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十四年》鱼海钠

106、喹啉

　　海南是个好玩的地方，只是游玩的季节是盛夏，这里的烈日下，晒得人发蔫。去海滩公园游泳，水真干净，很舒服，但是不敢游远，怕被海浪卷走了。本地盛产椰子，但价格也不便宜。刘星白天要去培训机构带课，晚上每周有三天在家办培训，他是当地重点学校的名师，加上老婆双职工，收入不低，再就是晚上开班，节假日去外面走穴上课，初中、高中、培优、补差、竞赛都带，化学学科吃圆了，挣的钱真是羡煞旁人。在海口搞套房真不是难事，他还嫌面积小了，准备入手第二套。
　　大学毕业整整七年了，同学间差距拉大，有点尿不到一块了。四个人正好是牌搭子，打麻将打到深夜。大桓睡没有空调的客房，他不怕热，这儿又有海风，很快就入睡了。除了第一天，后面一直在馆子里吃饭，高档低档都有，让刘星小子出点血。刘星总说，大桓啊，毕业了来海南大学或海南师范大学吧，跟我做个伴。大桓心想，省城的高校哪有那么好进的。
　　几天时间，海口算是跑遍了，想去三亚，那里有典型的热带海滩景观，坐动车来回，早出晚归，不住宿。南山寺，修得很盛大的佛教寺院，据说是南海观世音菩萨的道场，不知道和普陀山有没有冲突。门票一百多元，依山就势，错落有致，庄严肃穆，清静幽雅。大桓的奶奶信菩萨，结果白发人送黑发人，连丧两子，痛苦起来，说把家里的神龛砸了，不信了。大桓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对于佛道和外来宗教立个偶像并不以为然。南山寺海边有壮观的三面观音像，大家都在香炉里上香，大桓也入乡随俗。正午的阳光烤得人汗流浃背，并不是游玩的好季节。
　　下午去了大名鼎鼎的“天涯海角”，奇石林立，水天一色，有点小失望，只是怪石嶙峋的海滩，海浪又急，还不能游泳。登日月石的时候，上的那个小机动船要加价，那个年轻的船夫很激动，老卢又掏了三百给他。那个船又搭上了一艘渔船，渔夫们叫大家看海龟，摸摸海□□，可以带来福气，又要加钱。出了一次海，被宰了不少。阳一带了数码相机，一路上拍个不停，大桓自忖不上相，拍照是不积极的。从三亚连夜赶回海口，到晚上十点才吃饭，小孩饿坏了。
　　结束了海南一周游，坐火车去广州，刘星给大家买好票，送上车。虽说是坐火车，但横跨琼州海峡，没有海底隧道，还得将火车车厢一节节拆开，停在大轮船上渡海，靠岸后，再一节节连好，所以直线距离虽不远，也要十来个小时。老卢有两个发小和一个亲弟弟在广州，一行人在广州逗留了两日。住的是装修好的大套房，老卢的朋友在当地房地产公司上班，每年可以在样房住七天，据说这套房按2011年市价要200万，大桓算是又增加了一个奋斗目标。
　　晚上吃饭，先上啤酒，然后一瓶瓶上白酒，大桓有点怵，这不喝到吐，死去活来，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喝完酒，去唱歌，大厅里有很多青年男女在跳迪，玩得很high，在包房里还有一个浓妆艳抹的时尚女子跟大家调笑。老卢还带着小女孩，这场面太少儿不宜了，于是让那个小姐走了。他们喝多了酒，过一会都睡着了，就大桓和老卢的朋友飙歌，大桓的中国风，而他唱粤语歌曲。回家的路线选择坐高铁，四个多小时到省城。
　　国红哥给大桓打电话，说你侄儿的录取通知书还没到，能不能上网查一下。不久，通知书就到了。叔叔出院了，在家休养，年纪大了，骨头不易愈合，还要观察打针，明年取出钢筋支架，又是一道坎，想想都肉疼。
　　这一开学就博三了，看样子肯定会有个博四，至于有没有博五很难说。大桓长期守着Google Reader看文献，还是有些心得。他找到一个刚出报告的全新底物，借鉴沈老师组做氮杂魏悌希反应的经验，催化关环，原来设计得到产物是取代二氢喹啉，结果做核磁时候，验证得到的是喹啉结构，也就是保护基同时脱掉，得到稠芳环，意外之喜。韩老师还有点不敢相信，拿着谱图仔细核对，又让做了个质谱，确认无疑。
　　这是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大桓觉得反应机理不寻常，琢磨着能不能开发成一篇二区论文。做了一番广泛的文献调研，发现跟一个经典方法思路上异曲同工，各有优势，这个创新性就差了一点，有点遗憾。按步骤接下来是做条件优化和筛选，选出关键步骤最合适的试剂和反应条件，从反应速率、产品的纯度和收率几个方面进行比较，优中选优。这个反应的关键步骤是麦克尔加成，采用催化剂是L-脯氨酸和三乙胺的组合，条件很温和（室温）。L-脯氨酸是天然手性化合物，如果这个反应往手性催化方向开展，又看到二区论文在招手，但限于条件，只能是空想了。扩展底物时候，常见的和易买、易得的药品，分三大类，凑齐了18种，采用最优条件，投料搅一搅，过个住在，得到产物，产物要送去做氢谱、碳谱、质谱。
　　有几笔糊涂账，产率如果按实际称量值有时会很低，做的样品量比较少，误差也很大，在做报告和写论文时候，都进行了修饰，普遍上溢，完成的好的反应有个八jiu十的收率；结构确证需要高分辨质谱或元素分析，高分辨质谱一个样300，烧钱，元素分析便宜些，对纯度要求较高，整理数据时候在理论值附近自己设定一个结果。接着是机理研究，做了两个特殊反应进行验证。这个反应好用，做起来思路清晰，很流畅，算是做方法学挖到的第一桶金。韩老师让大桓把前面快烂尾的联烯膦酸酯的反应，该补充的补充，施展不开的放弃，得到一批成系列有效的数据，加上新开发的喹啉这块看起来有些模样了。如果是硕士毕业，差不多就够了，但是博士毕业有效工作量必须是这两到三倍。不能看着同年级的博士准备毕业材料而心急，现在又到了收割季，慢工出细活。
　　黄亮打听到城郊一座山上的森林动物园在教师节那天对老师和准老师进行优惠活动，凭教师资格证免门票，平时去需要掏六十块钱。大家都是从师范类大学或学院考上来的，本科毕业后都拿到了教师资格证，一听到这个消息都很踊跃，组团参加。公汽只能开到山脚，上去要爬两三里山路，山势倒也平缓，不是很陡峭那种。大门口修得像迪士尼乐园入口，不知道是不是宣传不到位，来参观的人稀稀拉拉的。检查了大家的证件，就放行。
　　里面还是很大，很空旷，也许是因为经营不善导致资金紧张，动物们都瘦巴巴的，毛羽都脏兮兮的。白老虎懒洋洋打着盹，鸵鸟们在饮水，小浣熊在泥地里刨食。动物园里的剧场有表演，两只大狗熊做着马戏团里的动作一只狗熊单车踩钢丝。跑马场占地很大，骑马跑一圈二十块钱，大家都嫌贵。里面有烧烤区，水泥砌的灶台，都废弃了。有一片板栗树，大家打板栗吃。自带干粮和水，面包和饼干就是午餐。大家在水榭亭阁里坐下休息，一群人玩杀人游戏，大伙都那么熟了，下不了手啊，死的人是莫名其妙，辩白的人各种搞怪，经常性笑场。玩到下午三四点往回走，在路边有丢圈圈套娃娃的小摊，黄亮手头很准，给女生一人发一个娃娃。
　　小妹于株新的对象是邻家婶婶的娘家侄儿，在县城一家酒店做财务，婶婶是很热心的牵线搭桥，母亲也很心动。姑姑对大桓说，这个男的也不太好，三兄弟，他是老二，没有独立的房子，学历不高，工作也不太稳定。十一时候见面，小妹是扭扭捏捏，勉强见一面就要走。婶婶问于株什么想法，自家的婶娘一直催于株，答应吧，好定日子。于株反正就是一言不发，可能是心里不满意，又不好拂长辈们的意。男方倒是很大度地说，先当个朋友处处吧。
　　大桓有一个小学同学，父母离异，姐姐也离了婚，由她伯伯做主，就跟这位男的搭上了，人家脑子活，岂会在一根树上吊死。这位大姐穿着洋气，打扮一下，还有两分颜色，就想冒充大姑娘吊个夫婿。邻家婶婶知道了，气冲冲地揭了老底。这消息传到母亲耳里，又好气又好笑，跟小妹也就散了。
　　村里有个汤二毛是个傻子，他哥汤大毛初中没读完，也在富士康打工。汤妈妈问大桓妈，你们家于株不是读大学了吗，怎么也去富士康？又说，留个于株号码，让大毛好跟她联系。母亲语塞，不理她。汤大毛后来在厂里堵住于株，旁边人问，你干啥，想揍他。于株跟大桓通电话说，哥，我有那么差吗，阿猫阿狗都上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