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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算计成 ...

  •   “你也要献书于我?”谢煜指尖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

      他面前的姜智未曾察觉到不对,毕恭毕敬地对他行礼:“鄙人对谢尚书神往已久,今日有幸得见,故而将我姜家难得保存下的一本古书献给尚书。”姜智本来是想献给李安贫的,可是谢煜既然来了,一个侍郎,一个尚书,自然是讨好尚书更紧要。

      谢煜也懒得揣测他的小心思,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且递上来瞧瞧。”他自然知道姜智的根底,也不信他能真有什么自己未曾见过的古书献上来。

      姜智将书从怀里掏出来,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交给谢煜的随从,这可关系到他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谢煜接过书,见了书名,不由挑了挑眉,鹤翁杂谈这不是傅彦要献的藏书么?这本书的确是鼎鼎有名的,但凡进了学的,都知道这本书,只是毕生无缘得见。

      翻开书的扉页,谢煜嘴角的笑收住了,他抬头眸色沉沉地看着姜智:“这是你家传的书?”

      傅清颜熄了火炉,取滚水烫过面前的茶盏,姿态悠然。取了碾碎的茶饼放进茶盏,滚水冲泡,茶香氤氲。

      姜浩有些奇怪:“这是什么喝茶的法子?像你们这样的人家不是该煮茶汤喝吗?怎么和我们这些市井小民一样,取了茶叶沫子直接泡水”

      傅清颜在他面前放了一杯茶:“我倒是更加喜欢茶之本味,苦而回甘。”便是有再多的仪式,放再多香料,终究入口的不过是一杯茶。

      姜浩挠了挠头,捧起茶盏抿了一口,旁的倒是没感觉到,只觉得——烫!

      姜智觉得谢煜这话问得古怪,难不成他知道了这书不是自己的可他把书拿到手之后仔细瞧了,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他硬着头皮道:“自然是的。”

      谢煜冷笑一声,恰好此时他让人传唤的傅彦来了。

      “草民见过两位大人,不知传唤在下所为何事?”傅彦先对谢煜和李安贫行了礼。

      “不必多礼。”谢煜知道他是柳老爷子弟子,决不会是什么无能之辈,态度还是相当平易近人的。“听说你要献书与我,且看看,你要献的可是此书?”

      傅彦自然听得一头雾水,献什么书?他何时要献书了不过他面上还是一片淡然。沉默着将书接过,他眼中划过一丝惊色。“这书…的确是我的收藏。”但他手上这本却是手抄本,字迹和他在襄阳山中抄录的那本字迹一模一样。

      “胡说八道!”姜智变了脸色,对傅彦厉声喝道。“这明明是我家祖传的古书,何时成了你的?!”

      姜智知道,自己绝不能承认,必须咬死了这书是自己的,偷盗对于读书人来说是毕生的污点,若是坐实了这件事,自己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要知道,如今已不是战火四起的乱世了。

      傅彦没有说话,他心中思绪万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非自己亲自看了,旁的人决计辨认不出这书上字迹竟不是自己的…

      他神情沉着,对比着跳脚的姜智更显得气度不凡。谢煜一眼便看出了真假,盗书?亏这人做得出来!

      想起旧事,谢煜的脸色沉了下来:“如此德行,枉为名臣之后,将他一家都逐出去!”

      姜智的面色唰得变为惨白,他扑上去想向谢煜求情,却被他的随从死死拦下:“大人,我知错了,你便饶我一次吧!”

      谢煜脸上带着几分没有温度的笑,像看小丑似的看着他。

      李安贫沉吟半晌,还是开口道:“此人毕竟是应陛下求贤令而来,尚书这样做…”

      谢煜打断他:“这般行径,哪里配得上一个贤字?!白白辱没了先人!本官司掌刑部,主管天下刑讼,偷盗一事,也在我分内。

      姜御史一生为人忠烈,偏偏只留了这样一个鸡鸣狗盗的儿子。看在他的份上,我只将你逐出,不做别的处置,你日后还是好自为之吧!”

      这话听起来大度,可姜智知道自己本事,若是错过了这求贤令,哪里还有别的机会?急怒之下,口不择言地骂道:“你这个残废!定是和他沆瀣一气,污蔑于我!我不服!我要见陛下!”

      谢煜无力垂着的右手指尖动了动,也未见生气,只轻声说:“拖下去!”

      随从得了令,架起姜智往一边走,看他还要胡说,一把摘了他的头巾塞在他嘴里,姜智再说不出话来。

      李安贫有些忧心:“陛下那里…”

      “李侍郎不必担心,今日之事,我自然会上禀陛下和娘娘。便是怪罪下来,也是我一力承担,同你没有干系。”谢煜懒懒道。

      既然不要自己担责任,那便没事了,李安贫松了口气。他这番神情变化都落在谢煜眼里,他在心底嗤笑一声,这样的性子,难怪明明是跟着陛下的老臣,却只捞了个吏部侍郎。这样的人,做个侍郎便是顶天了。

      谢煜从傅彦手里取回书,勾着唇角道:“傅先生放心,陛下如今事忙,再过几日应该便有时间召见诸位。以先生大才,将来必是前途无量。说不定谢某人哪日还要仰仗于你。”

      “尚书谬赞,草民愧不敢当。”傅彦对他行了一个揖礼。“若无他事,草民先行告退。”

      谢煜点了点头:“你且退下吧。”

      待傅彦离开,李安贫忍不住问谢煜:“尚书是怎么看出那本书是傅彦的?难不成只凭着是他先差人递的话?”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谢煜答道:“自然不是。”

      他伸手翻开书,扉页上有一个印章,是几根歪歪扭扭的线条。

      “这是什么?”

      “这是古体的傅字,如今少有人知道了。”谢煜指尖摩挲着书页。“何况,这书显然是手抄本,至多不过十许年,哪里来的家传?”

      忽然,他停住了话头。

      “尚书?”

      谢煜停下手中动作,这书做旧得原是天衣无缝的,只除了——这纸竟然和吏部发下让人抄书的纸是全然一样的!须知道,不同批次的纸之间差别显然是不小的。

      那姜智原来是只自投罗网的家雀!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要这样算计于他。谢煜对于自己被人当枪使这事儿倒不是特别生气,他想了想,应该不是傅彦,谢煜自认还是有几分识人之明的,那人一瞧便是最端方的君子,使不出这样的手段。

      既然他在这院子里,这般心计,总有一日,能看着庐山真面目。

      对着李安贫的一脸茫然,谢煜洒然一笑,带着随从施施然去了。

      房门被推开,傅清颜与姜浩转眼看去,原来是傅彦回来了。

      傅清颜起身,微微笑着说:“爹爹回来啦!”

      傅彦眼神复杂地瞧着她,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是个天真纯善的孩子,而今事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谁能将他的笔迹模仿得连他本人都差点辨不出?除了江氏,世上就只有一个傅清颜知道他的笔迹!

      傅彦又气又怒,今日之事难道真是他的女儿一手谋划的?他一直以为天真纯善的女儿,却设了这样一个圈套害人?!傅彦实在不愿意相信。

      “娇娇儿。”傅彦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心绪,尽量冷静地说。“我问你,今日姜智被逐一事,可是与你有关。”

      傅清颜嘴边的笑淡了下去,她微微低下头:“…是。”其实在谋划这件事的时候,她便料到这事一定会被阿爹阿娘知道,可她还是这么做了。因为她早已经不是前世那个躲在爹娘羽翼下的娇娇儿了,她再也不可能是豆蔻之年心思单纯的自己。在未来,为了改变所谓的命运,她一定还会做更多这样的事!

      傅彦右手紧握成拳:“你为何要做此事?!”

      “姜浩夫妻侮辱阿娘,这是他们该得的!”傅清颜不认为这件事她做错了,高声道。

      砰地一声,傅彦转头,江氏站在门边,手中装着菜的竹篮摔在脚边。

      “夫人…”傅彦叹了口气。“为何不告诉我这件事?”

      江氏忙乱地捡起竹篮:“原不是什么大事。”

      傅彦看着傅清颜:“你觉得自己没有错?”

      “是他自己要盗书,若非他心生贪念,哪里会有今日下场?不过是他咎由自取罢了!”傅清颜眼神倔强。

      啪——

      傅彦打了一巴掌,傅清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前世今生,这是傅彦头一回这样对她。江氏眼中含着泪,将头偏向一旁。

      傅彦气得浑身发抖,长长吸了两口气才缓过来:“我教你读书识字,为你讲史,你阿娘教你琴棋书画,为人处世,我们何时教过你,用所学去害人!”他从来为这个女儿的聪慧自豪,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成了这样!

      傅清颜咬着牙:“是他自己选的!”

      “若无你诱导,他可会如此?!诗书本是引人向善的,你却用所学来引人向恶?!”傅彦声色俱厉。“这般鬼蜮伎俩,能得永久吗?!”

      那也总好过家破人亡!傅清颜不服地对上傅彦的目光,前世她处处与人为善,未曾害过一个人,最后还不是落得那么个惨淡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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