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不是龙》裴宁娘子

5、神君大人不好养

　　在制止鼠小花“誓不挖穿土地不罢休”的劲头后，青龙发现鼠小花看自己的眼神很是奇怪。她突然心有所感的看向养在木盆中还未死的河鲜们，叹了口气，挫败的一口气将可怜的低等生灵吃掉。
　　青龙觉得很有必要跟鼠小花谈谈自己品味的问题，在她还在想措辞时，鼠小花先开了口，满脸的内疚与自责：“神君大人，我以后再也不会让您吃这些了！”
　　青龙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了。
　　“神君大人，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您的！一定！”鼠小花说完拔腿就跑。
　　青龙歪着头想了半天，也不知这一觉的时间里，在鼠小花身上发生了什么，既然想不明白，青龙也懒得再去想，打了个饱嗝，满意的继续睡去。
　　这天之后，青龙发现鼠小花繁忙了起来，证据之一便是醒来后再也不是第一时间听到那聒噪的声音。
　　鼠小花花了些时间将书本上的内容整理了一番，再把如今自己能做到的单独列出来。为尽善尽美，实现自己的承诺，她是将自身最熟练的技艺发挥到了极致——偷。
　　听说龙喜欢睡在有珍宝的地方，她跑去人间除了皇上以外最有钱的官老爷、王爷府里，各家偷了不少珍宝奇玩。虽然皇上的东西更好，可惜皇上是真龙天子，自有龙气护体、八方神君护佑，她小小鼠精连皇宫大门都进不去。
　　因为青龙受的是天雷一击，鼠小花专趁山中大妖们闭关准备渡劫时，潜入人家宝库，专偷疗伤圣品带回。
　　而最重要的关于青龙吃饱饭这一项，鼠小花思考了良久。河龙给的书上语焉不详，一会儿说龙吃海鲜，一会儿又说龙吃珍珠，又说龙不用吃东西……而据她所知有些地方以供给童男童女给龙，换取风调雨顺。鼠小花是妖精，人类小孩在她眼里与河里的小虾小鱼没什么区别，只是她个小，尝试过几次偷小孩都被发现了，狼狈逃窜回来后只得换个东西偷。
　　在再次详细询问过河龙后，鼠小花终于知道，龙原来还吃龙涎草的。只是这龙涎草生长在高山峻岭，也不是所有高山都有，而是要经年累月常有神仙路过，被仙气笼罩不断的高山才长有，这样的山越高，龙涎草品质越好，也就是口感越好。
　　遥望远方高不见顶的大山，鼠小花暗下决心，一定要攀登上去，给青龙采摘最新鲜的龙涎草！因为河龙说了，那座顶端终年被云层笼罩的山峰应该长有，他以前见过有神仙驾着祥云路过那。
　　鼠小花知道以自己的身形速度，要去那座山都得花几天时间，爬上去还不知要花多久，一来一回预计最快也得小半个月。于是临行前，她拖着青龙到洞外晒了半天太阳，又去偷了数斤盐，融化在大木盆里，拿着偷来的雪狐毛织成的毛巾，沾着盐水，细细擦洗青龙身上的鳞片。
　　青龙只觉得被鼠小花这么伺候着挺舒服，阖着眼打盹，任她在自己身前身后忙活着。
　　鼠小花擦拭到青龙腹部，见青色的细小鳞片上有一团焦黑，想必是被天雷击中留下的外伤。鼠小花轻轻摸着，小心的吹着气，感同身受般觉得疼痛不已，眼泪花子忍不住的涌出眼眶，滴落在青龙身上。
　　青龙睡得好好的，就感觉有雨滴滴在身上，抬眼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和刺目的太阳，再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体一侧正哭的专心的小老鼠，不知道自己这一觉又发生了什么事……
　　众所周知，龙身体强悍，每一片鳞甲都相当于神级盾牌，除轩辕剑那般上古神器不可动它们一分，更何况青龙此等级别的龙神。此前为受封，以肉身接天雷，未休息一刻，再接一道，便是一万道，就算天帝在此等攻击下，都要心生寒意，肉身难保，而青龙只是周身鳞甲被劈的焦黑，再经这些时日的调养，已快痊愈，只留下一些小的伤痕，不痛不痒，令她早已忘了体外还存在她“耻辱的象征”。
　　鼠小花细致的哭过后，将青龙清洗干净，又捧了一大碗洁净的淡盐水给青龙，青龙想着鼠小花方才哭过，还是不要惹她，很是顺从的喝了那咸不拉几的水。
　　一直忙活到傍晚，鼠小花才把青龙折腾完，哼哧哼哧的拖着青龙回到塞满了珍宝的洞里，准备明天一大早就出发，只是出发前还是得先跟神君大人说一声。
　　“神君大人，我明日要出去一段时间，快的话十几天就回，慢的话……”鼠小花惆怅了一下，“我拜托了灵鹊姐姐照顾您，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灵鹊姐姐说，她是这片地方最好的妖精了。”
　　青龙沉默着听鼠小花说完，想问问她要去哪，为什么要去那么久，别人照顾自己她放心吗……
　　“我知道神君大人一直嫌我话多，但是您从来不说出来，小花这辈子除了父母，就您对我最好了！”——小花最喜欢神君大人了！鼠小花不敢对青龙说出最后一句话，她觉得卑微如自己，怎么能让温柔体贴高高在上的神君大人受到这等浅薄的困扰呢？
　　青龙看着鼠小花映着跳动火光的双眸，意外觉得周身暖洋洋的，所有的问话也就吞进了肚里——不管怎么样，自己总是要等这个小家伙回来的。
　　这夜，青龙小心的将累极沉睡过去的鼠小花扒拉过来靠近自己，身体卷曲着像是拥抱着那小小的姑娘。
　　鼠小花养着一条青龙的消息早不胫而走，不然以她偷得满洞的神丹与财宝，多时就该被抢劫一空，再加上青龙时不时对前来探究的各族生灵释放神威，才使得她游走各地畅通无阻。鼠小花当然不知道这些，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偷盗水平高超，神不知鬼不觉，还为此高兴了好久，青龙见她高兴自然也不会说破，扰她兴致。
　　所以在鼠小花离开后，青龙发现自己尝到了一种名为“寂寞”的东西，令她睡睡不着，听灵鹊唱歌提不起兴致，明明能自己动身出去晒太阳也懒得动弹，好似这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了她的一切。
　　灵鹊每日诚惶诚恐，内心对鼠小花不由升起最崇高的敬佩之情。没想到胆小如鼠小花，居然能在恐怖的青龙神君身边伺候数月，她只呆了两日，神识就顶不住了，大有要崩溃的样子。
　　小花啊小花，你赶紧回来吧！只要你回来，以后我喊你姐姐！
　　也许是灵鹊的心太诚，鼠小花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了两日回来，令灵鹊没当场激动的哭出来。
　　安慰了半天在回去的路上没忍住悲喜交加、而委屈痛哭的灵鹊，鼠小花将如同出狱般的灵鹊一直送到森林边缘，再三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后才打道回府。
　　鼠小花喜滋滋的连蹦带跳的回到洞穴，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因为她看见自家的洞口前站着三个身穿流光溢彩仙服的神仙，与化成人形身穿青色长衫的青龙说着什么。神仙说话，自己可不能听，于是鼠小花捂着耳朵站在原地，直到那三神仙驾着祥云离开，才欢快的跑向青龙身边。
　　青龙化成人形高鼠小花一个头有余，神色淡然，双眸冷冽，虽收起了神威，但周身还是自带威严，让人不敢直视。鼠小花像没看见一般，献宝似的将身后包的四四方方的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漆红木盒，打开盖子后，一阵浓郁的龙涎香味飘散出来。
　　青龙看着盒中摆放整齐的绿油油的草叶，凝神看向鼠小花，开口问：“你为这东西离开的？”声音清冷柔软，让人体会不到其中的情绪。
　　鼠小花见青龙并不是很高兴的模样，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道：“我、我偷不来童男童女，又、又去不到海边……只有这龙涎草能、能摘一些，神君大人，您、您将就着……”
　　青龙意味不明的看着鼠小花黑黑瘦瘦的脸，又看了看她身上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衣裳，还有裸露出的肌肤上的数道血痕，沉声道：“我不吃。”
　　“啊？哦……”鼠小花失落至极，原来她又做错了。
　　青龙正想说些话以示安慰，突然抬头看向如洗碧空，瞬时化了庞大龙身遥升飞天，然后三道响彻天际的雷鸣震耳发聩，吓得鼠小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