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阿拆姑娘

33、初次见面

　　那次之后，沈瓒又望西湖跑了好几趟，都没撞见陆星儿。

　　项目结束了，沉意总部那边还有一堆事情要他处理，沈瓒也只得乘飞机回去。

　　又过了月余的光景。

　　这日，沈瓒名下的一栋别墅需要翻修，重新设计一番，聘请了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华人建筑设计师，图纸已经发过去了，今天见面详谈。

　　他大中午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来了，助理负责先接待的。

　　那是一位年轻的男士，穿着打扮是商务人士的模样。

　　英俊中夹杂着几分书生气儿，看人的眼神总透着些平和包容，身上有着现世很难找到的沉着和镇静。

　　这是个看起来十分靠谱的一个人，即使这样，沈瓒还是蹙了蹙眉，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位被聘请过来的归国华人设计师，应该是年过六旬才对。

　　怎么，他放下手头的生意跑过来跟他见面，他倒还摆起谱派别人来了。

　　那人见到沈瓒过来，忙站了起来，“是沈先生吗？”

　　沈瓒收起心思，胡话却张口就来，“不是，我是他助理，沈总出差了，事情交给我全权负责。”

　　那人也一愣，心头兀自想着，刚才那个自称是沈总助理的，说沈总一会儿就会过来，现在怎么……

　　但还是十分有风度地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这次设计师季洪的儿子，季承，家父近来身体抱恙，住了医院，所以……”那人露出一副抱歉的神色。

　　“但我在国外和父亲一起做过许多项目，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让我来试试……”

　　沈瓒这人不好伺候，但偏偏就是，季洪的名气确实大，之前在国外的常青藤学校任职建筑院的院长。

　　现在年纪大了，就想着落叶归根，回了国，要不然，他还真请不过来呢。

　　可人家已经住院了，他也不好强求着把人家老头儿从医院薅出来按头给他设计房子。

　　但他请的是季洪，季承如何，他不知道，也没时间知道。

　　回绝的话都几乎已经要说出口了，这时，后面传来一句声音，打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

　　“抱歉，我来晚了。”那声音中夹杂了一丝气喘吁吁。

　　沈瓒迟疑了两秒，转过头，和迟来那个人的视线刚好撞上。

　　陆星儿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犯太岁，不然怎么躲了又躲，兜兜转转，却还能和这个人撞上。

　　她怔在原地，一眼不眨的，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还是季承先反应过来的，“星儿，你来了。”

　　他没感受到两人之间气氛的微妙的变化，走过去，夹到了两个人的中间。

　　“沈……助理，这位是陆星儿，也是家父在建院带着的学生。”

　　“星儿，这是沈……助理。”

　　良久之后，怔住的陆星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手指冰凉，动作僵硬的厉害，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全然没了往常那般的机灵劲儿。

　　她说，“你好，沈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她努力的表现得客气一点，再客气一点，希望能取悦这个人，奢望他能够放过她。

　　但她装作两人是初次见面，毫不认识的态度，叫沈瓒在心里啧啧称奇。

　　只要他想，他可以立马撕下这个女人善伪的面具，但他看着心不在焉的陆星儿，突然就想善心大发的陪她玩儿一玩儿。

　　想到这儿，沈瓒毫无预兆地笑了笑，他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笑得像个毫无城府的大男孩儿一样。

　　“那成，季先生，就麻烦你，还有这位陆小姐，来帮我一同设计这套房子。”

　　季承理所当然十分痛快地应下。

　　两人进行了简单的对接商谈，陆星儿坐在旁边，如坐针毡，能感受到有一股灼热的视线，死死地包裹着她。

　　沈瓒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往她这边引，“陆小姐看着这么年轻，竟然已经毕业了，你们是怎么认识上的？”

　　“星儿是家父很赏识的学生，有项目偶尔会带她一起做，我大她两届，算是她的学长。”

　　哦，学长学妹，原来是这么勾搭上的。

　　他说呢，得了那么大一笔钱，怎么还会那么落魄，原来是出国镀了层金，还能叫季洪收她做学生。

　　沈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却叫陆星儿提心吊胆心惊肉跳。

　　总算是商谈完了，一出办公室大楼，陆星儿就喊住了季承，“要不，沈先生的这个项目，我们还是别接了吧。”

　　她自己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毫无底气，但还是抱着渺茫的希望问上一问。

　　“嗯，怎么了，为什么不想接这个案子呢？”

　　季承身量生得也高，几乎和沈瓒差不多，可他跟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侧一侧头，十分认真温柔的聆听。

　　“这位沈先生，要求比较苛刻，他当时指名点姓聘请的是老师，现在老师身体出了状况，我们两个顶上，恐怕……”

　　季承笑了，“星儿，你这是怎么了，之前我们不是也这样做过吗？结果最终都挺令人满意的。”

　　陆星儿瞧出了季承对沈瓒的好印象，不由得又慌乱了几分，她想着那个人总是有这样的本事，拉拢人的好本事。

　　她下意识伸手拉住季承的衣袖，“我们还是推掉吧，我看那位沈先生，不太好相处……”

　　“陆小姐说，要推掉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后面蓦然响起一道声音，陆星儿接下来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沈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冷冰冰的，打断了方才的气氛。

　　陆星儿的背脊一僵，手指下意识抓紧了季承的袖口，心里想着，不知道他跟在后头听了多少。

　　沈瓒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压着一丝冷笑。

　　季承拍了拍陆星儿的手背，不动声色地帮她打圆场，“是还有别的单子约我们，星儿说要专心做好沈先生的设计，让我把别的先推掉。”

　　沈瓒“啧”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叫人下不来台的话，反而还十分真诚的感叹了一句，“陆小姐还真是敬业。”

　　“沈先生怎么出来了？”季承问道，“是还有什么事情么？”

　　“那倒没有，就是突然觉得，应该出来送送季先生和陆小姐才是……”

　　“沈先生客气了。”季承礼貌一笑，转头对陆星儿说，“那你在这里稍微陪陪沈先生，我去地下车库把车子开出来。”

　　陆星儿怎么可能愿意和这个人待在一起，可那句我跟你一起去车库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沈瓒打断了，“陆小姐，那边是风口，站到这边来。”

　　言语十分绅士得体，她不知道沈瓒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善于伪装了。

　　陆星儿觉得要是再拒绝，保不齐会激怒他，这样，免不了会被季承看出端倪来，她只得稍稍走过去一点儿。

　　没想到刚刚还十分优雅得体的绅士，在她靠过来之后，气势大变。

　　陆星儿觉察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根本来不及躲开，他长臂一伸，就将她一把扯过，几近粗暴的，将她重重的推到了墙上，困在了墙壁和他的胸膛中间。

　　陆星儿下意识朝季承那边看过去，他依旧毫无觉察地往地下车库那个方向走。

　　她这个反应被沈瓒尽收眼底，他低下头靠过来，牙齿间碎裂出一声冷笑，“这次找的目标，可真不怎么地。”

　　陆星儿知道他误会自己和季承的关系了。

　　凭心而论，季承在国外有不少女孩子喜欢，可沈瓒这个人一贯眼高于顶，谁到他这儿都难落着几分的好。

　　她独自在外求学的时候，受了季老师不少照拂，通过季老师认识了季承，还一起做过几次项目，他大她几届，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可陆星儿知道，她跟这个人解释，是行不通的，是徒劳无用的，何况，她现在也没立场去跟他解释。

　　“真喜欢他？”

　　“不关你的事儿。”

　　“在一起多久了？”

　　“不关你的事儿。”

　　“你自己乖乖跟他断了还是我出手帮帮你？”

　　他这个样子，看来竟还是要继续纠缠下去。

　　陆星儿难得有些语重心长，“沈瓒，那些都过去了，你别再揪着不放行吗？”

　　他突然笑了，似乎她又说了什么蠢话一样。

　　陆星儿还没来得及再开口，他就已经重重地亲了下来。

　　陆星儿开始挣扎，可这个人太熟悉她了，也太熟悉她的身体了，即使中间隔了这几年，但有些反应，还是骗不了人。

　　他总能死死地钳制住她，叫她动弹不得。

　　陆星儿想，现在这算什么呢，她和他这算什么？

　　“嘶——”

　　沈瓒松开了她，嘴角渗出了血丝，望着她的眼神也盛着满满的嘲讽。

　　他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

　　“陆星儿，你是不是忘了，咱们俩的关系，你是能说结束的那个人吗？”

　　即使几年没见，陆星儿也知道，这个人现下定然是气急了，他生气的时候，喊她的名字，就会咬字清晰，比平时慢上一点儿。

　　可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叫这个人不生气，怎么样才能叫他放过自己。

　　陆星儿知道以他的手段，那时候，真气急败坏了，肯定是能查到她的，可这几年她丝毫没有受到打扰，她侥幸的以为，这个人放过她了。

　　这种侥幸想得多了，想得久了，日益堆砌起来，叫她几乎以为就是事实了。

　　现在，她的以为被他狠狠的打碎。

　　他说他们的关系没有结束，他说主动权在他手里。

　　陆星儿虽然现在不靠着这个人的脸色过活了，可却还是觉得低他一等，她想要帮沈玫照顾这个弟弟的，却还是没能做到。

　　她欠着他一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还清。

　　逃避不是问题，陆星儿最终还是乖乖地跟着季承一起去帮沈瓒设计房子。

　　设计稿很快就出图了，陆星儿前前后后跑腿了三四次，每一次见到的都是沈瓒，她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工作这么清闲。

　　每一次都有新的问题，新的不满意的地方，叫陆星儿敢怒不敢言，只好无怨无悔的一次次改图纸。

　　最后一次，陆星儿想着，没道理上赶着送上去给人欺负，这么一想，终于爆发撂挑子不干了。

　　这次是季承去的，一次谈拢，开始施工。

　　陆星儿觉得他就是活脱脱的在针对自己。

　　原本以为图纸的事情敲定之后，这件事就能画上句号了，虽然不太圆满。

　　可季承回来之后，又带来了新的噩耗——沈瓒说自己手下没有懂这一行的人，施工时候叫季承这边派个人盯着。

　　陆星儿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季承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沈先生他对你很满意，希望你能去盯着。”

　　去他的手下没人，在巴洛维亚那时候，他们公司不是还去做了建设嘛，他会没人能使唤？

　　可季承这样说了，陆星儿不好再拒绝，况且她知道沈瓒有时候就是小孩儿脾气，不让他把这口恶气出了，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儿来呢。

　　陆星儿心里还存了一丝侥幸，她想着之前是在公司，他能时时折磨她，可现在是在施工现场，他总不至于还能天天闲得往那边跑。

　　可真在施工现场见着他的时候，陆星儿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少爷的幼稚程度。

　　她没走近，只那么远远地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他。

　　跟个大爷似的靠在软皮椅子上，仿佛自带一种屏障，隔绝了施工现场的脏和乱。

　　叫陆星儿想起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永远在慌乱里保持着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陆星儿趁他发现自己之前，扭头就走。

　　打电话给了项目经理，说自己生病了，这两天不能去现场了。

　　电话挂掉没两分钟，手机又响起来了，是个陌生号码，陆星儿以为是推销电话，摁掉了。

　　刚摁掉又打了进来，十分执着，陆星儿只得接起。

　　“病了？”那头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带着嘈杂的背景，显得不是那么清晰。

　　但这个人的声音，陆星儿是怎么也忘不掉的，可偏偏——

　　“请问你是？”略微带着些疑问的语气，陆星儿以为自己装得很好。

　　可却还是骗不过这个人。

　　“陆星儿你搁这儿跟我装什么呢？”

　　陆星儿，“……我真病了。”

　　他没忍住嗤笑一声，显然是不信的。

　　“才两天没见我就病了？什么病，相思病？”

　　陆星儿没搭理他，一把摁掉了电话。

　　他还是孜孜不倦地打，陆星儿不接，最后索性将他的号码拉黑了。

　　可他更执拗，换着号码给她打，陆星儿被烦的只好关了机。

　　她想着，即使没之前那档子事儿，她和沈瓒也是不适合的。

　　他太强势，而陆星儿也是个执拗的人，处处受制于他，怎么肯一直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