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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刘星 ...

  •   旱田的第一大宗出产是棉花,乡里的棉花站鼎盛时是跟粮店并列的。播种,用特制的铲子隔一段挖个坑,播上棉籽,掩上土,浇上水,施上化肥。等苗长出来了,长势不好地方,要补苗。连续晴天,地里出现旱情,就要跳水浇苗,用水瓢一瓢瓢浇。要追肥,打顶,如果不掐尖,植株会长成一根小树而少有果桃。那几年棉铃虫泛滥,一般的农药都产生了抗性,地方台上的小广告到处都做杀棉铃虫特效药广告。没有神奇的药,但农药还是要打,聊胜于无。出于爱护,大桓没有被要求打农药。暑热蒸腾,将农药拆开兑水,背着一满桶药水,用喷雾器喷洒。浓重的药水味,简单的防护,长衣长裤、湿毛巾。堂兄国庆抱怨药不行,绿色治虫法,到地里捉了一天虫。说起来,这也为化学工作者提出了挑战。
      红色、白色的花蕾谢了,结出绿油油的果实,在阳光下绽放,露出白色的丝絮。五六亩田,隔三两天去摘一次,每次连壳收获一两百斤。有时搭老阳叔的拖拉机,先要挑一段路,搭便车的人很多,也不是很方便。大桓回家时候,就经常骑着大载重自行车,绑三大袋棉花,顺利带回家。父亲高个长腿,居然不会骑自行车,没人教,他也没有虚心学,摔了几次,就放弃了。棉花拉回家,全家人围坐剥棉花,然后在太阳底下晒,晒干了就去卖。棉花站已经撤了,有流动的贩子,开着小货车,沿街吆喝收购。棉花的收购价那是一年高来一年低。棉花站倒了,一些喝茶上班的公家人既失业又失势。同学大雄经常以此为例教育大桓,铁饭碗并不稳,最可靠的是自己的劳动,隐隐有将来还会是我更好的自豪感。
      大桓并非不爱动,但确实不会玩,体育课注定尴尬。乒乓球俱乐部,有位哥们耐着性子跟大桓打了几十板球。体育老师说,他是你同学吧?老杜似乎喜欢上了打球,经常在这个时段来玩几把,不过他去的是女生那边,带着骚包的撩拨性质,他看上了本班的小个子女生小豆豆。大桓就邀请同学过来打球,成松、老卢都来过,课堂比较开放,腿不好的老卢球打得比大桓好。每人有一张卡,到一次打一个勾,压力不大。但有次就风云突变,体育老师宣布要测课堂上学生的体能,400米跑,让大家准备一下去操场。大桓一下子懵了,然后想到一个法子,连忙往寝室跑。他想让室友代他跑一程,自己上阵肯定会出洋相的,这种替考的事情并不鲜见,这是次小测试,应该是不会查学生证的,就算出事,也是小问题。寝室几位就像庙里的菩萨,端坐如仪,闭口不言。求到成松那,他说我们身形相差太远,老师应该有印象。对面寝室的刘星,原本有交情,交情不深,他体育也是一般,大桓开了口,他就开始系鞋带,二话不说,就去了操场。大桓是相当震撼的,这是大桓入盟大学五兄弟之始,并隐隐以刘星马首是瞻。
      刘星学习还不错,脑子好使,基本功扎实,爱玩但不贪玩。作为学生干部,跟白岭私交不错,后来就跟大桓讲,白岭读书时候天天吃小灶。刘星跟阿黄性格迥异,外向霸道对内敛,飞扬跳脱对谨小慎微。刘星在一班学生中比较耀眼,可是一班全方面落后于二班,根基要弱一些,刘星在跟学生会主席陶辉争斗中处于下风。一山不能容二虎,谁给谁做配?两人都是急性子、暴脾气,刘星手腕、人脉均不如人,慢慢被边缘化。大桓后来跟刘星交往比较深,发现他就是有些少年得志的盛气(比大桓小一岁),为人处世不算出格,如果跟一些手眼通天,有权术、有心计,游走于正邪之间的人一味缠斗,下场不会好。刘星嘴上提到老对手是义形于色,结交大桓、老卢、阳一、成松这伙兄弟作为玩伴,政治上应该是韬晦之策,这些人,就大桓刚入学稍稍露了下脸,都是爱玩游戏、学业比较落后的底层群众,给金字塔做塔基的,没有什么影响力,也没有太多话语权。刘星问大桓,什么时候出山?这不是问题,反过来应该刘星什么时候归山。老杜评价大桓,“一个古人,一个落后于时代的人”。水浒三国,异性兄弟讲究的是个“义”字。一伙人,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起通宵熬夜打游戏,一起玩乐,一起学习,非常放松和愉快。过了大学阶段,就再难碰到这样的人,再难体会到这样的心境。
      刚开始,刘星还在位,大桓还是发挥了下余热的,替刘星写演讲稿,准备辩论材料。有一次,刘星说我们几点开个会吧。大桓说,还有四十分钟,我去图书馆看下报纸,刘星就笑了笑。做为系的组织部长,刘星有时还跟新生部署工作,比如取湖水,在老师帮助下检测相关指标,看污染情况。刘星他们吃饭时,有时也带上下一届的小弟。有位省城本地的女生,直接喊高一级的学长们哥哥,很会来事。
      刘星一直带着几份家教。他一入学就通过学校团委的家教渠道找到地方上岗,因为效果不错,口碑好,在家长中口耳相传,做开了,学生和家长都很信赖他。他对大桓说,省城的家长对孩子前途是非常操心。二妹于槿就问过大桓,你们师范专业,学校又盛产名师,为什么不去做家教,不仅可以改善经济状况,还可以锻炼自己。大桓周围没这个气氛,同班男生中做家教的就是刘星跟海鸣。找家教、做家教,是一个自我推销的过程,要与中介、老师、学生打交道,左想是烦,右想是怕。化学是小科,考试的区分度不高,化学家教的机会不多,三班(应化班)的几个男生曾经过了江到新华书店前举牌,站了一整天。
      海鸣做家教的那家家长有一个住在附近的好朋友,他的老婆跟人跑了,就经常拉着这位家长借酒消愁,声泪俱下。海鸣就写了一首诗,安慰这位失意者,还让大桓看了下,现代诗,立意不错。大桓还是很赞赏的,也没有不懂装懂,一个字没改。
      刘星跟阳一老相识,老卢、阳一、成松是狂热的游戏爱好者,这时经常联机打《暗黑破坏神》和《反恐精英》。成松和大桓是上下铺,两人经常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大桓傍上了刘星,就基本上都联上了线。那就开始了很和谐也很俗气的场面,大家吃吃喝喝。经常去的是南门口两家川味餐厅“川胖子”和“小四川”,在这里吃饭比较经济实惠,川菜麻辣鲜香,每个人点一个菜,分量足,够吃。大桓开始形成自己的菜谱,豆瓣茄子,家里炒的茄子没味道,下馆子后,才喜欢上吃茄子;鱼香肉丝,据说检验本地餐馆水准的入门级菜肴,喜欢带笋的;拔丝香蕉,水果味,酸酸甜甜;红烧排骨,因为成松外号“排骨”(瘦),对面就回你个剁椒鱼头。吃的热闹,就要喝酒,当时主要喝啤的。刘星说,“我体内没有解酒的酶”,最多半杯啤酒,从不多喝。大桓能喝,也不客套,能撑到七分尿意,尽心为止。当然,平时赶场玩游戏,一人一瓶,酒喝到微醺,刚刚好。结账时候,因为五个手指有长短,也就不是AA或轮流坐庄。刘星辛苦家教的收入,经常就这么花了,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阳一的家境相对是最好的,也经常做这个东。老卢家是农民,有个小两岁的兄弟在读高中,不过他用钱方面还是很洒脱的。用度拘谨的是成松和大桓,大桓一学期一千元的生活费,阳一感叹太少了,怎么活呀。就这么浑浑噩噩大吃大喝,虽说大家是兄弟,不必分那么清,如果有能力还是公平点好,时间长了有点招人嫌。
      学校里安排男生轮流值夜班,半夜两点钟起床,系里的八位男生由保卫处干警带领,拿着手电筒,在学校里各个角落巡查,特别是密林深处,见到游荡的和坐着、躺着的男女,就说,“同学,夜深了,回去休息吧。”在校园拉网似搜寻一遍,每个值班学生发五元钱,解散。刘星和大桓在校门外的小摊上吃夜宵,深更半夜,秋寒袭人,东门外亮着一片灯,七八个小摊卖着炒饭、面条、煎包和烧烤。刘星看着那些小贩说,“你看挣钱是多么不容易,熬夜受冻,为了生活,咬牙坚持。”刘星请客,简单的一顿,他面上露出了不悦,只此一回。班上的项丹酷好游戏,经常跟老卢一起搭伴,有一次他们一起去网吧上网,然后去吃饭,项丹掏的钱,大桓就受领了。老卢事后跟大桓说,我们一起吃饭,也不会嫌你,跟别人一起吃饭,要注意下,该出的钱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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