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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新王妃大危机 ...

  •   在见到长平带着什么人上来之后,颜琉的表情只是微微一顿,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他帮着相亲摆好了杯盏,又亲自提长平沏了杯茶,才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将军,请问这位公子是……?”

      长平用了口茶,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那粉衫男子的姓名,于是自然地扭头问道:“你怎么称呼来着?”

      “柳奉如,大人叫我一声奉如就行了。”男子讨好地笑着说。

      “他说也是这班子的铁忠,我就起了意,想把他请来做你的话伴。”长平也替同坐在身侧主位的颜琉分了分点心,解释道:“我是个当兵的,不懂这些风雅东西,光和我在一起,怕你无聊。”

      她挑了一块中间沁着梅花印的糕饼,咬了一口,觉得自己今天很有几分体贴。

      至于那柳奉如,他一听长平这话,似乎还真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只想让他给自己相公做个戏伴。

      这可怎么行。他原本想着,那话只是找个由头,至于当真进了厢房里,灯光幽暗、厚墙重扉,想要做些什么不行。这将军肯带自己上来,应该就是默认了这一层意思才是。

      他哪里想得到,眼前这女子竟是真的没动一点心思。

      只是听那貌美的王爷,对着新婚妻子一口一个“将军”地叫,想来关系并不亲密,说不好连洞房都没进过。柳家四郎就觉得说不定还有戏,就打算从侍从席里搬了自家的凳子坐到她身边,好好用上时间向她展示展示,自己同她气质雍丽的新郎官儿不同的魅力。

      他还没来得及把想法化作行动,就听着了轻柔的一声唤。

      “香芹,没听见将军的话吗?还不快点给这位柳公子摆座。”颜琉姿态优雅地抬手示意了自己身侧的位置,冲小侍女说。

      “啊,是。”

      香芹连忙听命,带着找不出理由抗议的柳奉如,安置在了颜琉身侧。

      见颜琉拿了茶杯,看样子竟是要给自己斟茶。柳四郎被他骇了一跳,连连称不敢。开玩笑,即使他得了消息,知道眼前这王爷只是个空架子,可他无论如何也是真真正正的王爵之身,当今圣上的亲哥哥啊!

      而颜琉则直至了他推让的动作,唇角含着一抹无可挑剔的笑容,以美如玉雕的手,将那茶杯塞进柳奉如手里,说:“柳公子既是将军请来的,便也是孤的客人,自然受得了这一杯茶一张座。若是再推辞,便是瞧不起我了。”

      他这般说了,既是那语气温雅如清风拂面,柳奉如又哪里敢再拒绝。虽然心里七上八下,还是道了谢,恭敬地用起这凉王爷亲手沏的茶来。

      这家戏楼的茶,他是熟悉的,只是差强人意而已。可今日,也不知是不是沏茶的人太特别,清澈的茶汤中藏着一丝淡淡异香,顺口醇滑,竟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口感上乘。

      颜琉注视着他把那杯茶饮干,而后不落痕迹地移开了视线,落在了楼下那即将拉开的帷幕之上。

      ————————————————

      出乎赵蓉与香芹二人意料的是,这场戏竟然看得并不十分尴尬。

      王爷当真和那不知哪里来的柳公子交谈甚欢。虽然旁人都听得出,是王爷见识渊博,又乐得循循善诱,而那公子哥儿则远远不像先前自己吹嘘的那般懂行。

      大概是被二人的话头引诱,本来只专注于茶点时不时才瞥一眼戏台的将军也参与了进来。她听起来是真的没怎么看过戏,可哪怕最荒谬的问题,王爷也不带一丝不耐烦地同她细讲,不多时,将军便真的投入进了故事里。

      “要光听这《长相思》的名字,还真想不到,”戏毕,盛长平鼓起了掌,感叹道:“这居然是个志怪故事。”

      那柳奉如便笑着附和道:“将军却有不知,当下时兴戏曲,寻常的咏情本子早就被旁家戏班子演烂了,所以都好另辟蹊径,讲那狐仙妖鬼的故事。于妆饰戏服等方面,也不用拘泥规矩,反而更易出彩。”

      长平点点头,又是赞道:“打戏也有趣儿的紧。那演判官的女子,必有外家功夫在身,一把锁链虽只是戏具,也舞得有凛凛杀气。”

      颜琉则支着头,冲左侧的长平一笑。这里为了能专注于戏台,本就特意透不进什么光亮,昏沉的光影里,更衬出凉王爷那如骨般森白的皮肤,和其被茶水温润、愈发秾艳的优美嘴唇。

      他将声音压得很低,似暗流内蕴的清泉:“可是依我看,无论鬼怪也好武戏也罢,都不过是添头。这仍是个最彻底的咏情剧。”

      长平不解:“可这剧里八成的戏份都不在主角二人身上,只是讲了方生战鬼的传奇故事罢了。”

      “张豪生拒不放手,是执;袅袅自甘赴死,是痴;方生斩鬼神,是狂;判官舍魂开二人生路,是乱。每个人都是疯子。”

      “将军,你不觉得,情之一字的真意,便是会教人疯狂么?”

      颜琉似有几分陶醉地说。

      长平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又和这戏有什么关系,颇有点摸不着头脑,可想了一想,这般回道:“我虽然不知你是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依我看来,这些角色性格之中本就有各自的偏执,这段情不过是将它们引了出来罢了。如果有什么人自觉为爱痴狂,那他更可能原本就是个疯子。”

      颜琉愣了一愣,然后忽的笑出声来,他连忙掩住唇,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就喜欢听将军说话。”

      有这么聊了一会儿,长平寻思着到了散场的时候,便让香芹给了那柳奉如一两银子,赔作辛苦费。

      买他一个半时辰的时间,这点钱绰绰有余了。

      而柳四公子陪着这两位聊了整场戏,也是早早认识到了自家已经没有攀高枝希望的现实,原本还没想着会得了这一两银子,此时颇为惊喜地道谢行礼,毕竟这对他们这殷实之家也不算是个小数目。

      盛将军她们给完钱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他本也打算就此告退了,却忽的一晃神,看见那凉王爷在将军看不着的角落里,冲他伸了伸手。

      咦?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看了过去才发觉这王爷果真是在叫他。

      颜琉的眼神水亮亮的,露出了一个和他平素风雅面貌有点不搭的、似乎有些调皮似的笑容,冲他点了一点自己的喉咙。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可他随后又看向了别的地方,对柳奉如再也没了别的表示,一头雾水的后者只好径自推门下楼。

      今天他既得了银子,就不打算夜里也在外面鬼混了,准备难得地回自己家用一次晚饭。

      ————————————————

      这一夜的凌晨里,衙门口上收到了一具尸体。

      以麻布铺盖草草卷上的尸体,看着是个模样还挺周正的青年,只是死相不怎么好看。大睁着的双眸充血,嘴唇黑紫,看这模样是憋死的,可那雪白的喉咙上,却除了死者抓出来的血印之外旁无别的伤痕。

      自称是他大姐的妇女面色惨白,似乎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连哭都哭不出。她坚持自己弟弟是被人害死的。

      “四弟他虽不争气,可打小就没病没灾的,怎么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她双眼发直,反复念道:“他刚回家,汤还没喝两口,就抓着嗓子说喘不上气,姐姐,我喘不上气。我急啊,想救他,可实在找不到法子啊。我弟弟,他…他,就这么在我怀里没了。”

      可她描述的汤,别人喝了都没事,衙役去了也检不出毒。青年的尸体,也丝毫看不出寻常中毒死者的特征。

      而现在正是换季之时,因为各种叫得叫不上名字的急病而逝去的百姓实在太多,官差很自然地将这个青年判断为了其中的一部分。至于其大姐的描述,她只是个外行的普通人,哪里懂得了什么。

      于是,不管死者的家人如何坚持,这件事还是就这么被盖章上“事故”二字,连事件都算不上,就轻轻截过,在第二日的晨光造访京城之前,就不留一点痕迹了。

      ————————————————
      话说到王府这边,长平的日子平静无波,这般慢悠悠地过去,若不是素柳的提醒,她还真想不到,自己过门竟然快要有一个月了。

      那也就几乎等于,在这京城里被困了一个月。念及此处,盛小将军不由得叹了口气。虽说不该急于一时,可别说法子了,她连能回去复职的突破口都没能找出一个。

      直接找皇帝相商,想想也知道行不通。自己家里这个王爷倒是很听话,可他说的话一点不顶用啊。

      虽然自她斩了前代狼主,草原群狼重新洗牌,阿萨奇他们的“月琅”部族夺权成功后,边境形势便大有缓和,只字面上还在战时状态,不过是象征性的每年让她这个领兵的和对面少狼主决斗一次罢了,相比起真正的战争,只是过家家一样的东西。

      可边疆局势瞬息万变,别说皇帝还没首肯签下停战合约了,便是有那张纸。她是边关守将,是万民最后一道防线,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放下心来的。

      不过往年爆发冲突时,每次都在丰收之际,而现在才刚入夏。在那之前,长平得想好办法。

      “——殿下!”

      她被素柳提高了的叫声吓了一跳,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没听她把话说完便走了神,一时有些歉意,说:“刚才想了些事。素柳,你刚才是要和我说什么来着?”

      素柳佯怒地鼓了鼓嘴,娇声说道:“王妃殿下总是这样,素柳要生气了。是初月礼的事,殿下,再过两日就要到了,素柳看您还没有准备,才多一句嘴提这一下的。”

      “您给王爷的绣品,不会是还没做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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