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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龙吟雀鸣(二) ...


  •   润玉听不明白,但得了回答,虽然敷衍但是也不好多问了。
      翼渺州飞鸾殿得了魇兽,穗禾却不做梦了,魇兽也恹恹的。她未多留心魇兽的状态,忙于处理鸟族断粮之事,长芳主却拿乔闭关疗伤,不见客人。
      在此期间穗禾用调粮一事,摸清了州内五部人数概况,给几位长老安排了副手,特别是隐雀长老,差点都撕破脸皮了。
      可穗禾是谁,天后亲口承认的侄女,只要天后一日联姻之心不死,天后绝对百分百支持她。隐雀的挣扎只能是徒劳无功,最重要的兵力穗禾跟着战神二殿下已经收在手中,更多的人是想要踩着隐雀长老的位置自己上。
      想清楚状况的老人家只好闭上了嘴,虽然安分不少,可倒没有看开变得慈祥,到是越发尖酸刻薄了。
      等到守在花界的亲卫来报,长芳主出关,穗禾立马点了些东西准备礼物去“赔罪”了。
      更准确的说,上个眼药,找些不痛快。

      被引进百花宫后,穗禾行礼落落大方,当做鸟族断粮一事不存在:”恭贺长芳主出关,鸟族穗禾前来赔罪。“
      “穗禾族长一话如何说的。”长芳主板着脸,不软不硬的回道。
      穗禾示意手下呈上礼物,泰然自若道:“为鸟族之人掳走花精一事前来赔礼道歉。此事已经查清,请长芳主听我一言,原谅则个。”
      “哦!”长芳主快步走下,站到穗禾前面,着急道,“是怎么回事?”
      穗禾面上一黯,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在长芳主耳旁道:“那日收兵之后我连日询问,发现并无人做出此事,我又想到还有我管不着的两位仙人,我去一问,听得有一新来的仙童,想到又是那位殿下涅槃失踪,长芳主又是来找人,两下相合……”穗禾又做出十分难为的样子,“思虑此事十有八九就是那位殿下所作,只是我……人微言轻,管不到那边。请长芳主恕罪。”说完,长揖到底,行礼赔罪。
      长芳主面色随着话语变换,最终忧心忡忡,皱着眉说:“既然如此,这落英令就撤了。此事是我冲动,只不过那花精于我花界十分重要,所以才……请族长担待。”
      随后立即保证:“百年内,花界向鸟族供给粮食多两层,族长看,如此可好?”
      “无事,无事,长芳主忧心之举,怎么敢言冲动。这样吧,长芳主收下我的赔罪礼物,穗禾也收下长芳主的厚爱,不过不用了两层,一层即可,莫要劳累各位仙子了。“
      长芳主听到,觉得这穗禾公主不像传言之中那么目空一切飞扬跋扈。即使不满她是天后侄女,可是天后是天后,她是她,这位仙子和颜悦色,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不像是天后那般不讲理的人 。
      “族长高义,请受我一礼。”长芳主叉手鞠躬,心服口服。
      穗禾扶起长芳主的手臂,福身回了一礼:“长芳主折煞我了,黄口小儿岂敢受礼。”
      “只是,想劝长芳主三思而行,我那亲人可……我言尽于此,望君小心。”
      长芳主心中熨帖,不解问:“天后这般行事,穗禾公主与我说这话,不怕惹事上身嘛?”
      “姨母是穗禾亲人无法改变,但是穗禾的心也无法改变,只求行事无愧于心!”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长芳主大受感动模样,穗禾只能说花界真是单纯啊,这样的套话都信,怪不得能养出锦觅那样简单性子的人。

      离了花界,穗禾才长舒一口气,嘱咐找人看着花界,要是有人向天界动作立马禀报天兵截下,保证几十年里花界和锦觅无法相见,急死长芳主。
      她现下得了这么个大实惠,族中又能安稳不少时日了,军中已经服帖,政务杂事倒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既然想要彻底掌握鸟族,这事应当加快进度,快些解决。
      穗禾突然一愣,自己常年依附姨母,做了半个傀儡族长,往日还好,怎么最近日思夜想就是争权夺利呢?
      揉了揉额角,穗禾就放下这事,毕竟能手握十几万鸟族之人的生杀予夺,这滋味真是让人沉醉其中啊。

      处理好政务,穗禾回到寝室,盖好小被子,魇兽也坐在床下,等着新主人入梦。
      次日晨起,一夜无梦。
      “唉。”穗禾揉着兽头,纠结不已,“怎么回事,一直都没有梦,三个月了!一个梦都没有吗!”
      起身下榻,穗禾口中喃喃:“不行,找本书来看看怎么做梦才是。”
      “公主,公主!披件衣服呀!”
      “慢些公主,还有鞋!”
      “鞋啊!”
      门内的魇兽枕着前腿,抬头看了那风风火火的新主人,有点嫌弃。

      书上说,仙人少有做梦,百年来不见一回,就算是梦也是断断续续只有片刻画面。可她分明做了梦,清清楚楚,两回。
      梦珠的颜色还是蓝色的所见梦,并非黄色所思梦。此种状况令人头大,典籍书册上并未记载相似情况,只说有一种丹药,名为浮梦,吃下就能忘却前尘。可是穗禾千百年来记忆连续,没有断绝,梦中人看着与穗禾相熟,鸟族众人也以他为尊,金甲白袍,丰神俊朗,却问遍左右都无人知晓。
      他是谁……
      穗禾睡不着,做不了梦,只好牵着魇兽乱走。到魇兽到处觅食,她又跟着魇兽后头,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九重天。
      魇兽识途,脚步轻快就走到了润玉身边。
      素衣暗林,天河人影,黑白分明。
      这回润玉没有将真身显出,穗禾没见着那星光熠熠的尾巴还有些可惜,走进树下小憩的人,笑着扰人清梦,嗓音轻快道:”夜神擅离职守,该罚!“
      润玉本就睡的不深,略带睡意的眼侧头望向穗禾,其中还有几分未清醒的迷茫。
      “穗禾公主?”
      “大殿万安。”
      穗禾问好,摸了摸魇兽水润的皮毛,突然一叹:“大殿当值时冷冷清清无人做伴,我还借了魇兽,大殿这些时日未免也太孤寂了。真是穗禾的不是,改日拜访定当带些赔礼才是。”
      润玉听到倒是笑了,轻声道:“只有热闹过的人才晓得什么是寂寞吧,我本是个万年孤独的命理,日日年年一个人用膳、一个人修炼、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就寝,从未热闹过又如何晓得什么是孤寂?”
      不知道这话是安慰他人还是开解自己。
      穗禾偏头,将目光从魇兽身上移开,看着温文尔雅的大殿下笑得云淡风轻,心中有些不好受。若无其事道:“殿下倒是看得开,不过要不想一个人就寝还是有些难度,大殿莫不是觉得长夜漫漫,孤枕清寒,动凡心了吧。”
      听见穗禾的揶揄,润玉笑容多了些暖意,道:“公主莫要取笑我了,叔父的话本子还是要少看些。”
      穗禾见润玉连上的淡漠少了些,开口道:“魇兽约摸是想你了,穗禾不忍一人一兽分隔两地,这就物归原主了。”
      “多谢!”润玉有些开心,没有魇兽的日子的确更加冷清,直接应了下来。说完又有些脸红自己的急躁,关心了几句,”公主所求之事如何了?魇兽可帮上什么忙了?”
      穗禾语焉不详,道:”魇兽之前帮上了,不过仙体不常做梦,可遇不可求。我最近在查阅典籍,发现做梦一事资料甚少,有些苦恼,不知大殿与魇兽夜夜相伴,可有解法?“
      “做梦?”润玉思索一会,“曾闻神仙做梦是天地感应,不如寻处山清水秀之地,用元神感受……不知公主之前是在何处入梦,也许那处是个好地方。”
      此话说的十分有道理,穗禾点点头道:“我做梦,就在此处。”
      润玉一惊,惊讶出声:“此处?!”
      穗禾得了念想,嫣然一笑:“此处离得璇玑宫甚近,看来往后要多打扰大殿了。”
      “这……”
      润玉推辞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踢踏几声,魇兽撞上了一个人,她头上的簪子滑到地上,散了一身秀发。
      那仙姑捂着脑袋,发急:“又是你这只鹿!”
      魇兽见了这吓唬过自己的仙童,洋洋得意的抬起头,身后两位法力高强的上神在,它也不怕这小仙子了。
      润玉温和劝道:“魇兽不得无礼。“
      这话中没有几分责骂,妥妥一个宠兽的主人。穗禾偷笑,挂上营业性笑容上前扶起那位仙子,道:“抱歉,仙子无事吧。”
      定睛一看,穗禾觉得这人相貌熟悉,思索片刻,迟疑问:“锦觅……仙…子?”
      锦觅扫开脸上的头发,记起这位是送她仙丹的天仙,惊喜道:“穗禾仙子!好巧呀,原来是你在与人月下相会呀。”
      “月下相会?”
      “月下相会?”
      二人视线一触即分,都有些不好意思。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后,锦觅暗自点头,这默契,一对儿没跑了,赞叹道:“你们这异口同声的默契,和月下仙人送我的书籍说的一模一样呢。”
      穗禾尴尬的想要踹了锦觅下天河洗洗脑子,转移话题道:”魇兽失礼,我给锦觅仙子送上一瓶丹药聊表歉意吧。“
      “真的嘛!”锦觅惊喜,拉着穗禾的袖子扑闪着眼睛,见到穗禾手中出现的丹瓶,毫无节操的夸上了魇兽,“你这鹿长得还是很可爱的,真是一只膘肥体壮的好鹿啊。“
      锦觅收下丹药立刻打开吃下,见瓶中还有两粒,不好意思道:“这鹿撞了我一下而已,用不着那么多,这两粒分给二位吧。”
      润玉在人说话间捡起锦觅掉落的簪子,蹲下时才看清这是锁灵簪,若有所思,须臾就掩下,还是一副温润如玉翩翩公子。信步走来,还了东西:“仙子的簪子莫忘了。”
      又看着丹药,察觉到锦觅恋恋不舍的目光,他有些坏心,拿过了丹药。穗禾有些诧异,见到润玉有些幸灾乐祸勾起唇角,也拿起丹药,不忘给人撒盐:“谢谢锦觅仙子啦,我们都是好朋友。”
      锦觅听到’朋友’二字,眼睛一亮,刚刚垂头丧气的样子一扫而过,神采奕奕:”说的好,分吃了这灵力充足的丹药,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既然是朋友,在下锦觅,我知道穗禾仙子,那这位放鹿的仙人又是谁?”
      锦觅抱拳拱手,学着话本里的样子,不知是义结金兰还是结仇叫阵。
      放鹿的仙人?穗禾笑笑不说话,眼睛望过去,看人如何回答。
      “小仙表字润玉。”
      话说的十分得体,脸上也没显露出半分,和蔼可亲的很。
      穗禾见润玉这般做派,牙酸的紧,堂堂天界大殿下,被称为放鹿散仙,她就不信没半分不满。
      锦觅挽好发髻,看到自己掉下的篮子,惊呼:“诶呀,我都忘了,我还得给仙姑他们送东西去呢!”
      提着篮子没走几步,锦觅转过身来,双手一拍,从中拿出一条红线,粲然一笑:“作为朋友,希望二位长长久久,相伴到老。”
      说罢,将红绳塞进穗禾手里,完成什么大事一般得意:“那我先告辞啦~”

      留下的二人看着锦觅离开的背影,不敢说话,连眼神都不给对方半分。
      润玉开口解围,破了这沉闷的气氛:“魇兽过于调皮,该是好好教教了。”
      “是,是。”穗禾就着梯子下,接着话说,“魇兽不知何时来的天界,给锦觅仙子捣蛋了,我竟半分不知晓。穗禾照看不力,还好早日送还。“
      好歹都是天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物,面色都渐渐如常,穗禾放松心情,发现手中还捏着丹药,灵力凝出小瓶放入其中,递给润玉:“此为水系丹药,于我不合,还是给殿下尝尝吧。”
      百年的灵力与二人来说如同鸡肋,穗禾也不想费心炼化,就直接给润玉罢了。
      润玉也见自己收下的丹药,接过瓶子也放入其中,失笑道:“你我万年修行,还欺负一个几千岁的小仙童,真是闲得慌。”
      “我也才知,温润如玉的大殿下也会有坏心眼呀。”穗禾也莞尔一笑,对二人无聊的行径摇头。
      估算时辰,润玉下值时间也快到了,便准备告辞:“与卯日星君交接的时候快到了,润玉先行告退。”
      “大殿若是不嫌弃,穗禾想向殿下讨一顿早点。“
      穗禾大大方方向人提出邀约,润玉一僵,不知与这位什么时候居然这么要好了,必是有所求吧。
      心下稍定,他洒然笑道:“善。不过还是请公主等我几刻。”

      等润玉回到璇玑宫,一如往常冷冷清清,一阵苦涩蔓延,冻的身旁的魇兽都离得远了。
      “大殿?怎么站在这,我给殿下拿了些礼物,顺便还带了些吃食。”
      一道林籁泉韵,娓娓动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不经意间润玉脸上挂上了笑容,眉目间都舒展开来。
      润玉走在前,引着人在庭园落座。宫殿仄陋,只有这一方中庭看着还好些,再者,彼此关系不够亲近,厅堂入座有些不合适。
      “大殿这里幽静古朴,景致不错呀。”
      “不过是简陋无人罢了,冷冷清清的,亏得公主能夸。”润玉又笑了,心中郁结散了些,也心情不错的摆上朝食,邀人共尝。
      穗禾也拿出些鸟族特有的糕饼点心,小菜冷盘,石桌上满满摆上,润玉见状只能扩大了一圈桌子。
      都遵守着食不言的规矩一时无话,等到吃完,穗禾挥袖桌上的残羹冷炙换上了几个盒子。
      “借了大殿的宠物,穗禾深感不安,便回了趟翼渺州拿了些东西,特地来送礼慰劳。“穗禾指着盒子,从右边开始介绍,“此乃生于山心之中的乳浆石液,虽比不过天界的琼浆玉液倒也尚可。这是三个人参果,别看少多了我也没有。”
      她看润玉皱着眉头,受之有愧的模样,解释道:“这两样都是精纯灵气无所属性,不过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寒凉。王族内库宝物众多,殿下不必如此。“接着说了些什么灵水珠,蛟龙丹,琉璃冠,白霭纱等物。
      润玉听完,只顾着盯着穗禾看,沉思片刻,眼中深重不辩意思,问:“公主是否,送的过于贵重了。”
      穗禾摆手,只笑得娇俏,弯弯的眼睛盖住了大半神色:“往后怕是要打扰大殿了,希望大殿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不要介意穗禾不规矩之处了。”这无法与人说明的梦要接着做,又不想让姨母鸟族知道,能有个值夜的上神帮忙遮掩一番,也轻松许多。
      点点头,润玉明了这是人情两清,这位鸟族族长对于做梦一事执着至此,不惜花大代价收买他闭嘴,看来是个不小的事情。
      到底,她梦见了什么,值得她如此做。

      和聪明人说法方便,穗禾放下心来,大殿一向君子端方,想来说到做到,帮人到底。
      “多谢大殿了,鸟族事忙,穗禾先告退了。”她起身福礼,突然又说,“大殿早些休息吧。”
      润玉心中微暖,他孤身一人多年,等了许久这么一句话。看着她转身,看着她背影,看着那白纱红衣的女子走远,才轻声回道:
      “好。”
      一时星辰碎落,坠入眼中,化成灼灼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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