觉恶心，又恨！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可是当朝法令，杀害朝廷命官株连九族。

　　九族，与苏家有关的所有亲戚，谁都逃不过。

　　所以她要忍，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苏袅袅迫使自己冷静，牙齿将下唇紧紧咬着，她尽量让自己僵硬的身子柔|软下来，然后双手抬起抱住他的脊背。

　　“公子，我不是瑶儿，我是袅袅。”她将他抱得紧了几分，声音渐渐晦涩：“我也认出公子了，公子这半个月的时间没来，原来是有了新欢。”

　　说完，她细细地哭出声。

　　恍惚中，她好似听到了顾言瞬的轻笑声，但仔细一听，又没有了。

　　莞尔，苏袅袅放开他，抬起他的大手拂上自己的脸。顾言瞬感觉到她的泪水，大手顺着脸颊为她擦掉。

　　“没想到公子竟是这般薄情的人，奴家的一片真心公子难道感觉不到么？”苏袅袅抽泣着，忽地她又咳嗽起来。

　　昏暗中，男人清冷的嗓音在耳边悠悠响起：“夫人，别装了。”

　　苏袅袅身子僵住，木然的放开他，退后坐到榻尾离他远远的。顾言瞬什么时候发觉她认出了他的，方才吗？还是一早就知道？

　　顾言瞬起身，将榻前灯架上的烛火尽数点燃。

　　片刻后，屋内灯火通明，桌子椅子，帷幔，衣架，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苏袅袅眼里的泪干了，一双眼睛无声无息的盯着顾言瞬。

　　顾言瞬拿起木架上的湿巾擦手，擦好后他又坐到她面前。
　　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苏袅袅，他嘴角勾起笑意，幽深眼眸里的清冽流光有些惑人。

　　她真是厌恶他这样的笑，耐人寻味又意味深长，又似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拽着人往里面掉。苏袅袅消瘦的肩膀微微颤抖，她抬手用尽力气往他脸上掴去。

　　不出所料的，顾言瞬大手截住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中。

　　顾言瞬还在笑，目光直直的盯着她。“怎么，夫人这是吃醋了？”

　　她才没有，她只是心疼瑶儿，只是觉得恶心。

　　苏袅袅顺着他，咳嗽了一下呛声道：“是啊，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那为什么还要找别的女人，为什么还要纳妾？！为什么把我送到这种地方，你知不知道今天，外面的人怎么说我……”
　　她的声音发颤，眼泪一颗一颗的掉。

　　他哪里是来找什么瑶儿，他就是来找她的。顾言瞬知道她的话没有几分真心，可她假装吃醋的样子还真是像极了。

　　像到他也配合着陪她演戏，轻声哄她：“没有找瑶儿，就是来找你的，纳妾是因为我要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大手揽过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地轻轻拍。

　　她现在心里有一个想法，想回到顾府，拿了钱为瑶儿赎身，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弄死顾言瞬。

　　苏袅袅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一张白皙的小脸涨得绯红，喉间像是有什么东西涌上来，她连忙拿了绢帕捂住嘴。

　　顾言瞬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当他看到那洁白的绢帕中央的一抹猩红时，他轻拍她后背的手停住了。

　　视线逐渐模糊，摇晃的橘色烛火一分为二，顾言瞬的脸也从旁边多出一个，她手中的帕子掉落，意识跟着消散，苏袅袅软软地倒下去。

　　顾言瞬捡起帕子，抱着人就从房间里出来，他拿过婢女手中的长袍盖在她身上。“赶紧去找大夫。”

　　“是。”婢女应答，快步往前小跑。

　　走至楼梯处时，下面上来一人，顾言瞬走得急，那人侧过身子让路。

　　苏袅袅发间带着钗寰，方才好像是勾到了什么东西，袍子已经盖住了她的脸，她轻轻的抬手，取下那东西。

　　掌中的触感软绵绵的，有系带，好像是一个荷包，苏袅袅握在手中，细长的手指悄悄的塞进袖中。

　　片刻后，大夫便来了，还是前两次的那位年老的大夫。

　　大夫皱着眉把脉，暖烟急匆匆的赶来。

　　屏风外。

　　“这些日子我可是好茶好饭的招待着，光是千年人参都喝了好几万两银子出去了，怎么就吐血了呢？”暖烟站在顾言瞬身侧，小小声的道。

　　顾言瞬坐在桌前的圆凳上，沉默着不发一言。

　　暖烟看他的样子，又道：“顾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在楼上的时候，顾言瞬顺手捡了那张帕子，他修长手指轻轻叩响桌面，“看看吧。”

　　暖烟拿过来，细细的瞧，并没有瞧出什么不对，她又拿起放在鼻尖闻了闻。是一股淡淡的墨水的味道。

　　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将帕子放回原处。

　　转而，暖烟微笑着道：“顾大人，您这位夫人心思还当真是多。”

　　顾言瞬薄唇勾起，眸光望向屏风里，“年纪小，小孩儿心性罢了。”
　　她才刚刚及笄，年龄不过十六岁，哪怕是经历了上一世多出的三年，她也是被护着不懂世间险恶的。

　　她喜欢闹便闹，他总有办法收拾她。

　　片刻后，大夫从屏风里边出来。他看过这么多年的病症，这样的还是第一次遇到，脉象明明平稳康健，可还吐血。
　　他猜想是那姑娘装病，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

　　在花楼里装病不过是为了躲过接客，那姑娘定是醒着的，大夫不想拆穿她。支支吾吾的又说：“这位姑娘是心有郁结，还得解开才能康复。”

　　顾言瞬睨着年老的大夫，眼里噙着笑，“知道了，您回吧。”

　　大夫点点头，拿好药箱退出去。

　　接着，暖烟还有一众婢女也跟着出去了，屋里只剩他们两人。

　　顾言瞬在榻边坐下，苏袅袅的手白皙如玉，指节细长，顾言瞬握住轻轻地拢在掌心，柔|软的触感令人爱不释手，他轻轻的摩挲把玩。

　　这样软的手，她又小小的一个，力气像猫儿一样，就算是打在脸上应该也不疼。

　　下一瞬，顾言瞬拿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吻。

　　苏袅袅一直醒着，她被顾言瞬的动作惊得一愣。她抽回自己的手，睁开朦胧的眼。

　　顾言瞬看着她，声音低哑却也轻柔：“夫人，回家了。”

　　她的目的达到了，也不想再去试探去作去闹，万一顾言瞬生气又半个月不来，瑶儿便要多受半个月的罪。

　　苏袅袅点点头，“嗯。”

　　“起来吧，我抱你。”

　　苏袅袅掀开被子起身，顾言瞬倾身下来，她双手自然的环上他的脖颈，身体瞬间失重，她下意识的揽紧了些，脑袋埋在他的胸口。

　　走到门口，千雪也在，手里拿着白色的狐裘。

　　千雪细心的给她盖好身子，顾言瞬才又抬步走。

　　暗夜中，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一盏灯笼照亮脚下的路，云纹皂靴在厚厚的雪地里踩下深深的脚印。

　　呼啸而来的北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般，苏袅袅冷得一惊，转脸往顾言瞬的胸口上撞。小手拉过狐裘将头也整个盖住。

　　慢慢的，她似乎觉得有点不对，脸上有热乎乎的感觉，还有一点黏，苏袅袅又拉下狐裘，昏暗的视线，那白色的衣料好像在往外渗血。

　　“夫君，你受伤了？”苏袅袅抬眸望向顾言瞬。

　　顾言瞬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淡漠神情，他轻轻的应答一声：“嗯。”

　　苏袅袅眼眸敛下，蝶翼般的长睫上沾染了一片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