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谜月录》晕死的貂

182、朝阳仙山现金身

　　东洲仙山众多，星罗棋布，各派散仙真人，甚至上古神族都在东洲有自己的地盘。这其中，最有名气的莫过于十州三岛。

　　至于朝阳仙山，阿姮还记得当初她才刚从一只小丹凤化形成人，想在东洲诸岛中找个能落脚之处，奈何飞遍了整个东洲，也难找到一处可以入住的洞府，要不就是被太真司命所属，要么就是被神兽仙族所占，还有几个无主之地，也是众仙云集的公共区域，并不能安家落户。

　　那日她飞地实在有些累了，从日落飞到了日出，就在朝阳灿烂时，迎着霞光，她看见这座苍翠欲滴的仙山，她本是想落脚休息一番的，于是就落在了上头，就在灵木仙草间大睡了一日一夜。

　　直至被一团湿漉漉的东西舔醒，她才恍然发现了盘旋在一棵巨大梧桐上的那条小苍龙，睁着迷惘而稚嫩的眼睛，正切切地舔舐着自己的脸庞。

　　阿姮起初吃了一惊，随后便欣喜起来，抚摸着它刚长成的龙角：“你同我一样也是天生天养无父无母吗？那么往后，我们一起来做伴可好？”

　　因它身披苍色，生于梧桐之上，所以才给它起了名叫苍梧。

　　更令她惊喜的是，这座媲美绿宝石一般的仙山，竟然是个无主之地，半山腰还有一个天然的洞穴，对于孑然一身的她来说，一切都恰到好处。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阿姮总算有家了。因为发现它时正迎着朝阳，所以阿姮称它朝阳山，半山腰的洞府，自然就叫朝阳洞了。

　　阿姮喜欢极了这里，她从玉山采来了娑婆花，让整个洞府芬芳华彩；从海市买来了九天的软烟罗纱，让这里红纱弥漫；从东海掏来了硕大的夜明珠，让这里洞然明澈。

　　每天晚上，她都在花团锦簇中安然入梦，鼻端是花香与海沉香交织成的馨香，耳旁是海潮拍打崖岸的规律节拍。

　　每天清晨，朝阳山都在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中渐渐苏醒，这里是距离太阳非常近的一座山，朝霞美丽得不可思议，灵鸟百雀喜欢驻足在这里的仙山灵木上，发出啾啾悦儿的啼叫。

　　直到她将这里外都拾掇完毕，一位身着红衣的不速之客才大喇喇地带着一群下属造访了这里。

　　阿姮至今还记得那张飞扬跋扈的年轻脸庞，趾高气昂地指着她的鼻子说：“这是我扶桑神宫的属地，哪来的小仙借了谁的胆子竟然在这儿营造洞府！?”

　　阿姮惊讶地张开嘴，望着这位俊美绝伦的仙君：“这位仙友，你的意思是朝阳山不能有仙家涉足?”

　　“朝阳山?”那人愣了一下，“此前从这里来往多时，都不知道原来它有个这般好听的名字，是你取的?”他仔细端详着阿姮的脸庞，若有所思。

　　阿姮点头，心里觉得遗憾。也不知到这位扶桑神宫的仙友是什么来头，这通身的做派显然不是从低阶仙品一级一级修炼上去的，莫不是什么上古神族的后裔。只是可惜了朝阳山，这么好的地方，刚布置好的洞府，恐怕就要付之东流了。

　　“我是丹朱，乃青帝太皞之子，你想必听说过我父神的名字吧。”丹朱唇瓣抿起了一抹笑，只是看在阿姮的眼中，不免有些不怀好意的感觉。

　　想来，此四洲天下没有哪位神仙不知道青帝太皞的，在东洲的地界，谁敢和青帝争地盘，他可是东洲之主。

　　阿姮越发觉得心拔凉拔凉的，连忙转身开始在洞府里收拾起来，还是早点走吧，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丹朱见她自顾自地拾掇起来，突然明白她是误会了。连忙道：“我搬出我父□□号出来可不是为了赶跑你的。我堂堂光明之神怎会如此小气！”

　　“那你的意思是……?”

　　“这朝阳山方圆数百里，为何无仙家问津，就是因为它在扶桑神宫的外围，往东不过百里便是扶桑汤池，所以众仙家量有再大的胆子也是不可往这里来的。可你这小仙，竟误打误撞闯了进来，本仙君就看在……看在你模样长得还行的份儿上，便不赶你走了，但是从此之后你的仙牒得落在我们扶桑神宫之下，如此才算作名正言顺……噢对了，你有仙牒吗？”

　　阿姮摇了摇头：“我刚化形不久，还没来得及去东洲的司禄府登记仙牒。”

　　“那你父母呢？你是什么来历?”

　　阿姮继续摇头：“我是天生天养的丹凤，并没有父母血亲。”

　　丹朱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这还真是新鲜事，本仙君混迹东洲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天生天养无父无母的小神仙，如此说来，正好入了我们扶桑神宫的仙籍，也算有个归宿了。放心吧，不说在九重天还是四洲天下，只要在东洲地界，只要报出扶桑神宫的名号，便不会被人欺负去的。”

　　听起来确实令人动心。这还是阿姮化形以来的第一回，有人愿意给她一个归属，她本该要欣然同意的。

　　“仙君不可，扶桑神宫的仙牒都得被常曦女君掌眼，女君素来对宫中人事严厉，想来不会答应你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仙的。”丹朱的侍从汗涔涔地阻止这位小祖宗。

　　常曦是丹朱的母神，也是青帝的元后，她贵为次神，本是最温柔不过的一个女神仙，只不过多年前在汤池闹下了金乌神鸟因调皮而危害四洲的大事，被九重天的天君勒令约束。自此之后，这金乌神鸟便不得不正儿八经地老实做鸟，再也不敢撒野了。

　　扶桑神宫的一切内务，也变得更为严谨端肃，上下谁也不敢再出纰漏。一千三百年后，这只金乌神鸟才堪堪化形，正是青帝与元后最小的儿子——丹朱。

　　丹朱这时才想到自己曾经闯下的祸事，叹了口气只好作罢，只仍旧不服气：“即是如此，便对外声称这位仙子是本仙君的朋友，往后这朝阳山便只给她住，……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阿姮。”

　　就这样，这位扶桑神宫的小皇子对她一见如故。说起缘由，他就嘟囔着因为阿姮是他见过最貌美的仙子，还因为他们一个是金乌，一只是丹凤，本同属羽族。

　　总而言之，自从搬来了朝阳山，那小金乌隔三差五便来叨唠，还带着她常往扶桑神宫和汤池圣地游历，这一来二去的，整个扶桑神族上下都知道了阿姮的存在。

　　也确实如丹朱所说的，整个东洲没人胆敢欺负她的。

　　只是后来，也是在这座朝阳山，阿姮遇见了那位误了自己终生的上神。

　　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阿姮走进了一尘不染的朝阳洞，目所极处依然是十万年前的那番景致，红纱委地、铜镜妆奁，还有那一袭美若朝霞的软罗鲛纱所制的嫁衣，上面浸润着她一针一线的情谊。

　　这里的时光仿佛被封印了一般，而这身嫁衣，阿姮从未有机会为自己穿上，就如同那人给予的虚无缥缈的承诺，从未兑现过。

　　此刻再看，只觉得刺眼而已，阿姮将嫁衣收起来放进了柜子。

　　她心里明白，既然那团金紫之气将她带来了这里，便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了自己，三界四洲，知道她这处洞府的，又能避开三界规矩自由行走的神仙并没有几位。

　　他既然不愿意现身，她又何必打破砂锅，如今那位已经贵为太上之神，整个三界能与之匹敌的寥寥数人，她自不会自不量力的。

　　既然到了朝阳山，阿姮便想去看看丹朱。这通天堑阿姮是听说过的，就在汤池以东桑渊之地，那是东洲与八荒接壤的地界，平时根本无人问津，也算得上是东洲为数不多的流放之地了。

　　离魂时阿姮常去通天堑，是因为三师姐彼时成了三娘召唤她的缘故，如今自己的师兄师姐们都已经恢复了仙身，不知道丹朱是不是也已经被赦免了罪过，依旧去做他那无忧无虑的光明之神了。

　　通天堑常年幽暗凄苦，真不知道这几万年来，那只小金乌是如何耐得住的。

　　阿姮打定了主意，便走出朝阳洞，刚想召唤苍梧，却倏地被那团紫金之气包裹住了周身，令她动弹不得。

　　眼见那团金紫之气慢慢凝结，须臾间便凝成了一位阿姮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朗眉星目，与日月齐光；天冠宝华，集九天璀璨；气宇清华，洞明兮凌冽；帝服华章，烂昭昭未央。

　　他是九曜，贵为□□太上之尊，位居九天苍穹之顶，本该慈悲地俯瞰众生，无悲无喜、无憎无爱。可此时，他望着阿姮的面容却带着一丝微怏。

　　“除了在这朝阳仙山，你哪里都不能去。”他的声音依然如琼玉顿碎于琳琅，簌簌然然。而他的双手则紧握着她纤细的肩膀，如同被藤蔓攀附的虬松，岿然不移。

　　“你……”阿姮掀了掀唇瓣，只觉得脑袋轰地一下，仿佛坠入一团白光，思绪凝结，只得呆呆地看着他，竟然一句完整的话都吐露不出。

　　就这样看了许久，仿佛地老天荒。魂兮归来之时，阿姮敛住了心神，这才觉得古怪。

　　本以为他不愿现身，毕竟两人的过往，视同水火也不为过，可他竟然毫不避讳，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如此“不计前嫌”，如此不顾忌她的感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