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逃婚》落魄惊风

59、进京

　　御书房，太医们进去后便没有再出来，谢振北等人从早等到晚，只等来全泽一句“请回”，连御书房的门都没有踏进。
　　大楚国的三位王爷面色严峻鱼贯从宫门中走出，刚出了宫门，打头的安乐王谢怀之突然停下脚步，朝身后的北振王与南襄王看过来。秋天的戌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浓浓夜色中，宫门口一溜红色灯笼高高悬挂在高墙上，将人的影子拉地老长。
　　谢怀之黑氅金冠，许是回宫久了，相比之前，浑身上下多了让人不容忽视的贵气，加之他的天人之姿，让人无端生出此人尊贵不同寻常之感。他的视线在谢振北面上停留，又扫过谢图南，见谢振北面色平静，忽地展颜一笑。
　　“起风了，三弟是否感觉到？”他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今晚虽然露重却没有风，起码城墙上的灯笼丝毫没有被风吹动的痕迹。
　　谢振北却似乎很是赞同，他淡淡一笑，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彷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妥。
　　“果然是起风了。不过弟弟皮粗肉厚，此等秋风不算什么。倒是二哥您久不在京城过冬，倒是要小心了。”
　　谢怀之不说话，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谢怀之走地很快，待他一走，谢振北面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
　　“回去将你府上彻底查一遍，看是否有什么疏漏之处。”
　　这话让谢图南不安，他面色凝重地问道：“哥哥认为，父皇病得蹊跷？”
　　谢振北没有立即回答，转头看向高高的城墙。浓重夜色下，这些城墙犹如千年古兽般匍匐在地，只待有人冒犯，便露出獠牙，一击毙命。
　　他深深看了一眼，沉声道：“十之八九！”
　　三日之后，北振王预言成真。
　　太医院传出消息，皇帝此次发病，并非心疾沉疴引起，而是因为中毒。经过太医院细细排查，最终将目标锁定在谷家上贡的云梦螺雀舌茶。
　　此消息一出，朝野震惊。若是属实，那谷家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不过也有官员提出疑问，贡品审查及其严苛，尤其是这种入口之物，更是需要经过重重检验才能入宫。若是这贡品有毒，那当初查验贡品的所涉人员，全都有失察之罪。
　　这便不仅涉及皇商，而是涉及到朝廷命官，甚至是经办此事的北振王与南襄王。
　　太医院自然不敢拿自己的人头开玩笑，谷家进贡的云梦螺雀舌茶被全部送到太医院细细勘验，甚至谷家种植在云梦山上的茶树也被连根拔起，同土壤一起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事涉谋逆大罪，皇帝震怒，太医院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最终经过重重检验后，得出结论，种植云梦螺雀舌茶的土壤以及茶树等物没有丝毫问题，甚至因其产地的特殊性，其产出的茶叶对皇帝的龙体颇有裨益。
　　有问题的仅仅是送到京城入了皇帝口的贡品茶叶。
　　但凡有些资历的太医都被召集起来集体研究这些贡品茶叶的问题。发现这些茶叶与尚挂在茶树上的茶叶初看没有区别，仔细观察却是颜色有些偏红。众太医翻遍了古籍，每个人掉了大把头发之后，终于找到了原因。
　　原来这云梦山多铁矿，其产出的云梦螺雀舌茶正常保存并不会出现问题，但是若是与一种名叫柳叶香的香料放在一起，则会产生一种慢性毒素。这种毒素并不直接致人于死地，轻度服用甚至能让人精神兴奋，但当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则会让人心慌心悸，严重时引发心疾。这对于素有心疾的皇帝而言，无异于剧毒。
　　皇帝当即派人查了放置云梦螺雀舌茶的地方，果然在其不远处发现了柳叶香！
　　至此，事情终于有了定论。南襄王作为经管贡品事宜的最高负责人，被皇帝下旨，若没有旨意，不可出南襄王府一步。虽然不至于被圈禁，但南襄王府只能进，不能出，与圈禁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皇帝这是动了疑心。谁能保证南襄王是无心之失呢？
　　而谷家，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其是有心进献这种存在重大瑕疵的贡品，但是毕竟祸起于他，谷老爹、谷安之以及其他所有谷家男丁皆被下狱，而且除了下狱旨意外，没有其他说明。这意味着，若是一直没有旨意，谷家有可能会在牢里待到老死。
　　而谷家女眷则被网开一面，不予处置，但被限令终身不得进京城一步，违者徒八百。徒八百，对于这个时代的女性而言，与死也就是字面上的差别了。
　　十二月初，离京城不到一百里的官道上，一辆灰色马车穿过雨幕，飞快前进。
　　惜安坐在马车里，面色凝重。
　　“小姐，加把劲的话今晚便能到达京城。”驾驶着马车的武大叔将脸上冰凉的雨水抹去，粗狂的嗓音在外面响起。
　　惜安没有说话，武大叔的话并没有缓解她的情绪，相反，离京城越近，她的心便越沉重。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却足以让人从天堂到地狱。
　　谷家便是那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倒霉一家。圣旨还没能在谷家正堂挂热乎，甚至谷家还没接待完络绎来谷家套近乎的各路人马，谷家便被官兵抄了家。
　　男丁下狱，女眷不得入京。当谷太太一大早哭着跪在她脚下希望她救救谷家的时候，她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直到林老爹叫了她几声，这才回过神来。
　　知道了前因后果，也知晓了谷安之下狱，谢图南被禁足，在谷家女眷的齐声哀求下，惜安最终决定去一趟京城。
　　虽说自己去了京城，未必有什么用处。但是三人金兰一场，她无法做到袖手旁观，最起码也要尽一尽力。
　　林老爹知道惜安的决定后，没有反对，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塞给他两万两银票。
　　惜安知道，这应该是林家能拿出的最大的金额了。
　　武大叔作为林家拥有最高武力值的忠心下仆，被委以重任护送惜安进京。其他人，则一个都没有带。
　　申中，马车终于天子之都。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跑了一路，人与马都急需地方休息。
　　“小姐，可要先找个客栈休息？”
　　“不必，直接去北振王府。”
　　北振王虽然是南襄王的胞兄，但在此次事情上，却只是被罚了几年的俸禄，并没有受到其他责罚。
　　一路上她早已经细细盘算，如今她唯一能信任且能借助的，便只有北振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