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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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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抢来的东西很好吗

      上海的初春特别冷,风穿梭在楼宇间,催得来往的行人拉紧外套,恨不得马上到达写字楼,至少那里四季如春。
      8:11,陈冶的香槟色沃尔沃S40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没到上班高峰,这里空荡荡的。陈冶习惯以时间换空间,早出门早到,好过被堵在高架上。今天是周一,她穿得比较正式,白衬衫,烟灰色短大衣,全身上下的亮色是玫瑰紫长围巾和同色皮包。
      停车场寒意浸骨,陈冶拉紧围巾,匆匆走向电梯。有盏过道灯坏了,呼闪呼闪的,她抬头看了眼,决定到办公室就写条给大楼物业,让他们尽快派人维修。
      周一上午像十六分音符的乐曲,只差没打着快快快的拍子,陈冶打开电脑,把报表打印出来复查。昨晚她汇总下属发来的数据时已经核算过,但纸上看更容易发现错误。
      时间过得很快,陈冶刚把报表收好,大群同事涌出电梯。沪苏区经理黄微架着付眼镜挤在人堆里,头发毛毛的。黄微嗓音不低,陈冶听到她在说,“睡过头了,差点迟到。怎么样,你没事吧?昨天大家都喝多了。”销售经理沈珏,是黄微的直接下属,“没事,酒量不行胆量凑。”
      HM上海分公司的销售部,总监下设四位大区域经理,北方区和西南区是臂圆膀粗的壮汉,沪苏区和浙江区则是黄微和陈冶,人称“黄姐”和“陈姐”的资深美女。两人前后脚进公司,每次升职也差不多时候,公司上下经常把两人摆一起比较。明显的区别是陈冶手下清一色二十来岁的男销售,而黄微则相反,她的下属纯女性,遇上应酬全体出动,被称为盘丝组。
      陈冶瞄了眼黄微那班人,果然宿醉未消。她向来反感不行也要行的酒风,皱了皱眉,这个黄微最喜欢洒狗血。某次醉后,黄微拉着陈冶,当众说愿意拿一半智慧换她1/3容貌。陈冶哭笑不得,姐姐你也太自信了,怎么见得我缺智慧呢?不过长相普通有普通好处,陈冶没少被误会为美女好办事的。
      差不多到9点,早起的晴空万里变得阴沉沉的,层层乌云压下来。陈冶的办公室靠近玻璃幕墙,抬头就能看到窗外的风景。虽然中央空调忠实地送着暖气,她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披围巾的时候突然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这时连着进来了几个客户和下属的电话同,也没时间胡思乱想了。
      销售部秘书朱文静过来叫她,“陈姐,老大请你去他办公室。”
      陈冶指指手机,示意接完就来。朱文静却没马上走,等她讲完电话又问,“陈姐你这白衬衫真好看,是淘宝上的吗?”陈冶答,“衬衫是百货公司买的,围巾倒是淘宝的。”朱文静探到桌对面,抓起围巾一角摸了摸,然后卷在手指上感受那种细腻的柔和,“羊绒啊。你总能买到好东西。”陈冶笑了笑,“也有失败的。”
      和朱文静说话的当口,陈冶看了几眼屏幕,站起来时锁定电脑,“走。老大准在想,叫的人没来,去叫的人也不见了。”朱文静笑道,“有人在他那告状,没准还乐得我们晚点去。”她发现围巾被戒指勾了两个大洞,“哎呀对不起!”陈冶不在意地说,“没事。”她解下来随手掷在椅背上,“不就条围巾吗。”
      总监办公室里已经坐着人。那人见陈冶进来,瞪了她两眼。总监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仍指了指座椅示意她坐。陈冶才坐下,原先坐着的那个连珠炮似地说了大堆话,陈冶静静听着,等他说完才向着总监说,“这事我知道。钱总,瑞华是集团公司,在青岛和杭州都设有生产厂。前两年青岛那边产量大,给我们的订单以北方区为主。但从去年中开始,情势变化较大。”她报了连串数据,从去年六月到现在,除了数字外还有对比的百分率,她辖下的浙江区订单渐长。再是客户的人事变化,对对方的高层姓名陈冶如数家珍,“瑞华在杭州的分厂如今隐隐已是集团的总部,把全部订单集中到总部采购是他们内部发展的要求。我们的销售经理曾经提议维持原状,但对方反驳跟HM的谁订不都是HM的订单,为什么要分得这么清楚。我们把瑞华的售后服务工作全接了下来,相应的销售费用不小,不过为公司利益出发,也没什么了。”
      事情当然不是这样子。陈冶发现自己的一个销售经理业绩大增,原来是抢了北方区的地盘,公司不允许内部恶性竞争。可事已至此,吐出来更糟,她把大订单折扣申请卡了下来,算上运费还数浙江区的单价略高。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和销售经理一起说服客户,软话硬话说了一箩筐,好歹抚平了外部。她本以为内部投诉会由同级的区域经理发起,没想到跳出来的是销售经理。陈冶心底冷笑,看来有人当面不想扯破脸,但那又怎么样,她也有一杆秤。
      既然不但不损害公司利益,相反还比从前更好,陈冶在总监处轻松过关。只是小话难逃,北方区销售经理出了总监办公室的门就叽叽咕咕,“自己的老公被人抢了,心理变态,见什么抢什么。”
      正在茶水间泡咖啡的沈珏不知道这桩事,由不得吃了一惊,真的吗?
      从她站的地方,能看见陈冶的背影,白衬衫,灰色麂皮高跟鞋,不徐不缓的步子。
      看不出来,沈珏羡慕地想。

      ***谢谢支持!鞠躬!***

      沈珏从钱柜出来才发现自己醉了,立春后的夜风不再凌厉,吹在面上有点适意,可惜胃部如同加入催化剂,突然汩汩地向上冒东西,止也止不住。她连忙用手按住嘴,踉跄着找到角落,对墙哇哇吐起来。凡是醉过的人都知道,这一吐开头,不搜肠刮肚到再无半点内存是止不住的。等沈珏终于直起腰来,一包纸巾也用得精光。她在路边长椅无力地坐下,头晕得快睁不开眼睛了,全身软和如面条,只想扑倒睡下。
      不能睡,她靠残余的理智强撑睁开眼。春季的天空挂着轮圆月,过低过满过亮,照得人心里恍恍惚惚。沈珏掩住脸,摸出手机拨了烂熟于心的号码,一字一顿,慢悠悠地咬字清晰,“顾海东,我告诉你,你就是个挫人!”电话那头顾海东很镇定,“就这事?”沈珏咬牙又磨了句,“放心,我不会被你看死。”没等回音,她把电话挂了。
      沈珏和顾海东是去年十月分的手,过去四个月里,她没一哭二闹三上吊,主要因为还迷糊着。怎么了?好好的分手了,她沈珏不还是沈珏吗,那个善解人意的小猪猪,怎么一下子成了让顾海东透不过气的压力,怎么一下子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起来?她虽然没看过爱情小说,但收到的邮件里,那种励志PPS,不常说如果男人变了心,肯定没留的必要了。沈珏没明白顾海东为啥变的,却下定决心,永远也不开口问为什么三个字。
      沈珏吃不下睡不着,晚上睁眼闭眼都流泪,盼着天亮可以上班,人前必须强迫自己要笑要说话,一到白天又盼黑夜,至少不需强扮欢颜。默不做声地她瘦了十几斤,柜里衣物齐刷刷由S号换成XS号。168的身高,一瘦下来,俨然同竹竿,站在电梯里,她变成了一窄条。
      沈珏妈第一个发现动静,然而孩子大了,不想说的事,做父母的只好装傻。半夜十二点多,沈珏妈上洗手间,女儿房里黑洞洞,想是睡了。她蹑手蹑脚进去,准备替女儿塞被角,沈珏翻个身,轻轻叫声妈,刚叫完眼泪跟山泉般涌出来。做妈的把女儿搂在怀里,女儿把脸压在妈怀里,悄无声息哭了半小时。沈珏妈抚着女儿的背,孩子小时候跌了跤咧嘴嚎得惊天动地,如今大了遇上事,反而把点痛全压心里了。沈珏只觉得母亲珊瑚绒的睡袍特别柔和温暖,哭完悃着了。醒来五点多,晨光偷偷从窗帘角里溜进来,她钻在被窝里睁着眼从五点数到了七点,终于盼到母亲摆早饭的声音,揭开一天的开始。
      今晚沈珏喝酒不是借酒浇愁,完全工作需要,送客时站得笔直,结账时也没忘记看签购单的金额,甚至没忘记叫钱柜把酒钱和包间场租开在同张□□上。都是月亮惹的祸,一下子往事如潮。分手时顾海东说:“沈珏,我需要空间,我想一个人过。”他又说,“我们好聚好散吧,这样对你也好。”沈珏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傻眼了,完全听不懂他在说啥,直到他扬长而去,才发现她整个人已痛得缩成一团,蹲在地上只会喃喃自语,“你浑蛋你浑蛋…”
      她做梦也没想到顾海东先离开,当然他有点钱,对女性有绅士的温柔。可沈珏是沈珏啊,她年轻,才25岁,顾海东足足比她大了一轮多,他离过婚,还有个孩子;她可爱,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异性示好的也不少。沈珏知道自己的优势,因此处处捧起顾海东,“海东,你理发后真精神。”“海东,你身材真好,谁谁谁有啤酒肚,看上去难看。”“海东,你做什么都比别人强。”
      沈珏想来想去,也摸不着顾海东抛下她的原因,直到有人问她,“沈珏,你和顾海东怎么了,我看见他和别人在梅龙镇逛护肤品柜台。”说的人未必怀好意,笑盈盈地看她的反应。沈珏也笑盈盈,“噢,他啊,大家都是朋友。”电梯叮一声别人到楼层了,沈珏笑盈盈地挥挥手。门关上,那点笑僵在那,他现在喜欢的人漂亮吗,比她好吗?直到电梯又叮一声,笑又活起来,沈珏走出去,“早上好,早上好。”和同事们一一打着招呼走到自己座位上。
      沈珏做销售,如果不去外地,按公司要求到办公室开早会。她来得早,先处理文件,和业务沟通情况,登录MSN时顺手把签名改成了“你知不知道我很委屈”。一会有同事发来对话框:“怎么啦,谁给你委屈了?”她抬头,见大区域经理陈冶在电脑后对她笑。她不是陈冶那区的,不过陈冶请手下几个销售经理吃饭唱歌时经常会叫上她,“有沈珏热闹,一起来。”陈冶说话行事落落大方,深得人心,因此见她问,沈珏干脆进她办公室,把情况略略说了下,说时眼泪无声地淌了下来。
      陈冶递她张纸巾,“嗯,哭吧。你家人知道吗?”沈珏摇了摇头,“我一直没敢说-”陈冶明白她意思,顾海东比沈珏妈只小8岁,沈家知道了不跳起来反对才怪。沈珏又补充,“其实我也不是怕父母反对,只是他始终不肯上我家…”没想到她还没嫌他,他先不要她了。陈冶点点头,“知道,父母哪里拗得过儿女。”她又递给沈珏张纸巾,“哭吧,哭完就好,十分钟后早会。”沈珏低头飞快地擦去眼泪,“谢谢。”陈冶问,“顾海东那边,还是你在跟?”沈珏点点头,“公归公私归私,这点我懂。”公司制度,销售按区域分配,沈珏跟的是上海及江苏部分地区,顾海东正是她辖区内的大客户,幸好他是老板,平常她只要跟采购打交道,省了面对面的麻烦。陈冶安慰她,“他什么年纪,你多大?你前途无量,是他的损失。”沈珏勉强笑,“我也这么想。”
      人前嘴硬,人后心痛。
      沈珏坐在长椅上,红酒后劲发作,她寸步难行。人来人往,情侣双双对对,她忍不住又摸出电话,“海东,我们为什么会这样?”说到后来终于带了点呜咽,泪水流到嘴边,咸且苦。顾海东的语声平静而冷淡,“你喝多了?保重。”电话那头只剩嘟嘟声。沈珏握着手机,茫然且有些懊恼,和自己说过多少次不要自取其辱,没想到醉后居然坏了道行。
      她直坐到凌晨一点才起身回家。
      母亲还没睡,坐在厅里沙发上看书,怕冷脚边开着取暖器,呼呼的和风吹出来,落地灯的光线柔和且温暖。沈珏突然觉得对不起父母,从小受着千珍百爱的待遇,为点挫折刚才还认为人生苦不堪言,不如早去早解脱。
      沈珏妈板着脸没吭声,沈珏知道她为何生气,一个女孩子在外头不要喝得醉醺醺的,难看。她走过去,搂住母亲脖子,“妈妈,保证没有下次了。”沈珏妈嗯了声,“记住自己说的,去洗澡吧,臭。”
      第二天沈珏在电梯里遇到陈冶,互相夸了下对方打扮。沈珏长款白衬衫配小外套,窄腿裤平跟鞋,陈冶黑丝绒西装配窄裙,都是春天的装束。等沈珏坐到座位,有人来八卦,“你知道浙江区陈冶的事吗?”沈珏不明所以,说话的人一笑,“她老公外头有人,正闹离婚呢。”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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