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谜月录》晕死的貂

180、为苍生细论姻缘

　　只是太襄和元芜再如何不愿，九曜的性子谁能左右？这次南洲异动，他说走就走，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根本没有给在场诸神什么面子。

　　只是这南洲异动，对于地界那些凡人来说，却没有什么知觉。自崔府回来之后，谢姮花了很长时间才缓过神来，而谢媛则是无论如何都不许她住在卢府了，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着她，就是怕她因为崔珩的事情心中有什么不快活。

　　“阿姊，姊夫在临淄的琉璃生意，如今这般风生水起，在神都都开了货行，你这个掌柜娘子总该顾一顾店里的生意，别让他们都找上家里来吧。”谢姮叹了口气，她阿姊今儿已经接待了几波货行的伙计了。

　　“他们那都不碍事的，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也是这货行的伙计实在是生手，难免愚钝一些，过些时日便不用来事事都问我了。”谢媛一边逗着福姐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们这些旁的人哪有咱们姊妹叙旧来得有趣。”

　　谢姮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还要如何叙旧？这些时日我怕是连姊夫小时候是如何淘气捅了邻家的鸡窝都知晓了。阿姊，我真的没事，那崔景麟，不过是同我毫不相干的人，如今我们都回归了本位，再也没有了交集，不就是同你原先说的那般无二，不好吗？”

　　是啊，谢媛最开始是很反对自己同崔珩在一起的，只因为门第实在不匹，她生怕自己会被那人给欺负了去。现在这一切都回归了原位，两个本该没有交集的人彻底分开了，真不是什么坏事。

　　理智层面，谢姮非常理解眼前自己的处境，至于情感层面，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十万年的恩怨，他们彼此之间本是一命欠一命的纠缠，如今全都归零了。

　　如此甚好。

　　“傻妹子，你这是当你阿姊是个跟你是一般的傻子不成？你们两人从相知到相爱，这其中经历过多少艰难险阻，岂是一句说撂下就撂下的。我此前说那崔珩并非良配是因为担忧我们两家的门第实在相差太大，可是他此前做的种种又何时把门第放在了心上？他定然是遇见了了不得的大事了，阿姊知道，这一回你们真的分开，便是再难续前缘了。”

　　阿姊料地果然没错，这一次确实是遇见了天大的事情了。

　　“忘了他吧，”谢姮语气淡淡的，“阿姊也是一样的，我们都忘了他吧。”

　　谢媛知道了妹妹的决心，恐怕是连提都不愿意再提起那个人了，自此才放了心，也不再日日守着她。

　　这日，谢姮正好在院子里剪花枝，神都最得贵人心的牡丹，家家户户都会养上几盆。舒茂家自然也不例外，还四处寻访了尤其珍贵的品种，譬如魏紫、青龙卧墨池，精心培育，将来长成之后，无论是自己簪花还是送给贵客，都是极风雅的。

　　谢姮本不懂种牡丹，也是闲着无事与花农学了几日，加上以前在昆仑墟园囿里照顾灵花灵草的记忆，就得心应手起来。久而久之竟发觉这活特别地打发时间，尤其适合那些静下来便会胡思乱想的人。

　　“某些不孝女表面上在伤神，实则是乐得做了个甩手掌柜，在角落里偷乐呢。”一道熟悉的声音自院门外透了过来，谢姮一楞，转头便看见了卢绾那潇洒不羁的笑靥。

　　一手挥着羽扇，一手硬拉着不大情愿的张辞，就那么大剌剌地走了过来。

　　“谢二娘子，这卢探花好是无礼，也不等我们通报，便这样闯了进来。”小厮一脸的不安，面色涨得通红。

　　“无妨的，”谢姮朝他摆了摆手，“他们是我义父和义兄，往后不必拦着，他们爱来就来。”

　　卢绾冷哼一声，不领谢姮的情，自顾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狂躁地摇着扇子：“说得这般好听，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巴不得一辈子见不着我们了。”

　　张辞脸上有些尴尬，但是卢绾惯常便是如此不羁，谁能奈他何?只能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别再信口开河了。

　　“怎么，”卢绾回头瞪了张辞一眼，“莫非我还说错了?我在这里教我女儿，你暗搓搓想说什么?”一下子把张辞给说愣住了。

　　“好了，都是我的不是，”谢姮笑眯眯地端上了香茗，“义父先喝茶。有什么慢慢道来便是，反正我整日里在院子里摆弄花草，也没什么事。今儿你们就留下来，我下厨。”

　　“这还差不多。”卢绾似乎气消了，眼珠子却不安分起来，转了一圈，“小丫头，你最近没什么事吗？”

　　“没有啊。”谢姮觉得奇怪，“我一个闺阁女子还能有什么事啊。”

　　卢绾仔细端详了谢姮许久，也没从她脸上看出个端倪来，总算是信了她的话，于是就推了推张辞：“你来说。”

　　张辞现在的身份已经非比寻常，天上的规矩既然已经晋仙，是不能窥探天机，更不可与凡夫走动，可是张辞是轩辕人皇之后，这浊世凡人同他都有血脉关联，故而才有这般破例。

　　张辞面色有些古怪，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九重天的消息，南瞻部洲地界异动，上尊九曜下界了。”

　　谢姮愣住了，他竟然下来了，不过也不奇怪：“这三界本就是他的责任所在，哪里出了异动，他自然就会去往何处。”

　　她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卢绾自然是不信的。

　　“可你知道这异动来源何处？”卢绾一边捋着胡子一边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干女儿。

　　谢姮自然是摇头。

　　“听说啊，魔域昔日的两大魔君，罗睺和计都，也归位了。而这罗睺魔君，好像同你颇有些交情？”

　　谢姮这才回过神来，当日在通天浮屠虽然她后来晕死过去，但是也听说了张之易与张宗昌双双命陨，而他们本就是魔君再来，如今九曜都归位了，他们自然也要归位的。

　　“师父你别胡乱攀扯，我不过一介凡人，如何与什么魔君有什么交情，这是万万不可能的！”谢姮说得倒是斩钉截铁。

　　“啧啧啧，小丫头，你与我嘴硬有什么用呢，正因为你是凡人，若那魔君果真下界到这里来寻你，你觉得你能躲得过去？再说了，如今九曜也下界了，势必也会找到这儿来，届时你是想再看一次神魔大战？”

　　卢绾看似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字里行间的沉重意味却令人心惊，谢姮很快便回味了过来，当即出了一身冷汗：“那该如何是好？”

　　卢绾见她总算知晓事情的严重性，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当下也不是没有法子，你如今是凡躯，生死姻缘之事本就归司命司所署，你今生在人间是有姻缘的，并非无主之人，一旦你成了亲，任他魔君还是神君，都不可轻易扰了你的命数。”

　　“成亲？师父的意思是要我嫁给谁？”

　　“崔珩啊。他是你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婿，此前都下了定的，你不嫁给他还能嫁东渐吗？”

　　张辞连忙咳嗽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想也没用，”卢绾白了他一眼，“你如今是仙身，与凡人怎可结为连理，况且姮娘命簿上的人也不是你。”

　　“师父你胡说些什么，”张辞面皮都红了，张口结舌，“我怎会有如此不端的心思。”

　　谢姮却不曾将这二人的言语动作看在眼里，她满心都在想着那句嫁给崔珩的话。如今的崔珩并不是九曜，是真真正正的崔家五郎，一个陌生人。

　　“我一定要嫁吗？”她开了口，脸上自然很不情愿。

　　“为了天下苍生不再经历一次浩劫，你能不嫁吗？”卢绾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可言语里的决断却如万钧。

　　谢姮早已不是凡心，自是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不过犹豫了须臾便已然做了决定：“只是如今不是我愿不愿意嫁，是他愿不愿意娶。”

　　那日崔珩刚醒来的表现，还历历在目，他显然对自己颇为陌生，虽说没有当下就退了亲，但是要说起成亲，而且还得快，是万万不成的。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不是你求着他同你成亲，是他朝思暮想地要娶你。也就这两天吧，崔府应该就要上门来商议亲事了，届时你什么都不必说，应承下来便是。我此番来便是同你知会一声，万万不可误了大事。”卢绾捋捋胡须，一脸的得意之色。

　　这才过去了几日，崔珩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谢姮将信将疑：“师父，你是做了什么手脚不成？”

　　“这凡人的心志，本就如同风中之柳，极易操控，为师也没有做什么，只不过用了点造梦术让他接二连三地梦见与你的往事罢了，不费吹灰之力便挑起了他对你的情执。”

　　“……”谢姮愣了愣，突然明白过来：“此前崔珩同我说，总是梦见我，莫不是也因为是师父的造梦术？”

　　彼时他们不过是陌生人，可是崔珩自遇见了她，便夜夜梦见，还曾误会自己是什么妖孽，如今看来，这一切不过是场骗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