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总和我作对》香提慕斯

20、试探（四）

　　承恩殿内传出一声惊呼，知南半倚在软榻上双唇微张保持着刚才的惊讶。

　　“束闽侯死了？”

　　小玉点了点头，这也是她刚才才从小石子那里听来的消息。

　　“听说是突发疾病，昨个儿夜里去的。”

　　知南放下手中的书册，长而微卷的睫毛轻颤了几下，抬眸想对小玉说些什么却又在下一秒憋了回去。

　　束闽侯虽然昨日缺了早朝，可平日里生龙活虎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突然暴毙的。

　　这死……怕是死的蹊跷。

　　小玉向来单纯，这样的猜测还是不告诉为好。

　　知南重新拾起书册不急不慢的看了起来，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她现在能守着真儿，守着这皇城便已不易，其余的事儿也不是她想管就能管的。

　　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娘娘，其实我还听说……”小玉有些担忧的看了看知南，犹豫片刻后还是将知道的事儿说了出来，“其实束闽侯不是病死的，是被吓死的。”

　　“吓死的？”知南一愣，不解的看着她。

　　小玉点点头继续道：“昨日一早便有人将一具无头尸挂于束闽侯府门口，听说束闽侯一出门便撞见那具尸身，随后还和藏在门后的头颅对视了几眼，听说当时束闽侯可是被吓的当众尿了裤子！”

　　小玉绘声绘色的说着，知南却忍不住蹙了眉，似是想到束闽侯但是看到的血腥画面，胃部一阵翻涌，一股恶心顿时袭了上来。

　　“娘娘！”

　　知南半捂着胸口朝她轻轻摇了摇头，“无碍，就是有点恶心。”

　　小玉随即反应过来便开始懊恼，她大大咧咧惯了，倒是忘了她家小姐可是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画面，自然是受不了的。

　　“可知是谁做的？”知南忍着不适缓缓问道。

　　竟然能让束闽侯一出门就撞见，自然是刚挂上去没多久。束闽侯府建在闹市之中离皇城不算远，他出门的时间断然不会早。

　　那个时辰若是有人搬着一具无头尸身怎会无人看见。

　　提到这个小玉低着头，眸光闪烁不定。

　　“的……的确实有人看见了。”

　　“何人？”

　　“李丞相独子，李煜。”

　　他？

　　现在何人不知李老丞相之子李煜如今伴在慕亦南身侧，如若无头尸身真的是他所为，那是何人授意便清晰无比了。

　　胃中的翻涌渐渐平复，知南脸色依旧有些微微泛白，葱白如玉的指腹揪着衣袍，眸底闪过的情绪变化万千。

　　忽而担忧、忽而庆幸……

　　担忧慕亦南如此心狠手辣、杀伐嗜血，庆幸上次他怒气冲冲跑来质问，没和他呛上。

　　不然她的尸体可能也要被挂在某个地方享受一下日晒雨淋了……

　　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沉思片刻后看着小玉缓缓道：“日后见着丞相，客气些。”

　　小玉还憋着上次的气没出，听知南这么一说顿时不乐意了，刚想回嘴却又在知南目光的提示中想起了什么，默默低下头极其不愿的嗯了一声。

　　算了，好女不跟恶男斗，还是好好活着守着她家小姐吧。

　　翌日早朝，知南也不知是不是听说了无头尸身的事儿，即便隔着帘幔也是控制不住的有些怵慕亦南。

　　可偏偏今日某人也出了奇，明明言语间都是冲着齐王一党去的，可那深邃的目光却总是时不时的瞟向帘幔后的某处。

　　他每次抬眸都让知南后背一凉，总觉得他想把她片成片。

　　几番过后知南也有些受不住了，微微侧着身，伸手半抵在额前，掩耳盗铃式的遮着自己。

　　“母后，可是身子不适？”她的异样被宋玉真看在眼里，他瞥了一眼舌战群儒的慕亦南，小心翼翼的往知南这儿挪了挪身子小声道。

　　“只是昨夜睡得不安稳罢了，皇上继续早朝吧，哀家无碍。”

　　宋玉真点点头，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慕亦南身上。要知道每次早朝他都能从慕亦南身上学到很多，特别是看他一张口便让那些烦得他头疼的谏官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他们脸上露出的憋屈模样，可让他心中的气儿瞬间出了不少。

　　下了早朝，知南前一秒才松了口气，下一秒见着小石子抬来的奏折，便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怎么这么多？竟比往日还多了一倍不止。

　　虽说宋玉真已经开始学着批阅奏折，但能让他亲自批的却少之又少，关于边塞要事、天灾人祸的处理还是免不了他人代劳。

　　昨日的折子少，知南果断亲自操刀。

　　可今日……澄澈的眸光闪过几分无可奈何，“小石子，赶紧去宫门口拦住……丞相。”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想唤他。

　　小石子领了命，习惯性的撒开腿就往宫门口的方向一路狂奔。

　　今日太后传唤的晚，估摸着这个时辰慕丞相怕是要走出宫了。

　　小石子火急火燎的赶到宫门口，却发现砖红色肃穆的宫墙下站着一个绛紫色身影。

　　他眯着眼细细瞧了瞧顿时喜出望外，“哎哟，幸好丞相您还未出宫，太后懿旨，传您到承恩殿呢。”

　　慕亦南眼帘微抬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步履生风倒是比小石子走的还快些。

　　他们离开后一直守在宫门口的两个侍卫顿时松了口气。

　　“丞相总算走了，吓死我了。”

　　“可不是吗！已经冷着脸站了半个时辰了，真怕他再这么等下去就要拿我们俩开刀了！”

　　慕亦南让李煜把无头尸挂在侯府门口的消息已经传开，现在他们见到丞相恨不得绕道走，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招惹到他，脑袋咔嚓一下没了那可如何是好。

　　说完两人默契的看向承恩殿的方向，目带祈祷。

　　愿太后和皇上平安。

　　在等着慕亦南来的过程知南过的也不好受，几番纠结下还是让宋玉真先回乾清殿。

　　凡是她都可以忍受，但别让真儿见着有了阴影便好。

　　“娘娘，丞相来了。”小玉眼尖，率先瞅见了已经踏入前院的慕亦南。

　　“来了？”知南身子一惊，坐在漆红木凳上的动作格外僵硬，僵硬到小玉都有些看不下去，小声提醒着。

　　“微臣参见太后。”

　　“丞相为了朝政费心费力，日后便不必多礼了。”知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无异，可心里却是打鼓打个不停。

　　慕亦南没有说话，墨色般深邃的眸光静静的看了看知南，知南硬着头皮让他看着也不出言阻止，后背却渗出了细汗。

　　“谢太后恩典。”

　　慕亦南收回目光很是自然的走到平日里批阅奏折的地方，看着就连桌案上也摆放不下的奏折，沉静的眸光没有丝毫波澜起伏。

　　知南将他的处事不惊看在眼里，即便有些怵他，但不得不承认他的优秀。

　　若日后真儿也能如他这般有魄力，她这个做母后的倒是可以省下不少心。

　　慕亦南左手轻轻抵着垂下的袖袍，修长的手指提着蘸着朱砂的笔，苍劲连贯的行书批在每本奏折的最后处。

　　即将入秋的天儿愈发热的人心神不定，坐在殿中的知南喝着解暑茶还是禁不住了流着汗。

　　想着将昨日剩下的半卷书看了，可今个儿的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忽明忽暗晃得她眼疼，根本静不下心看书。

　　抬眸看向院外的慕亦南，他已经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快一个时辰了。

　　真是好定力。

　　提笔收起最后一字，慕亦南合上奏折眼帘微抬朝着殿内看去。

　　似是感受到慕亦南“凛冽”的目光，知南顿时僵硬着身子坐的笔直，浑身上下都写着不自然三个字。

　　慕亦南剑眉微蹙颇为不满，默默将目光从她身上收了回来。

　　被朱砂浸红了的笔被他拿在指间却又迟迟不动，墨渐渐被高温蒸干，慕亦南都没有动静。

　　想起刚才知南别扭的模样，慕亦南也有些心情烦躁。

　　还在生气吗？

　　沉思片刻后指尖轻轻碰了碰置于怀中的木簪，耳尖却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渐渐变红。

　　似是做了决定，他蓦然起身朝着殿内的方向走去。

　　知南正准备尝试看书，余光却瞥见了起身朝她走来的慕亦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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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蹭的一下，她也反应极快地站起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在慕亦南靠近前用桌子隔绝了两人的距离。

　　“慕亦南你要做什么？”

　　一时紧张倒是直呼其名。

　　慕亦南也没想到她的反应竟然会那么大，墨色般深邃的眸光微怔，随即将迈出的脚收了回去。

　　“口渴。”薄唇微启，低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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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玉，给丞相倒杯茶。”原来是口渴呀，知南看了一眼院外的艳阳，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慕亦南要向她的头动手了呢！

　　小玉被他们这么一闹腾也是吓得神经紧绷，倒好茶恭敬的放在堆放奏折的桌案上，随后对着慕亦南微微一笑，“丞相，茶好了。”

　　茶在这里，赶紧来喝，别站在那儿吓我家小姐！

　　慕亦南没有看倒好的茶，目光却在知南身上停留了片刻后转身回到原先的位置上。

　　撩起下摆笔挺的坐着，脸上的表情却是比刚才还要冷了些。

　　这么生气的吗？

　　知南见他坐下还是不放心的用余光继续偷瞄，确定他不会再过来才松开紧绷的弦。

　　小玉守在她身边心疼的不行，颇为不满的瞪了一眼慕亦南，随后将刚让人拿来的糕点端了过来，“这是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沙蓉冰皮糕，天热吃点消消暑吧。”

　　葱白的指腹轻轻捏起一块缓缓送入口中，入口的冰凉和甜而不腻的红豆蓉让紧张的神情舒缓了不少，“给皇上送去了吗？”

　　“早就吩咐人给皇上送去了，娘娘您就别操心了。”

　　主仆二人在这儿聊得正开心，那头的慕亦南却是冷着脸走了过来。

　　“慕……慕丞相，你是又渴了？”

　　手中的冰皮糕突然不香了，知南差点被尚未咽下的糕点呛到，白嫩的脸颊上涌上一抹潮｜红，眼眶顿时也被呛的被泪光氤氲，弱小无助的可怜模样让慕亦南心头一紧。

　　他被此时心中涌出的异样感磨的不明所以，微愣片刻后才回过神，“微臣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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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目光一直在知南脸上从未挪开，知南心慌的更加厉害了。

　　饿了就看吃的，看她做甚？她又不能吃！

　　知南轻咳一声，强忍着不适指了指桌上她只吃了半个的冰皮糕，“是哀家疏忽了，这糕点味道着实不错，清热解暑丞相尝尝看？”

　　慕亦南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目光却还是没从她身上移开。

　　见他还看着自己，知南真的有些要崩溃了，被宽袖遮住的手已经微微握拳，面上却还要保持着典雅端庄。

　　“太后，你这是在躲微臣？”

　　“没有！”知南眸光骤然闪烁不定，一直掩饰的情绪被戳破，饶是脾气再好的她也忍不住动了怒，语气稍稍变得急促。

　　慕亦南剑眉轻挑没有说话，却又缓缓上前一步。见到他动，知南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

　　慕亦南锲而不舍的再进一步，知南再退一步，在磨了两步后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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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想要如何？”知南紧紧咬着后槽牙，心中默念了好几遍才将自己刚才外露的情绪收了回去。

　　“不如何。”慕亦南轻描淡写的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继续回去批奏折。

　　知南看着他平淡如风的背影一脸的错愕。

　　所以……他刚才来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刺激，知南也有些吃不消。

　　全副戒备的坐着，恨不得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慕亦南身上，甚至想好了一会儿他再过来时的应对策略。

　　小石子刚走近便被承恩殿说不出哪里奇怪的氛围吓到，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知南，又看了看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慕亦南，最后又将目光移到了小玉身上开始挤眉弄眼。

　　怎么回事？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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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来了？”

　　小石子行了礼，快步将手中的锦盒递到知南跟前，脸上露着笑缓缓道：“皇上让奴才给太后娘娘您送来的，这些可是皇上亲自去库房挑的。”

　　知南一愣，打开锦盒后却露出了宛若春风般和煦温和的笑容。

　　“这都是皇上这个月送来的第三回了。”小玉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也忍不住笑了。

　　知南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从一月前小玉在他面前半开玩笑地提了句她戴的饰品已经许久没有换过了，宋玉真便时不时的让小石子给她送些精良的小玩意。

　　短短半月送了三回，就算给她十个脑袋，二十只手也戴不完这么多东西。

　　“皇上可说了，这些东西和太后娘娘的气质最为贴合，戴上一定好看。”

　　小玉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呀是呀，每次让你送东西来皇上都是这么说的，娘娘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簪子、镯子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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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亦南心里咯噔了一下，执笔的手蓦然一顿，白净的纸上愣是被摁上了一个艳红的墨点。

　　最不缺……簪子……

　　下意识的垂眸看了一眼还在怀中的簪子，心情复杂至极。

　　将最后几本奏折批完，缓缓起身朝着知南走了过去。

　　被折腾了好几遭，现在反应极快的知南已经渐渐变得惊不外露。

　　“启禀太后，奏折已批阅完毕。”

　　“辛苦丞相了。”知南微微一笑从容不迫道，见他不为所动她眼角微抽继续道：“时辰不早了，丞相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慕亦南抬眸看了她一眼，半幅容颜虽被面具遮掩，但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内心深处所思所想的眼睛却让知南心头一紧。

　　“微臣告退。”

　　慕亦南转身离去，修长挺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后，知南轻轻呼了口气，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不少。

　　今天过得实在太难了。

　　小石子又是一脸疑惑的看了看知南又看了看小玉，再次挤眉弄眼。

　　太后这又是怎么了？

　　你猜。

　　知南吩咐小玉将宋玉真送来的首饰收好，缓缓起身朝着堆的有半人高的奏折走了过去。

　　奏折虽然有慕亦南批阅，但她还是按例抽出几本“检查”一番。

　　翻开第一册，澄澈的眸光微怔，嘴角也忍不住的动了动。

　　翻开第二册，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翻开第三册……

　　随后接连又翻看了几本，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猛然将手中的奏折扣在桌上，眸间涌上的尽是怒意。

　　“好你个慕亦南！”

　　怪不得今日的奏折数量突然翻了一倍不止，原来大部分都是慕大丞相亲自贡献的！

　　小玉躺着脑袋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抬眸瞅了一眼放在一侧还未合上的奏折，惊的差点没扶住下巴。

　　“皇上今日安否？”“安。”

　　“皇上今日可有温习课业？”“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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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簪子嘛没送出去，今日的男主表示“委屈”。
咳咳咳，除了前几天吃苹果咬到了肉，现在成了磨人的口腔溃疡以外，我的身体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