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笑我没命死[穿书]》关莫声声

2、我是不是又要死了

　　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楚兰笑猛地惊醒了。

　　“你这小贱蹄子，我训问你话时竟也敢睡着，这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楚兰笑费劲地睁开眼，只见面前一个穿着古装的紫袍男人手握戒尺，正对他怒目而视破口大骂。

　　而他自己，此时正束手束脚，被人绑在一个粗木桩上。

　　“你胡说！你分明是把兰笑哥打晕了的！你……你欺人太甚！”

　　身旁传来一个明显尚且稚嫩的声音，楚兰笑一扭头，见一个灰布衣裳的少年也被绑着。

　　而他们身后，是数十张书案，每张书案后都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神情各异，却都默不敢声。

　　这地方，有三四分像刑场，可又有七八分像考场。

　　“呵，你们二人，当众行舞弊之事，欺瞒考官，蔑视天规，还有脸在这儿狡辩？！”紫袍男人冷笑一声，一记戒尺重重挥下，狠狠打在楚兰笑的皮肉里，火辣辣得痛。

　　然而，最令楚兰笑恐惧的不是疼痛。

　　一个可怕的猜想，越来越清晰地在他心中浮现出来。

　　我在哪里？

　　我没死？

　　这地方，为何感觉这么熟悉呢？

　　这一句句话，为何感觉在哪里听过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约略……仿佛……好像……在他的小说情节里出现过？在他那本被指抄袭的小说《快穿之司命大主君》里出现过？？

　　他记得剧情的一开始，就有男主角陈梦樵惩戒科场作弊案一事，主角为立威，直接将抄袭作弊的主谋给打死了，这人甚至不配拥有姓名。

　　什么？？难道自己穿进自己的小说里了？？

　　什么？？穿进自己小说里，没穿成男主不说还穿了个开场就死的炮灰？？

　　楚兰笑真是快要给自己气笑了。

　　“你们……你们血口喷人……我和兰笑哥分明绝未暗中联络，谁知我身上那一张傀儡符是怎么来的……那张与兰笑哥答案一样的考卷也分明不是我的卷子！”被绑的灰衣少年满脸涨红，因被冤枉而不平、因被示众而羞耻、因被污蔑而着急，却又不敢痛快分辩。

　　这下楚兰笑认出来了，这少年是录史院的校注郎米文丘。在小说里与主角不打不相识、最终还被主角收进了兄弟队伍里的米文丘。

　　“哦？这操纵他人身躯的傀儡符可是元淼亲眼发现才举报的，这考卷也是本主试查出的，人证物证俱在！难不成你是想质疑本主试说谎？”紫袍男人狠狠瞪了米文丘一眼，米文丘不禁吓得瑟缩起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楚兰笑叹了口气。米文丘性格最是温顺怯懦，这梗着脖子申辩了半天，也真是难为他了。

　　不管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狗血穿越，既然老天爷没让他直接被车撞死，而是给了他一次在书中重生的机会，那么此刻当务之急，就是活下来。

　　“来人，把这两个抄袭舞弊的孽障拉下去，剔除名录，永不得再参加选试！”

　　“且慢！”

　　楚兰笑清清嗓子，朗声道：“元主试，众人皆知元淼兄是您家公子，选试举荐尚且避亲，如今只以令郎的物证便定我二人前程命数，恐怕不能服众吧？”

　　让楚兰笑起疑的，是他记得自己设定过，每届通过选试由校注郎升为司命官的只有一个名额，若他和米文丘本就考不中，剥去考籍也没有太大影响。可现在元主试和他儿子、同为考生的元淼合起伙来大张旗鼓地要惩治他和米文丘，不能不让人心生怀疑。

　　考试刚结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知道谁拔得了头筹。

　　除非……是他和米文丘本就实力拔群，定中第一，元主试和元淼这才合谋，想借着这场考试让他们二人再无考试的机会，永绝后患，这样，元淼便能顺理成章地被选中。

　　还有一点……他穿上身的这个角色，原作里就是个死跑龙套的，是个脸谱化的坏人，逼迫米文丘给自己下傀儡符，好让米文丘代他答卷。可听刚才米文丘一番叙述，现在的形势倒像是反过来，他这个跑龙套的还帮重要配角作弊了？这他可真是太能耐了。

　　只要与原情节有一丝不同，他楚兰笑就有一丝生机，或许，也就不至于一进来就被自己的男主角一笔劈死？

　　元淼见楚兰笑竟敢质疑他，忍不住恼火道：“我呸，你这个小贱蹄子也敢这么对我父亲和我说话？那傀儡符是什么东西，是凡间三教九流的邪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把戏，除了你这个出生凡间的小杂种会有，我们这些正经世家出身的谁会带着这种东西！死到临头还要污人一身泥！”

　　元淼的话仿佛引起了台下诸生一众的同感，刚才还鸦雀无声的书案间传来了窃窃私语声，甚至还有胆大点的喊道：“就是，别以为你是被秦仙尊拔擢上来的就可以蹬鼻子上脸！”

　　楚兰笑暗暗吃惊，觉得信息量有点大。

　　啊？出生凡间？被秦仙尊拔擢？

　　他一个炮灰角色，怎么有这么复杂的故事背景？这出身低微、偶得赏识的设定，怎么有种强烈的男主既视感啊？？

　　楚兰笑理理思绪，道：“子安兄说的不错，正因人人皆知傀儡符仅我一人所有，我又怎会蠢到用它来作弊？那不是相当于昭告天下作弊之举是我所为吗？反过来，若是真有人想要栽赃嫁祸我，倒是一定会利用这傀儡符。”

　　元主试气得面色铁青，低吼道：“……胡搅蛮缠！全是胡搅蛮缠！世上怎会有你这样不要脸的人，不仅违规作弊，还这般强词夺理！亏台下诸位考生还与你共事多年，若今天真让你这品性低劣的小人入选晋升，且置他们的仕途前程于何处！”

　　高啊，元主试实在是高啊。他这一句话，就让台下看热闹的考生心中全都升起一种同仇敌忾的情绪，好像他们今日若是考不中，那就全是他楚兰笑害的。

　　“阴险小人……心术不端……”

　　“大庭广众之下抄袭舞弊……真是太恶心了……”

　　“亏我从前还认为他有几分才华……没想到为人竟如此龌龊……”

　　楚兰笑被绑在台上，听着下面的窃窃私语，有如一道道冷风穿过耳朵，吹得他脑袋嗡嗡直痛。恍惚间，他又回到了屏幕前，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咒骂声所淹没，他明明没有做过那样的事，却要承受来自整个网络、密不透风的恶意。

　　“我……我没有……”他咬着牙，从牙缝里费力地挤出几个字。

　　“……兰笑哥！你没事吧！”

　　“来人！把这两个作弊的孽障给我拉下去！”

　　“大胆！是何人敢在科场重地喧哗吵闹！”

　　一个嘹亮清正的男声突然响起，还没等楚兰笑反应过来，刚才还威风八面的元主试和元淼立刻跪了下去，楚兰笑身后更是黑压压跪倒一片：

　　“参见秦仙尊！！”

　　一个素白衣袍的男人踱步而来，他面容清俊出尘，眉目间却满是坚毅，显出一副泰然持重、不怒自威的气魄来。他平静地接受众人跪伏，站定之后，才朗声道：“免礼。”语气淡然，听不出喜怒。

　　楚兰笑对着这男人看了两看，猛然恍然大悟：这莫不就是与男主陈梦樵同为仙尊、亲如兄弟的秦仙尊，秦师齐？

　　他看到自己当初绞尽脑汁文字描写的“秦师齐出场”真的活灵活现地展现在自己眼前，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待众人都站定，秦师齐才转向元主试，道：“元仙君今日在此主持选试，现下考试已经结束，因何弄得如此吵闹？”

　　元主试忙拱手道：“秉仙尊，是因两名考生串通作弊，下官要惩治他们，他们却口出狂言、叫嚣不止，这才扰了仙尊安宁。”

　　秦师齐听罢点了点头，随即转向楚兰笑和米文丘，道：“元仙君查出你二人作弊，你二人可认罪？”

　　纵然掩饰得再好，楚兰笑还是注意到，秦师齐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留了片刻，甚至流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诧。

　　米文丘一个小小校注郎，哪见过这么大阵仗，哆嗦着说：“不……不……仙尊，我们是被冤枉的……”

　　楚兰笑忙沉声道：“秉仙尊，我们二人未曾舞弊，问心无愧，旁人想要故意陷害谋私，才给我们加上莫须有的罪名，我们二人实在冤枉，请仙尊明察！”

　　秦师齐闻言，用余光瞥了元主试和他的儿子元淼一眼。只这一眼，就吓得二人大气也不敢出。

　　秦师齐顿了片刻，道：“既然你们各执一词，便由天命大道来定夺。”

　　说着，他从腰间悬挂的笔囊中抽出一支毛笔来。这笔通体洁白，唯有笔头如墨一般漆黑，在笔尾处雕着一只潜跃的蛟龙，仿佛随时都可能活过来、从笔杆上腾飞而去。

　　这是秦师齐司命所用的佩笔，腾蛟！

　　腾蛟一出，楚兰笑暗叫不好。这剧情，分明已经进展到陈梦樵用他的佩笔“傲烟”劈死自己的地方了。

　　可为什么是秦师齐顶替陈梦樵来进行这段剧情呢？

　　那么，他的男主陈梦樵又在哪儿呢？

　　“我的佩笔腾蛟犹如獬豸一般，能断善恶黑白。若我将其催动、没入人仙脉当中，诚实者自会平安无事，清白自证；而说谎者便会仙脉尽断、爆体而亡。只是将腾蛟催进仙脉，要忍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疼痛。我问你，你可敢一试？”

　　楚兰笑知道这是激将法。真的说谎的人，定不会冒着爆体而亡的风险继续狡辩，而说实话的人则会继续坚持、清者自清。可现在，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个炮灰角色到底有没有作弊、有没有撒谎。

　　如果现在服软认输，不仅是自己，连米文丘也会受到牵连，最好的结果也是前程尽丧；可如果一味坚持，万一，他就当场原地爆炸了呢？

　　终于，楚兰笑咬咬牙，道：“我愿意一试。”

　　秦师齐点头示意知道了，神情仍平静得让人猜不透想法。紧接着，他张开双掌，雪白的腾蛟笔在他的驱动下腾空浮起，散发着晶莹圣洁的光芒，一寸一寸地逼近楚兰笑的皮肉。

　　当漆黑的笔锋触碰到楚兰笑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后，猛然，腾蛟像活了一般，如一条小蛇一样扎进他的皮肉里，飞快地在他身体中游走起来。

　　腾蛟入体的那一刻，楚兰笑瞬间感受到钻心裂肺的疼，就像有一千根会游走的针，在他身体里不断刺刺刺。他整个人疼得几欲蜷缩起来，却因绳索的束缚，整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悬在柱上。

　　“兰笑哥……”米文丘看着楚兰笑的样子，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就在此时，忽然，从楚兰笑身体里，骤然迸发出几束异样璀璨的光芒，直直映到穹顶之上。

　　“这，这，他是要爆体而亡了吗？”

　　“……不像，这不是爆体而亡的迹象，倒像是……”

　　随着腾蛟在体内游走，越来越多的光芒从楚兰笑身上倾泻而出，仿佛什么被长久压抑的力量，蓦然间重见天日一般。在场诸人，包括一直泰然自若的秦师齐，都不禁露出震惊的神色。

　　“啊————”

　　楚兰笑只觉得身体快要爆炸了，他大喝一声，猛力暴起，忽然将绳索连柱子一起挣断了！

　　苍穹中数道璀璨的光芒汇聚在一起，缓缓凝成象征秦家的金纹图案，在空中熠熠生辉、久久不散。

　　“这是……转世仙童！是转世仙童的图谶啊！”

　　“这是、这是、这是这代秦家散落凡间，是一直未认祖归宗的转世仙童啊！”

　　“怎么会是他……”

　　就在这时，方才一直未曾开口的秦师齐，忽然“咚”的一声，朝楚兰笑跪下了：“恭迎转世仙童归宗！参见白帝小殿下！”

　　其他人见状，也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齐刷刷地道：“恭迎转世仙童归宗！参见白帝小殿下！”

　　楚兰笑被这阵仗给吓了一跳。这可是千尊万贵的秦仙尊秦师齐啊，怎么说给他跪就跪了，仙尊都不要面子的嘛？？

　　这跪了一片的诸人，神态各异，简直是一出好戏：元主试父子面色铁青、冷汗直流，仿佛大祸临头；米文丘被人松了绑，眼底绽放出掩抑不住的笑意，满是终于扬眉吐气的欢喜；秦师齐的脸上只有真诚的尊敬之情，好像打心底里为终于找回这个便宜仙童而高兴。

　　“起来，大家请快起来！”楚兰笑忙蹲下身，亲手扶起秦师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记得自己写过转世仙童这个设定，不过只是《快穿之司命大主君》这本浩瀚巨作的种马爽文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细节，那个秦家的转世仙童甚至连出场都没出场过，怎么这个形如天坑的设定就扣到自己脑袋上来了？自己不仅没死，还加官进爵了？这么突兀的吗？

　　楚兰笑觉得脑子一团浆糊，真情实感地怀疑人生。

　　他不禁张口，一个一直盘桓在喉咙里的问题脱口便出：“请问陈梦樵……陈仙尊如今身在何方？”

　　诸人闻言皆是一震，米文丘倒吸一口冷气，轻声急道：“兰笑哥！”

　　秦师齐顿了半晌，缓缓道：“小殿下你忘了吗，陈梦樵早已被仙帝贬黜凡间多年，如今可能已灰飞烟灭了。”

　　……乱套了。这下全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