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笑我没命死[穿书]》关莫声声

16、密室

　　小英略带歉意道：“抱歉隐瞒了大人，奴家真名并非小英，而是白拾音。”

　　季九怜点头道：“这都不打紧的。只要在下调查时能烦请白姑娘助一臂之力，在下便感激不尽了。”

　　言下之意，这“白拾音”也不一定是真名。想来她一个小姑娘独自闯荡江湖能有今天这番成就，种种心机手段自然不会少。她既能将自己隐藏在一个傀儡身后，又何尝不会多编造几个假名以自保？

　　看着季九怜完美无瑕的笑容，楚兰笑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季九怜暗中借水面与他打招呼，真的只是单纯地打招呼而已吗？还是说，他是想吸引楚兰笑的注意，借用楚兰笑装傻充愣的身份去试探小英，好找出破绽、自证身份？

　　希望是他多心。

　　可不管怎样，季九怜这个人，实在是非同一般。

　　季九怜妥帖收好算盘，道：“既得白姑娘相助，也不急于一时。我看今夜客多、又是一片张灯结彩，想来可能是有什么庆典活动，在下便不在此碍事了，待明日再查也不迟。劳烦白姑娘为在下安排一处歇脚的地方了。”

　　白拾音道：“大人猜得真准，今晚子夜时分，蘩花楼会举办一年一度的‘百花流芳宴’，到时还请大人赏脸参加。至于客房，刚才便吩咐下人去准备了，大人随奴家来吧。”

　　白拾音与季九怜二人一前一后穿过人群，在一群粗陋的凡夫俗子中，就好像两个出尘脱俗的翩翩画中人。

　　季九怜路过楚兰笑所在的墙角，忽然停下，道：“这位小兄弟，可以把白姑娘的发簪还给她吗？”

　　楚兰笑与他四目相对，了然会意，冲上前去将发簪“啪”地一声拍在他手里，兴奋道：“还给姐姐！还给姐姐！”

　　交接发簪的一瞬间，楚兰笑感到季九怜来接簪子的手在他手中一按，手里多了张轻轻薄薄的东西。楚兰笑连忙攥拳将手中东西+藏好，疯笑着一溜烟地不见了。

　　躲到既没有人、也没有花灯的地方，楚兰笑才敢打开手掌，其中是张写着娟秀字迹的纸条：“亥时楼顶阁楼见。”

　　“怜兄好啊！这阁楼真是让我一通好找啊！”楚兰笑蹭蹭鼻子额头上的灰，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刚从泥里爬出来的活尸，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实在不好意思，应该告诉小殿下阁楼的密道是开在三楼茅厕上的，可当时实在是匆忙，没来得及写全。”季九怜倒仍十分体面，一身藕荷色的袍子一尘不染，可见是轻车熟路。

　　刚一站定，楚兰笑便发现，这间阁楼，真的十分奇怪。

　　阁楼周围四壁全是实心的木墙，竟没有一扇透光透气的窗户，屋里昏昏暗暗的、一股潮湿霉味，完全是因为季九怜此时开了一层护体的灵光，整个人好似一个巨型活体萤火虫一样，才勉强照亮了周遭。

　　隐隐约约能看到，屋里堆了许多杂七杂八、奇奇怪怪的东西，乍一看都像废品似的。比如离他们最近的墙边，就蹲着一块巨+大的青色石头，初看上去有点像什么人的雕像，但细看却并没有雕琢的痕迹，只是个略有点鬼斧神工的顽石。季九怜脚边的地上，还散着几块破草席、破布垫，不远处还有个斑斑驳驳的破箱子……总之就是有小偷误闯进这里，也只会自认倒霉、空手而归。

　　这个像杂物间一样的破地方，何至于连个门都没有，只能让人鬼鬼祟祟地从楼下爬上来呢？

　　不等楚兰笑说话，季九怜突然“扑通”一声，竟直直跪在地下，给他规规矩矩地行个大礼：“末官季九怜参见白帝小殿下！这次末官如能顺利完成帝命，全都仰仗小殿下提点了！”

　　楚兰笑毫无预料，顿时给吓了一跳。他来天界这么久，虽一直顶着个“白帝秦家”的名号，但每天见到的都是庄羽寒、陈夜白这类角色，不吊张臭脸给他看就不错了，哪可能对他有半分恭敬或阿谀。因此除了刚穿来时感受的那一下子百人跪拜的威风，楚兰笑毫无一个小殿下应有的成就感。

　　他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请起请起！我就是有个虚名而已，秦仙尊才是正儿八经的白帝殿下呢。”

　　这句话本意是说，他没什么太大能耐，谈不上提点，也不用这么客气。谁知，季九怜却很顺地接过来道：“末官季九怜参见小白帝殿下！”

　　楚兰笑听明白了，他把“白帝小殿下”改成了“小白帝殿下”，是以为楚兰笑在挑剔称呼不合规矩呢！

　　这人真是心细如发的心肠。这话要是给庄羽寒这样直来直去、有一说一的木头听，八成根本听不出前后两句间的区别也说不定。

　　楚兰笑“哈哈”两声，道：“快请起来吧。我虽说是秦家的后裔，但先前都是在录史院里摸爬滚打，论起做神官的经验来倒不如你呢。比如这次，你看你一下就看出茅厕顶上开个暗门，着实眼光毒辣。”

　　季九怜道：“小殿下折煞我。像我们这样的小神官，平常琐事杂事多，下凡的次数也多，久而久之在凡间也有几个耳目，凡间这些曲折的地形人情自然摸得清楚些，实在不是什么本事。”

　　楚兰笑听季九怜说话，听得憋得慌。他本以为跟庄羽寒交流已经够窒息了，没想到这季九怜说话虽然句句恭顺，却总让他有一种在演宫斗大戏的感觉，话里拐着十八个弯、一走神就怕漏掉什么关键信息，搞得他有一种张口想叫“好姐姐”、“好妹妹”的冲动。

　　好在楚兰笑叱咤网文坛多年，靠的就是一张舌灿莲花的嘴、和一张睁眼说瞎话也绝不颤一下的脸皮，于是毫无心理障碍地继续与季九怜尬聊：“噢那太好了！你问问你的耳目考不考虑拓展一下业务范围、做个复合型人才什么的，我也正有这个需求呢！”

　　季九怜道：“冒昧地问一下，小殿下这次下凡，是所为何事？”完全没有被楚兰笑的一通插科打诨干扰，一针见血地切入正题。

　　楚兰笑被他问得毫无防备，“业债怨魂”四个字在嘴边绕了一圈又咽了回去。他想起仙帝唐何若曾经特地交代过，业债怨魂一事关乎五帝颜面，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楚兰笑面不改色道：“鬼花魁。仙帝命我来调查吸人精血的蘩花楼鬼花魁。”

　　季九怜很暧+昧地一笑，道：“巧了。仙帝陛下这次派末官来查的赤叶城财运消散案，也与蘩花楼有关。也可以说，就是因为蘩花楼的出现，整座城的财运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或是，被蘩花楼人为垄断了。”

　　财运这种东西还能人为操纵？！若真如此，那蘩花楼可以说是逆天的存在了。

　　小小一个蘩花楼，聚集了神秘莫测的白拾音、鬼花魁、财运案，还可能与业债怨魂有关系，实在是池浅王八多，黑幕深不可测。

　　季九怜道：“这事还要从三年前说起。三年前，赤叶城中一处青帝观里，忽然起了一场吞天噬地的大火，那场火势大得非同寻常、以至于很多人都认为是天神降罪。可奇怪的是，大火后，人们竟没找到一具尸体、没有一点有活人被烧死的痕迹。人们都纳闷：这么大的火，居然没一个人受到影响波及？然而火灾过去后，人们才发现真正的灾难降临了。那天后，赤叶城中凡是经商者，三月之内必倾家荡产被迫关张；凡是手艺人，必遭飞来横祸难以为继；就算农民，也是一年内八月都是大旱、庄稼枯死连年歉收。这一场大火，仿佛烧掉的是赤叶城的财运。直到一座蘩花楼，在被烧掉的青帝观的废墟之上拔地而起，歌舞升平、灯红酒绿，一年、两年、三年，始终屹立不倒。人们本以为诅咒消失了，谁成想，只有那些建在蘩花楼附近的商铺店家得以顺利经营下去，其他地方仍是一派萧条、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这现象何其反常，于是很多人怀疑，是蘩花楼独占垄断了赤叶城财运。此事越闹越大，连天界也知晓了，故派遣末官特来调查。”

　　楚兰笑边听边点头，也觉惊奇不已。回响先前店小二所说，蘩花楼之前所有的秦楼楚馆都被它挤垮了，现在想来，哪里是被挤垮，而是因为没了财运、想不倒闭都不可能！

　　楚兰笑道：“这事也太魔幻了。蘩花楼到底是用什么邪门的办法垄断财运的？”

　　季九怜道：“这正是末官想要禀报小殿下的。青帝观被烧这件事人人都知道，可是事发当天，还发生了两件怪事，真正知道的人却寥寥无几。”

　　楚兰笑竖起耳朵：“怜兄请讲。”

　　季九怜道：“第一件事很有些骇人听闻。那座被烧的青帝观，当年香火正盛，当天去求香祈福的信徒也有几十位。然而末官查证之后才发现，这几十位香客，无一例外全都死了，就死在青帝观里。”

　　楚兰笑惊道：“不是说大火没烧死人吗？”

　　季九怜道：“小殿下说的正是。人确实死了，但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被人蓄意杀死的。而且，手法极其残忍、死相极为可怖——这几十人，是在清醒的时候被人生生挖出眼球，失血过多，活活痛死的。”

　　挖出眼球！

　　——无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