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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从许家出来时,许否还瘸着腿,入了竹林他就把脚落了地,三年了,他无比怀念那腿落地行走的日子。

      唐遇宋原是扶着他的,见他双脚落地又放了手,只是古怪的打量着他,许否也打量了回去,村里穿的大多是粗布麻衣和黑布鞋,就她特立独行,穿的是绣花鞋,虽然花秀得有些粗糙,但和张氏孙氏一比就精致多了。

      毕竟是女主,带着光环的,自然和别人不一样。

      “三宝哥哥。”唐遇宋好好说的话,声音也没那么难听的。

      “哎?”

      “一个铜板加两个铜板等于多少个铜板?”

      “三个。”许否虽没读什么书,但加减乘除他算得还是很溜的,更别说这幼儿园水平的算术了。

      唐遇宋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来笑眯眯的看着他,“你今天有没有觉得空气特别好,阳光特别亮,脑子特别清醒?”

      许否明白了,这是在试探他呢,当个傻子可比当个聪明人舒服啊,他扯了扯嘴角装出一副傻笑,“宋宋,回家吃饭!”

      唐遇宋耸肩,“还以为你脑子进水突然开窍了呢。”

      许否在心里顶嘴:你脑子才进水了。

      原主和唐遇宋成亲后,唐老爹就另开地基起了个茅草屋,这房子刚修好没不久,院坝也不够实,唐老爹有空没空就得去踩两脚,两人一前一后入了院坝,唐老爹惊了,“三宝怎么弄成这样了?”

      唐遇宋努嘴,“有人拿他养水田呗。”

      厨房忙碌的唐老太闻声擦着手走了出来,“别傻愣着了,快去打水洗洗干净。”

      唐遇宋挽起袖子抱了个木盆到院坝边上,又递了木桶和扁担过来指挥许否去挑水,所幸古井就在田埂下,许否多年没干这活儿有些生疏,好在这身体还替他熟悉着,他一口气跑了三趟,顺道把厨房的水缸装满了。

      然后他就蹲在木盆旁打算脱衣服,唐遇宋就捧着本书翘着腿坐在屋檐下,一点也没有避嫌的意思。

      许否的手僵了僵,书里清清楚楚的写着他俩是分房睡的,这小姑娘也该自觉点避开吧。

      唐遇宋拿余光瞥了他半天,见他不动,又挑眉看了过来,“要我帮你洗?”

      吓得许否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许三宝年纪不大,就十八九岁吧,但他许否已经四十多岁了,唐遇宋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个小朋友,让她帮忙也太禽兽了,“宋宋进屋去。”

      唐遇宋咧嘴一笑,扯着嗓子冲唐老爹大喊,“阿爹,三宝害羞了。”

      唐老爹也跟着乐了,“三宝啊,要不我拿竹席给你挡挡?”

      许否无言直接往木盆里一坐,穿着衣服就开始洗身上的泥巴,那头发搅和着泥土已经凝固,洗都洗不掉,而且他怀疑许三宝根本就不洗头,头皮脏得可怕。许否叹气,他虽没洁癖,但脏成这样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搓了半天头发也散不开,他又从盆里爬了起来,走到墙角一手拿起了镰刀,一手撩起了头发。

      见此唐遇宋将书扣在怀里皱眉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想干什么?”

      “这种父母,有必要吗?”生母虐待,生父不管,为什么不能削?

      唐遇宋愣了愣随即咧嘴笑了,“说得对,我帮你。”

      说完她收书走近,又按着许否的肩让他坐在了台阶上,三下五除二就把头发削了下来,许否倒是不心疼,他一个现代人实在不习惯长发缠脖的感觉,身后的人放下镰刀,欢快进屋拿了铜镜出来,“你看!”

      许否扯了扯鬓角的发,有点长,不过这是古代还是给长发留点尊严吧,“行。”

      唐遇宋又递了个皂角来,“去洗了吧。”

      许否把头发洗了三遍才罢休,他凭着原主残留的记忆进屋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又想挑水把头发再洗洗,余光却瞥见唐遇宋坐在台阶上双手抱胸笑眯眯的看着他,那目光有些渗人,他觉得着自己实在不演傻子的料,还是找机会假装开窍吧。

      等他收拾干净,天也彻底黑下来了,唐老太递了一张帕子让他把头发擦擦准备吃饭。

      饭桌上的主食是红薯糙米稀饭,他拿筷子捞了捞,只有红薯几乎看不到糙米,一个大盆里盛的是翠绿不见油烫青菜,另个盆里就是泡萝卜。

      许否在心里抽气,他几百年没过过这种日子了。

      就这几块红薯,唐老太还当宝的要往唐遇宋碗里倒,这妇人也不容易,村里嘴碎得再厉害,她也一直拿唐遇宋当亲生的疼,如此许否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现世的父母。

      七十年代的农村越穷越生,他家就是个典型,许家共生了三子二女,他排行老三,中间的位置,也是最没存在感的位置,家里供不起这么多学生,上面三个小学毕业就被送去干活了,许否有自知之明,读完了小学就跟着大人们一块儿外出打工了。

      起初是工地做水泥工,听工友说同村的倒海货赚了钱,他拿了半年的工钱就开始倒腾,因为没寄钱回家还被骂了顿。

      他虽没读什么书,但脑子好使,很快就靠着倒海货赚了点钱。

      后来修建地方的多了,他琢磨着搞运输还行,但家里不同意,说货车太贵,开车太危险,也不赚钱,可他偏不信。那时候的驾照也容易拿,他学了几天就花钱买了辆货车开始运货,九十年代读书不像先前那么奢侈了,他又开了家文具工厂,这次的投资更大,家里生怕他破产欠债,吵吵闹闹要跟他断绝关系,他还是执着的干了,结果也没亏,生意还挺火红。

      再后来,他又觉得钱太多放银行浪费,干脆买房算了,这下子家里又闹了,他性子拗直觉赚钱就非要搞,不仅买房,还干脆搞了个公司自己建房,没几年房价就疯涨了。

      原本怕被他拖累的家里人又眼巴巴来讨好,他都记不得自己到底有多少资产,小弟读书多,让他帮忙管理也好,大哥虽没本事,扶持一下也没问题,毕竟是一家人,姐姐和妹妹的孩子们也安排好了,他的日子原本过得很是舒坦,但偏偏就出了那么一场车祸。

      他这一辈子青云直上,用现在年轻人的说法就是锦鲤附体,突然逢此大劫,精神和情绪一下就崩了,小弟劝他回老家好好休息,他也应了。那时他曾盼望过父母回老家陪他,但他们没有。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见此唐老太连忙将剩下的红薯挑进了他的碗里,“三宝也干了很多活儿,多吃点。”

      看着老妇人遍布皱纹却笑容慈蔼的脸,许否心里有点发酸,对他的反而是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傍晚的田埂吹了凉风,入夜就开始下毛毛雨,夜越深雨就越大,唐老爹招呼许否将桌子往墙里挪了挪,他不明所以。待人往桌角一杵,头顶便落了冰水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是两滴三滴……

      哦,这房子漏雨。他帮着唐老爹将桌子往里挪了挪,唐遇宋从厨房里拿了个木盆接水,这家拢共就两桶一盆,挑水的桶里有水藤不开,盆过大,水一砸就水花四溅。

      三个人站在堂屋里盯着水花发呆,半晌之后许否将肩上的帕子扔进了木盆里,漏下的水终于不再外溅了。

      唐老爹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三宝真聪明!”

      许否无言,不要因为人设是傻子就无脑夸啊。

      半夜时屋外的雨停了,但屋里还滴答作响,那床板只是两根凳子搭了两块木板然后铺了一张竹凉席,睡上去硬邦邦的不舒服,许否不习惯,辗转反侧半晌都没有入睡,好不容易熬到天快亮,他正昏昏欲睡,那院坝里又想起了唐老爹的脚步声,许否就醒了。

      他也不是不能吃苦,小时家里穷,蚂蚱老鼠甚至毛毛虫都吃过,在外闯荡的时候,他也曾睡过天桥。但截肢后他整个人就垮了,还有轻微的神经衰弱,一点吵闹的声音都听不得。

      许否坐在床板上想了很久,这唐家穷就算了,还处处受欺负。唐遇宋对外是凶巴巴的,一遇上唐家人就怂了,他倒不是怕,只是那唐家人毕竟是唐老爹亲生的,身负养育之恩的他对唐家人总是处处留情,但这一想法反而让唐家人更变本加厉。

      唐家也是三子一女,长子唐成才好吃懒做,嗜赌成性,唐遇宋生母原本留了些财产给唐家,结果全被唐成才输光了,这就算了,他瞧着唐遇宋越长越漂亮还起了色心,几次三番欲行不轨,可惜未能得逞,他因此记恨上了想把人卖进窑子,唐老爹根本管不住他,闹得最厉害的那次,唐老爹拿了刀想把唐成才砍了,要不是唐遇宋抱着他的腿求情,搞不好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那之后,唐老爹心一横就分了家,但毕竟一个村的,即使分了家唐成才还是不肯消停,隔三差五就得来闹,许三宝人傻但十分听唐遇宋的话,唐成才来了两次被打了两次,之后才老实了点,不过这种垃圾总是不长教训的,后面还得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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