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朵暴躁的伪娇花》海上拽

5、第五章

　　宁执锐利的眼眸微微眯起，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好像她说的是多么不切实际的话。

　　“你大可以试试。”他毫不在意地收起手机，长腿一收站起身，在越过安逸的一瞬间忽然在她耳边停下，倾身，手虚浮在她肩膀之上，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深沉的眼光落在她的头顶上。

　　安逸的耳廓感受他微热的气息，慢慢描绘着她的线条，厚重的冬衣下不用看安逸也知道已经浮起细小的疙瘩。

　　“安逸，寒假快乐。”

　　安逸不自觉收紧手，耳边的温度抽离开的瞬间，她转过头，一眼就望到了人群中单薄挺直的宁执背影，还有他身上那副并不相称的大红围巾，消失在刺眼的灯光之中。

　　她呆呆地望着桌上基本没怎么动的东西，认命地去前台拿了打包带：“好吧，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今晚就让姐姐宠幸你们吧。”

　　这时，微信进条短信。

　　——宁执：微信转账：200
　　【饭钱。】
　　啧，不是说好让我请客吗？怎么又给我转钱？
　　安逸：【？】
　　她没收款，摇摇头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将东西打包好出了门。

　　这一天，真是一波三折、惊心动魄啊。

　　安逸一到家，笔直地朝沙发上躺去，好在沙发够大够宽，容纳她一个人不成问题。
　　她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脑子里全是宁执的身影，她猛地坐起身，拍了下沙发：“越想越气，他不是芊芊少年吗？不是温柔如水，如沐春风吗？怎么我一点没享受到。”

　　她掏出手机，想跟文耀辉吐槽一番，就看到宁执发过来的消息：

　　【收着。】

　　安逸咒骂了一声——那我得什么时候才能让你满意？

　　安逸：【好的。（笑脸）】

　　刚点完收款，打开了文耀辉的聊天界面：
　　【你确定宁执真温柔善良体贴？】
　　对话框上立马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当然！我和他一个班的能不清楚吗，从没加过宁执生气发火，说话都是清清爽爽的。】

　　与宁执接触的过程都如幻灯片一帧帧在她脑海里重演，良久她发出：
　　【他笑过吗？】

　　几次“输入”过去，还没见到文耀辉发来的消息，还以为她去忙其他的事了，正要放下手机，看到文耀辉打来的语音通话。

　　“我想了很久，还真没见过他怎么笑，他这个人情绪特别淡，好像没有什么能牵动他的表情。”文耀辉说着，忽然大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什么？”
　　“开学典礼的时候，我见过！不是啊，你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安逸没get到文耀辉话里的意思。
　　“就是开学典礼啊，他代表新生发言啊，不是在发言的时候突然笑了吗！”文耀辉叽叽喳喳的声音还在耳边，但安逸已经听不太清了。

　　那天，她看到宁执的时候，突然对上了小说的形象，就埋头整理思绪了，完全没在意他说了什么。

　　手机界面忽然进来了邀请视频，她连忙对文耀辉说：“不说啦，我爸来视频了。”

　　安逸揉了揉脸，上下左右活动着面部神经，然后笑语盈盈地点了接听。

　　“妈——”安逸挥手打着招呼。

　　安钟国抢过杨榆拿着的手机，恶作剧得逞似的跑到一边，从扬声器里依稀传来杨榆在后面追赶和笑骂的声音。
　　“你妈呀，贼坏，居然想独占和我宝贝女儿视频的时间。”

　　“什么你宝贝女儿啊，那是我的宝贝。”杨榆赶上来，揪着安钟国的耳朵说。
　　“要是没我，你还生不出来呢，这么水灵这么乖一个，可不随我了吗。”尽管被揪住耳边，但仍打笑着，看向杨榆的时候，眼里充满了爱意。

　　杨榆把安钟国扒拉到一边，端着手机说：“别听你爸的，放假了吧，跟妈说说，想不想妈妈？”
　　安逸挑眉：“有空管我啦？不继续秀恩爱啦？”
　　“这话说的，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不管你谁管你啊。”尽管杨榆保养得很好，但透过屏幕还是能看到她眼角的细纹，“宝宝，妈妈想回国陪你了。”声音中的哽咽清晰到让安逸的手一颤。

　　忽然画面一黑，再亮时，安钟国出现在画面中：“一一，别听你妈的，我和你妈还没玩够呢，周游世界哪有那么快啊，估计还要个一两年呢。”他小心地说出个期限，空气中一时沉默，他注意到安逸微变的神情，赶紧补充道，“说不定还要更久呢，你可不要想我们哦。”

　　“就是啊有个事要说一下。”安钟国捋了捋眉毛，清清嗓子，视线始终不看向屏幕。杨榆挤到屏幕中间，“慢慢吞吞的，我说。”

　　“宝宝，你知道啊，爸爸妈妈毕竟在国外，你要是发生个什么事情我们根本鞭长莫及啊——”安逸打断她的话，“你们不是一直有让保镖保护我吗。”

　　杨榆呆滞一瞬，随即迅速反应过来，掩饰慌张的大笑一边拍着安钟国的肚子朝着他使眼色。

　　“妈妈我早就知道了，要不是一直有人保护我，我一个人在国内的确也不安全。”安逸说，她仰起头看向屏幕那端，杨榆收了笑容，一脸担忧地靠近屏幕，正要开口，被安逸抢先。
　　“今天那是我同学，没对我做什么，放心吧。”她微微牵起嘴角，他们尽管人在国外，但事事躲不开他们的眼睛，与其让杨榆对她说要解决宁执，不如上来就坦白。

　　“宁执学习成绩很好，你们应该知道他在学校里名声很不错吧，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呢。今天我东西掉了，他刚好捡到。”安逸说。
　　“这样啊，那就好。”杨榆看了眼安钟国，退到一边。

　　“你们刚刚要说什么事来着？”安逸将话题转移开，她不想欺骗爱她的父母，便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一一，你舅舅近日会回去帮我们处理公司的事务，顺便也能帮衬帮衬你。”安钟国说。

　　“好的，我知道了。”安逸明白他们的意思，她从不提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是因为就算不提，他们也能知道。
　　一年前，发生了那场事件后，媒体横行，大肆夸张和报道，让受害者承担了比死亡还要沉重的代价，几乎毁了那个家。也是在那场事故中，她知道了身边有人暗中保护她的事情。

　　一夕之间，漫天的报道一干二净，等她再到学校，所有人好像都失忆了那般绝扣不提那场事故，布满血迹的花坛好像只是存在在她脑子里的幻想，她再找去那人的家中，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但是他们忘了，不管他们抹除得有多干净，伤痛是有记忆的。

　　她还清楚得记得，在那座风景宜人、环境优雅的养老院中，一位老人背影孤苦得坐在院中，她走上前，老人浑浊的眼中满是空洞与虚妄，眼角的泪痕尚未干透，嘴唇不停翕动着那人的名字。

　　当时是连秦威海都束手无策的事情，被他们轻而易举地办到将所有事情抹去，这后面无疑是资本的力量改变了人的记忆。
　　他们人在国外，手却一点不短。

　　平静一年多，大概是察觉到了秦媛媛对她的敌意，让舅舅过来给她压场，倒正合她心意了。

　　“期末考试语文我考了第一哦。”安逸说，她也像正常人那样对父母报告自己的分数。

　　杨榆像是突然打开了话茬似的，滔滔不绝起来：“对啊对啊，我还震惊来着，我们宝宝还能考第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老马头天天跟我炫耀他孩子有多么聪明，拿了多少多少奖，我这回还看他嚣张……”
　　比起杨榆的兴奋，安钟国反倒语重心长地跟她说：
　　“宝贝，爸爸并不要求你有多优秀，只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就好了，下次别作弊了，多费神啊。”
　　杨榆一把推开安钟国，嫌弃地看他：“呸呸呸，我女儿这是，考第一不正常啊。”

　　安逸：“……”

　　“我们宝宝值得最好的，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能想办法给她摘来。”杨榆说。

　　安逸忽然感到一阵耳鸣，直达脑海，震得她目眩重影，她拉开茶几下的柜子将助听器带了上去，杨榆看到她皱眉，顿时心都揪在一块。

　　“宝宝，又耳鸣了？”

　　安钟国也赶紧凑上前，担心地看她：“要不要叫温医生去一趟家里？”

　　安逸戴上助听器后，耳中的杂音渐渐消弭开，她咧着唇笑，淡淡的眉眼之间恍若远山云雾之中一抹旭日，清丽淡雅，撒娇的语气说：“不戴习惯了，还以为用不着了呢。”
　　她吐了吐舌，忽然想到了宁执问她的问题。

　　“爸妈，我走失那年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安钟国和杨榆的表情俱是一愣，杨榆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偶然想到的，自己的耳疾是不是也是在那时候落下的，七岁那年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走丢。有的时候会想起这个问题。”安逸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很轻，低如尘埃般漂浮在空气中。

　　没等他们回答，安逸回过神来说：“好啦，不聊啦，我有点累了。”

　　杨榆看到安逸强颜欢笑的神情，心中五味杂陈，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也没出声，只是道：“好好休息啊，宝。”

　　安逸跟他们再见，随即关掉了视频。
　　她窝在沙发里，仍保持着仰躺的的姿势，精致偌大的空间里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然后深深压在喉咙里。

　　她侧了个身，望向茶几上的日历，红色标记笔圈出来的日期上画着一个小三角，手指头数过去，离过年也不过十几天的时间了。

　　不知道今年能不能看到那只纸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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