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深情》兰叶多焦

2、第 2 章

　　约定的地点在碧玺18弄餐厅，姚远看了眼有些可怜的衣橱，最终还是选择了那件在衣柜里躺尸好多年的黑色高定西装。

　　西装很能衬出姚远那副漂亮的骨架。

　　姚远有些后悔图省事把头发都推成青皮了。
　　好在那双漂亮温和的桃花眼让他不至于像是去要债的。

　　程辉原倒不是很担心姚远，他知道姚远的本事。当年靠着记忆里模糊的那点法语和姚沧海教的那手撩妹小提琴在夜场里夜夜拿上万的小费。

　　从后视镜看去，姚远正侧着头看向窗外，露出耳朵上那颗红色小痣。

　　程辉原叹了口气，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姚远，不喜欢的话也不要勉强，这跟你之前不一样。那人是个好人，说你有才华，哥才介绍你去的。再说了，最多接不到《暮苍山》的戏嘛，我们本来也没什么机会，光脚的还怕穿鞋的？”

　　姚远回过头笑了笑，对着程辉原说：“我哪有那么大心理压力，当年是因为姚沧海提着刀去人夜场，我才干不下去的。”

　　程辉原打着方向盘，心里默默道，你爹那个神经病，这辈子也就干过这件对的事。

　　他不愿意看见姚远毁在夜场里，陈殷也不愿意。只是陈殷选择了离开，他程辉原当年顶着暴雨橙色警告去找了正在倒腾狗皮膏药的姚沧海，花六千多买了一个疗程的狗皮膏药才把姚沧海从那群人里折腾出来。

　　碧玺18弄餐厅在一条老弄堂深处，周围都是些老洋房，位于市中心，地价高得惊人。连带着周边消费也高得吓人。程辉原那辆路虎在街边停车位的一众豪车里跟个桑坦纳2000一样。

　　“哥就送你到这儿啦。”程辉原挥了挥手。

　　姚远点了点头，转身向巷子深处隐隐透出的那点温黄的灯光走去。

　　“有预定吗？”

　　“有，陈玉华女士。”

　　那名侍应引着姚远向窗边一张餐桌走去。老式的洋房，从打开的木格子窗户望出去还能看到院子里粉白的蔷薇花和攀上窗台的那些爬山虎。

　　“陈女士要稍晚一些。”那名侍应递给姚远一张菜单，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可选的菜：“这是今天的菜单。”

　　姚远心不在焉地扫了几眼。

　　还早，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餐厅里的人并不多，几个侍应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隔了两张桌子处坐着一对年轻男人，依稀可以在略显空旷的大厅里听见他们的交谈声。

　　一对？在那个穿白衬衣的男人看向他前，姚远移开了目光，看着高脚杯里流光溢彩的那点红酒。他很容易地就分辨出那对男人的关系，就像带着天生的直觉一样。

　　远处是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大概还没有到演奏时间，演奏者还未出场，那位陈女士也还未来。

　　一切都显示着这场约会对于他来说很重要，以至于他提前了将半小时。

　　姚远有些无聊地看着桌面上那支玫瑰，昏黄的灯光和墙上的油画让他提不起兴致去抿一口红酒。

　　随后姚远的目光再一次越过那两朵鲜红娇艳的玫瑰，最终落在了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身上。不得不说这个地理位置不错，连那个男人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能落入姚远的眼中。

　　一张优雅清俊的脸，干净整洁的衬衣，袖子被挽起，规规矩矩地叠在手肘处，露出小臂上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他表情温和，语气极淡极温柔。

　　大概是感受到姚远的目光，那名男子轻轻抬了抬眼皮，向姚远这儿瞥了一眼，手中的刀叉却没有停下。

　　姚远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目光，盯着窗外那朵快要隐匿在暮色里的蔷薇。晚风有点凉，从窗台吹进，带着点蔷薇的芬芳。

　　“幼清！”那名背对着他的男子骤然拔高音调：“对不起...”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我和他，你知道，他前几天回来了。昨天...晚上，我是真的喝多了，你又出差，他就说送我回家...”

　　那名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低得听不见。

　　姚远有些心虚地迫使自己的注意力离开那张桌子，他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然而，好大一个瓜从天而降。他在这寥寥数人的餐厅里被迫吃了一口绿油油的大西瓜。

　　那些侍应生面色如常，姚远也只能拿出演员的专业素养，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那朵蔷薇。

　　“你很好，你真的很好。幼清...”

　　好人卡，看来是要被甩的节奏。

　　“成微。”那名男子清澈和煦的嗓音断断续续传来，他说得很慢，也很温柔。和他外表给人的感觉很像。

　　姚远挑了挑眉，对分手的挽留，对恋人的安慰，对逝去恋情的不舍，都在那名男子温和的嗓音中淡淡提起，唯独听不出伤心。作为一名演员，作为一名专业的演员，姚远只能说那名男子的演技弱爆了。

　　根本就不走心好吗？

　　姚远抿了口红酒，陈女士刚刚发来的简讯表示她被堵在高架上了。姚远犹豫了下，最后在“不急，注意安全”后加上了一个兔子的表情包，陈女士同样愉快地回了一个兔子。

　　他抬起头，看见那名男士极快地扫了他一眼后，再一次将目光放在他即将分手的恋人身上。

　　“成微，既然已经作出决定，就不要再说了。”易幼清的声音低下去些，姚远分明从他的眉宇间看到一丝不耐，被温和的神情掩饰地很好：“我们尝试过一段恋情，最终不合适分开，没有你想得这么不堪，更没有所谓原谅不原谅。”

　　他诚恳却又果断：“我最近几天出差，你收拾东西一个人忙不过来的话，可以叫煜明过来帮忙。你胃不好，就不要像昨天那样喝酒了，药我放在你床头柜里，记得带走。”

　　“易幼清！！！”陆成微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看了眼一旁的侍应，红着眼眶喝止道：“够了，你这样让我很难受...我...”

　　他说不下去了，也看不透易幼清。

　　易幼清看着陆成微低垂的眼睫，叹了口气，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无意义的对话：“好了，成微。我还有点事，你是打车回去吗？”

　　陆成微今天没有开车来，他没有回答，依旧盯着易幼清那张平静地近乎冷漠的脸。他抱着一丝期望，易幼清会像往常一样安慰他，然后起身送他。

　　然而许久，都没有回应。

　　他狠下心：“我爱过你，易幼清。你呢？”

　　“我陆成微，真算不上个好爱人。我不能够像你一样，每天准时回家，不去外面鬼混。也不能做到在你生病的时候放下工作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陆成微突然泄了力，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地低着头，他直视着易幼清，脸上带着点自嘲。

　　“但在这三年里，我曾真真切切地想过要和你在一起，也爱过你，易煜明找到我的时候我犹豫了。我知道这样很可笑，但我还是想问一句，易幼清...你呢？你所做的一切是因为爱我吗？”

　　易幼清看着陆成微漂亮精致的脸说不出话，他们也曾说过情话，不管是不是发自内心，“爱”字没有那么难说出口。

　　易幼清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左手的戒指已经被取下。

　　“抱歉，成微。”

　　姚远看了眼那个匆匆离去的身影，红肿的双眼，紧抿的嘴唇，真是我见犹怜。

　　他看向不远处依旧平静地进餐的男人，摇了摇头：“是个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