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信炼金，假一赔十》湖砚

4、你能请我吃个饭吗

　　“你能请我吃个饭吗？”

　　“没问题。”

　　——顺利得简直不可思议，从小孩子手里骗糖都比这麻烦些。

　　他忍不住仔细看了面前的人——竟然是个女生？他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大约持续一秒。

　　“走吧，”那女生站起来说，“几号食堂？”

　　事情要从半小时前说起。

　　半小时前，他到达了女神为他指引的终点。

　　——国内著名高等学府，他这样的人就算花了钱，也很难进去的那种。

　　（反正当年老爹是没为他买到这里的学位。）

　　但只是字面意思上的“进去”的话，倒没那么难。他跟在一群吵吵闹闹的男生后面，轻松就进了校门。

　　当时已经是傍晚，他在校园里走着，耳边的说笑声打闹声让他有些时光倒流的感觉。也许“学校”这一机构就像时间线上的保鲜箱，不管过去五年十年，不管外面的世界变成怎样，只要一进学校大门，总能在人群里看见当年的自己——天真，自信，快活，愚蠢。

　　溜达半小时后，他对周边环境有了初步了解，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但他依然有些疑虑……自己要找的是“命运女神”，这里可都是些半大孩子。

　　不过，既然是女神指引他到这儿来的，那应该不会有错。他下意识地伸手探向衣兜——

　　“咕噜噜噜噜~”

　　好吧，先把这个放到一边。他站在红砖小路边上，摸了摸肚子。

　　他的“储备能源”早在路上就用光了，虽然之后又做了几个，但都不太成功——毕竟合适的材料不是到处都有，而他也不能判断一粒掉在路边的西装纽扣到底是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勾落的，还是被愤怒的女友扯下来的。

　　虽然结局都是掉在路边，但经历不同，上面的“残留”就会不一样。

　　要是有个助手就好了，他想，专门帮忙验货的那种。

　　话说回来，这里是大学，最不缺的就是无所事事，又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应该可以骗个，不，应该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小朋友，为自己干些跑腿之类的杂事，就像蝙蝠侠和罗宾——

　　“咕噜噜噜噜~”

　　……行行行，蝙蝠侠这就去吃饭。

　　眼下正是下课时间，夜幕逐渐深沉，食堂已经开饭。他逆着人群朝前走去，很快找到一个稍微安静的角落。

　　他从兜里掏出那枚硬币。硬币上的女神像在夜色中熠熠闪烁。

　　然后，他像往常那样亲吻女神，许愿。

　　下一瞬间，身旁的路灯突然亮起。他正好被笼罩在这一束银白色的帷幕里。他下意识地抬眼，转头，看到有个年轻人坐在小路对面的长椅上，正朝这边望来。

　　他在灯下，对方在暗处，他一时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觉得那双眼睛灿亮如星。

　　但他知道自己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他对女神许下的愿望是——“希望遇到的下一个人能请我吃饭”。

　　回忆结束，当前时间是下午5点，他正跟着冤大头，不，跟着请客老板朝食堂走去。

　　……虽然一开始没想到是个女孩子，不过仔细一看，这位确实长了张不太聪明的脸。他悄悄打量走在自己旁边的女生。

　　……话说回来，现在的女大学生都长这么高？刚才她一站起来，他竟然能平视她的眼睛。

　　竟然还看不到她的头顶。

　　“你想吃什么？”对方突然转过头来。他慌忙收回试图比较身高的手：“……随便都行，我不挑食的，谢谢老板。”

　　——一荤一素一汤，还有扎扎实实的一大碗饭。这是他最近一个月来吃过的最像样的东西。

　　但他还是仔细地挑出了汤里的葱段，菜里的香菇，肉里的肥沫……以及一粒没脱壳的稻米。

　　坐在对面的请客老板露出了些许嫌弃的表情。

　　“谢谢老板。”他再次道谢，然后开始扒饭。

　　“你是哪个系的？”老板突然开口。

　　被当成这里的学生了？他眼珠一转，视线飞快掠过饭碗，看到隔壁桌子上放着一本教材。

　　“我学档案管理的。”他说。

　　老板露出极度惊讶的表情。

　　这表情让他有些心虚：这么冷门的专业，应该不会露馅吧……等等，她该不会正好也是这个专业的？不会正因为冷门，所以整个系里的学生都互相认识吧？

　　“这样啊，”老板继续说道，“刚才看你……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不过老板没有再说下去，他也自觉跳过这个危险话题，pass。

　　接下去的10分钟，是安静的扒饭时间。他从未发现白米饭竟然如此香甜，每扒一口他都为过去蔑视米饭的自己真诚忏悔。但毕竟是女孩子请客，多少要注意形象，于是干完第三碗饭之后，他放下碗筷：“谢谢老板。”

　　老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今天实在不好意思，但也真的没有办法，”他说，“不如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过两天还你饭钱——”

　　老板露出看穿且厌恶的表情。

　　……确实有点像搭讪，而且手法十分老套。他急忙改口，同时伸手去掏手机：“要不还是我留我的号码——”

　　不行。

　　手机早在路上就掉了，不然自己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不得不又住了嘴，把手放回到桌上。

　　老板直了直腰，露出想跑路的表情。

　　一时无言的沉默后，他试探着开口：“不好意思，能不能……再帮我买个手机？”

　　老板端起餐盘快步离开了。

　　……确实不太像话，在那女生眼里，自己恐怕不是骗子就是傻子，他想。

　　算了，反正应该也不会再见面，傻子就傻子吧。

　　当前时间是晚上7点，终于吃了顿饱饭之后，他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摊开四肢，望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教学楼。

　　然后，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刚才捡到，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的“有趣的东西”。

　　——一朵白色的雏菊，他在图书馆外的草坪上发现的。虽然一眼看去平平无奇，像是朵野生野长，又被路人随手拧下的小花；但第二眼，他察觉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这是一朵介于“生长”与“制作”之间的花。

　　他把那朵雏菊凑近眼前。

　　从生物学上来讲，自己手中的毫无疑问是真实的花朵。但在路灯下，它的花瓣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他轻轻一摸，花瓣立刻缺了一块，而自己的指尖蒙上一层银闪闪的粉末。

　　他捻了下手指——触感十分微妙，像抚摸海底的细沙，又像用指尖掠过烟雾。

　　……这是被人创造的产物，他做出这样的判断。

　　有人模拟了构成一朵花的元素，从虚无中创造了它，所以它介于“生长”与“制作”之间——或者说介于“真实”与“伪造”之间。

　　他凑近鼻子，闻了闻花蕊。

　　——果然，还残留着一点“能力”的气味。

　　清凉的木质香，对方大概是个稳重的人；稍微能闻到一丝辛辣，这多半是来自应激性的紧张，也许对方是在即将遭遇危险的瞬间，一不小心使用了能力，于是这朵花就此诞生。

　　而这意外的产物被掐下来丢在路边，说明它原本扎根的空间对于一朵花来说很不寻常，不能被人发现——由此可见，对方拥有能力，却不知如何正确使用……唉，搞不好是个暴殄天物的小傻蛋。

　　叹气之后，他有些兴奋起来。

　　这学校里果然有……不，可能还不止一个！

　　可能“命运女神”就在其中！

　　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瞪大眼睛四下扫视，仿佛出洞觅食的狐狸。路过的每个人似乎都是任务目标，墙角的阴影里也许就藏着关键线索，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联系组织——不，先联系小常！

　　那么……手机？

　　他毫不犹豫地掏出硬币，虔诚地亲了一口——“啵！”

　　我需要通讯工具，请给我手机，他这样在心中默念。

　　1分钟过去，无事发生。

　　5分钟过去，无事发生。

　　10分钟过去，无事发生，也没有人突然从自己面前经过，就像刚才请客的老板。

　　20分钟过去，教学楼的方向传来铃声……下课了。

　　……也对，“就算许愿中五百万，也得先买张彩票”——自己怎么把这条铁则忘了。他挠挠头，转过身，面向灯火通明的方向。

　　——这里是大学，是充满可能性的地方，要弄到一个手机，应该没那么难。

　　他握着那枚硬币朝前迈开步子，再次响亮地亲吻他的女神像。

　　然后，创造可能性的时间开始了。

　　晚上7点32分，在广场捡到一束被丢弃的玫瑰，从中提取出“无处安放的爱意”。

　　发现一杯喝了一半的奶茶，“人工制造的甜蜜”。

　　捡到还没拆封就掉在路边的创可贴，“聊胜于无的安慰”。

　　7点40分，坐在路边思考这些东西能干什么。

　　7点41分，一名抱着拼图盒子的男生从面前路过。

　　男生的手机响了，接通后的第一句话——“真的要分手？！”

　　7点45分，将以上元素混合，浓缩，得到“阿弗洛狄忒的吹息”（液体，外用；用于自身可提升魅力，用于他人可融洽关系，用于被激怒的女友可平息怒气；由于纯度不高，有效期12小时）。

　　用“阿弗洛狄忒的吹息”从被甩男生手中换得一瓶拼图胶水（未开封，200ml）。

　　7点48分，坐在路边思考这东西能干什么，同时反省自己说出“不用钱，你拿个小东西跟我交换就行了”的时候是不是脑壳坏了。

　　7点49分，一名穿着10公分高跟鞋的女生从面前路过。

　　女生的鞋跟断了，摔得很不好看。

　　7点50分，从拼图胶水中提取出“融化的羁绊”（液体，外用，能连接因果律的万能粘合剂，除了破碎的感情什么都能粘上，使用时注意不能接触皮肤；由于分量足够，有效期30天）。

　　帮女生粘好鞋跟，接受对方感谢后表示“给我一件你用过的东西”；得到还剩一半的护手霜，以及看变/态的眼神。

　　7点57分，路过宿舍楼，发现宿管阿姨对着镜子皱眉。

　　7点59分，从护手霜中提取“滋养”和“爱美之心”，连同从路边小花中提取的“青春”（0.01mg），混合得到“片刻的欧若拉”（原本是果冻状物质，考虑到实际情况做成了面膜；由于准备仓促，有效期5分钟）。

　　从宿管阿姨处获得四节五号电池（“不知道有没有电，你拿着吧，没电我给你换”）。

　　8点05分，路过校园超市。

　　超市灯牌突然短路，全场停电。

　　8点12分，从电池中提取“电”，从随身的打火机中提取“火”，混合浓缩得到“人造的普罗米修斯”（能源块，考虑到实际情况做成方糖大小，以便藏在手中；由于大部分成分缺失，有效期3天）。

　　帮超市老板修好电路。对方不但只是口头感谢，还得寸进尺交托学生证一张，要求转交给某没听清名字的老师（“顺便顺便，谢谢了啊”）。

　　8点31分，拿着学生证边走边考虑是不是自己留下用；由于照片太丑名字太土，作罢。

　　8点32分，在暗处撞到某人，双双倒地。学生证被捡走，胸口被抛落重物，凶器似乎是个铁块。

　　8点33分，从地上站起试图追赶，但对方已经跑远。

　　获得留言：“我知道错了！还你！下回不会犯了！别告诉老师！”

　　8点33分，发现砸向自己的凶器是只诺基亚手机（有电，有信号，没有开机密码）。

　　8点34分，感谢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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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栗子糖葫芦 1个；是今天被亲吻的道具硬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本宫的擀面杖呢 68瓶；-柠可爱? 10瓶；君焰 8瓶；街角徘徊的鸭子 5瓶；听风 1瓶；为某人的技能秀提供耗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