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心脏[无限]》典临

3、黑瞳少年3

　　钟蔷故作平静地转过头。
　　郭芹没有问，这似乎是玩家之间心照不宣的隐私。

　　很快，两人拐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钟蔷脑子里自然地蹦出了一个地址，对郭芹说：“这就是我在游戏里的‘家’了。今天谢谢你的讲解了。”

　　郭芹说：“我的家还在前面一点……”
　　说着，她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怎么了？”

　　郭芹皱着眉头：“钟英……我能和你住一间吗？我挺怕一个人的。你虽然是第一次参加游戏，但是刚才表现得这么强。能带带我吗？”

　　钟蔷沉默了。虽然郭芹表现得很友善，但是这一个刚认识的人是否可以信任，还是一个问题。
　　“不住规定的房子，会有影响吗？”

　　郭芹连忙摆摆手：“这次游戏应该没事。有些游戏会强调一定要在自己的房间，这个游戏没有突出说，应该没关系。当然，如果你觉得为难，我也没关系的。”

　　钟蔷想了一下，自己对游戏的了解实际上还很有限，有一个有经验的人陪着也是好事，就同意了。

　　“家”是一栋简单朴素的独栋小屋子。莫奇村是一个欧洲传统村庄，这间小房子和周围的房子没有很大的差别。

　　钟蔷推开了门，迈步进去。突然，她的脚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这时还是夜晚，昏暗中看不清楚。钟蔷附身，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郭芹凑了过来：“怎么了？”

　　“门口有双鞋。”
　　钟蔷说，皱紧了眉头。

　　郭芹也看清楚了那双鞋子，惊恐地说：“红……红色的鞋子？会不会是……快点扔掉吧！”

　　钟蔷摇摇头：“鞋子旁边有张卡片。”

　　“什么？”

　　钟蔷回答的时候简直是咬牙切齿：“上面写着，小心着凉。”

　　这句话有些耳熟。郭芹差点“噗”了出来，不过还是忍住自己的笑意：“是孔神放的？哈哈哈哈。”

　　钟蔷愤愤地关上身后的门，把鞋子往旁边地上一甩：“这人怎么偷偷进别人的家？不对，他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人家毕竟是孔大神嘛。”郭芹笑嘻嘻地搂住钟蔷的肩，“他怎么知道的，我们当然想不通咯，哈哈哈。”

　　钟蔷哼了一声，赤脚走进房间。

　　.

　　离天亮还早，但是房间里的两个姑娘都没睡意。
　　她们不敢睡，但是窗外的蝉鸣像是催眠曲，吹得人脑袋生疼。

　　钟蔷坐在床边，撑住自己的脑袋，满脑子都是左肩上的符号。

　　无限。
　　我的罪业是永远都还不清的？
　　这世界上能做的恶如果是无限的，那究竟是怎样的恶？

　　我，是这样的人吗？

　　钟蔷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她感到了恐惧。这种恐惧胜过遇上这些邪门的游戏。
　　她想要认识自己，如果自己本身就是那样邪恶的存在，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钟蔷也必须接受这样的自己，就像是把一个神秘的恶徒封印在自己的身体里。

　　而且，这样一来，她难道要永生永世在这种游戏中度过，去偿还不记得的罪恶？

　　“钟英。”郭芹突然叫她。

　　“嗯？”

　　郭芹的声音带着睡意，像是在努力熬夜的边缘给自己找点话题：“你和大神真的不认识吗？我怎么觉得他好照顾你啊。”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啊。”
　　钟蔷心里突然漏了一拍。
　　对了，她没有自传体记忆，那她在失忆前到底认不认识孔翌？
　　孔翌是不是看出她失忆了？他和自己的失忆可能有联系！

　　郭芹没有感受到钟蔷内心的惊天巨浪，自顾自地说着：“你长得这么漂亮。可能，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就吸引了不少人吧。”

　　钟蔷：“别瞎说。”

　　郭芹从床上跳了下来，拉着钟蔷站到房间里的全身镜前：“你看呀，你多么漂亮。”

　　钟蔷愣住了。
　　原来自己长这样。

　　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照镜子。
　　镜子里的姑娘穿着最朴实柔软的灰色睡裙，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肩上，鼻子挺拔小巧，皮肤光洁。借着窗户透来的月光，她看到自己的深色瞳孔泛着浅琥珀色的光泽。

　　忽然。
　　咚咚咚。

　　这敲门声太过熟悉！

　　少年变声期沙哑的嗓音响起：“请问，你们能给我们一些玩具吗？”

　　门内，郭芹万分惊恐，表情扭曲，一把抓住钟蔷的手臂，但却又不敢大声，只能尽力做口型。
　　“他们怎么会找上家来，这里哪来的玩具？”

　　钟蔷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稳住郭芹。

　　郭芹看上去很慌乱：“怎么办？”

　　钟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拉住郭芹往柜子后面躲。

　　她们从柜子后偷偷看出去。窗外的东西走到床边，探头想要看向房子内。

　　那是三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一米五左右，身材单薄，少年模样。
　　他们的脸苍白，毫无血色，却保持着夸张怪异的微笑！嘴巴紧闭，笑着咧到耳角；双眼瞪大，而眼眶中，不见眼白，一片黑色！

　　郭芹发着抖，钟蔷的手放上她的肩。

　　“不能开门。他们不会自己进来的。”钟蔷结合之前仓库里的事情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郭芹点点头。

　　突然，房间里异象突生！

　　她们两个躲避的柜子里，传出了声音，柜子也被微微撞动！
　　苍老沙哑的女声从柜子缝里传出，念着古老的咒语，带着万分阴沉和怨恨，可以将人带向无尽噩梦！

　　柜子门被打开了。一个瘦长的东西拖着沉重的脚步从柜子里钻出来，细长的影子落到躲藏二人的头顶。

　　郭芹浑身的颤抖更甚了，牙齿磕碰的声音和瘦长东西的脚步声有得一拼。

　　它转到了柜子后面，低头看向蹲着抱在一起的二人，腐烂松动的眼珠咔咔地转动。
　　这是一个金属制成的人偶娃娃，有一人多高！

　　钟蔷叹气，揽过郭芹，把她往自己的背后推。
　　抬头，对上金属人偶的眼睛。

　　突然，没有任何发动的征兆，钟蔷猛地一拳击中了金属娃娃的腹部！金属娃娃整个凹进了一个坑。

　　趁着它没反应过来，钟蔷猛地一把拉过郭芹，向房间里空旷的地方翻滚。

　　这时，房间外少年的声音传来：“哎呀，果然，我们的玩具在房间里呢。开开门呀。”

　　钟蔷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房间里是一个巨型金属人偶，门外是黑瞳少年。
　　这么一个金属人偶对钟蔷而言不是什么大麻烦，但是房间里还有郭芹，而且她赤手空拳，又不能拆掉这个人偶，只能将它逼退而已。
　　而门外的东西，对于所有玩家而言都是陌生的。打开门会发生什么都说不准。

　　她们难道要这样在房间里逃窜到天亮？！

　　土石飞溅！金属人偶向两人锤来，因为两人的逃窜而落了个空，在地上锤出一个篮球大小的坑。

　　门外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把我们的玩具怎么了？你们要是让玩具受伤了，我绝对饶不了你！”

　　钟蔷咬牙切齿低声道：“这就手拆了它！”

　　突然，门外的人开始疯狂地撞门！

　　她们发现，只要多给人偶一拳，外面的人撞门的力道就越大！这扇小木门撑不了多久！

　　钟蔷突然灵机一动，对郭芹说：“我拖住人偶。你把那个移到门前！”

　　郭芹顺着钟蔷的眼神看去，眼神顿时一亮。

　　.

　　村南，女巫的住处中。

　　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面无表情在房间里打量女巫的那些道具，而村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巫皱着苦瓜似的脸，带着勉强的笑意跟在他身后。

　　女巫沙哑的声音咳咳咳地说：“陛下，之前收到信息，说主神大人会来视察。没想到第一轮就抽查到我了。真是我们的荣幸。”

　　孔翌转过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你新来的？”

　　“对，对，”女巫哈巴狗似的点了头，“我们这个房间是半年前新开的。”

　　孔翌抽出洁白的手帕，仔细擦了擦刚才检查过道具的手指：“怪不得。”

　　“嗯？”女巫紧张地瞪大了眼睛。

　　孔翌说：“怪不得会把我认成主神。”

　　“您，您不是主神？难道您是那位身边的……”女巫满脸惊恐，“大人恕罪！那主神大人是？”

　　“你没必要太纠结，就当普通玩家那样对待就好了，这样陛下才能真实地评判你们的工作情况。”孔翌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抽出牛皮本。
　　如果那些玩家看到孔翌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会惊讶，之前的优雅绅士荡然无存，就像传说中那样冰冷。

　　“对对对。”女巫只能陪着笑脸。

　　孔翌在本子上写下一些字，然后就出门了。
　　“道具良好，氛围合格，情节良好，NPC质量良好。你们的硬件成绩勉强吧。”

　　“诶？”

　　孔翌没回头，轻飘飘说：“别露馅了。记得要保障陛下的游戏体验。”

　　女巫一脸恍然大悟。
　　没人告诉她，主神陛下现在不知道自己是主神，下手可能没轻重。

　　.

　　钟蔷门外，三个穿着斗篷的黑瞳少年表情变得狰狞，疯狂地撞门。
　　那扇木门摇摇欲坠，像是一条岌岌可危的可怜小船，被浪花拍打得头晕目眩。

　　突然，门上的阻力一下子不见了。三个少年扑了个隔空。

　　他们即使稳住了身形，满脸愤怒地朝屋内望去。

　　只见，门内没有玩家和玩具，只有三道身影。

　　门内的身影穿着黑色斗篷，斗篷下的脸苍白扭曲，双眼瞪大，眼眶间不见眼白！

　　三位黑瞳少年一下子愣住，盯着屋内的人，凝固了。

　　他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像是被门内的东西吓到了，慌忙逃窜，一溜烟地不见了。

　　郭芹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双手因为支撑重物而在微微颤抖。
　　原来，刚才钟蔷让她把那面梳妆用的全身镜搬到门前，正贴着门放，郭芹在镜子后面撑着。
　　夜色深沉，周围的照明只有月光，模糊中，黑瞳少年会以为面前站着的也是黑瞳者。

　　钟蔷心思敏捷。至始至终，这些黑瞳少年都没有表现出一些恐怖电影中穿墙瞬移的鬼魅伎俩，甚至说话间还带有少年人的特质。她推测，他们是有思考能力的，而且与十二三岁的少年无异，被自己恐怖的样子吓到也是有可能的。

　　郭芹笑着回头：“你真的太聪……”话说了一半，卡在了喉咙口，她再次受到了震惊。

　　钟蔷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没了郭芹，钟蔷自然能大展身手。
　　但，她没想到这铁疙瘩这么不经折腾啊。

　　这下，明天晚上那些少年来，她们是真的没有玩具了！

　　窗外，一个黑色身影摸了摸下巴，从怀里抽出一个本子，把“道具良好”划掉，换成了“道具不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