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时代潮声》白桃薄荷乌龙茶

3、水怪与灰狼

　　夏莉强迫自己停止无谓的思考，她伸出右脚试了试温度，夏日山谷里的湖水格外清凉，还没等意识回过神来，湖水已逐渐没过脚裸、没过小腿、没过腰身、直到没过胸口，正在这时，水中什么东西从背后拦腰抱住了她，夏莉吓得惊叫起来，开始奋力挣扎，脚下踩着的石头滚到了一边，她一脚踏空，触不到底的慌乱，让水草和怪物将她越缠越紧。夏莉感到湖水没过了她的头顶，在呛了几口水后，意识渐渐飘远。
　　恍惚间，耳边传来了下课铃声，室友同学簇拥着她穿过教学楼去饭堂吃饭，饭堂门口的宣传栏贴着学校剧团的电影海报《敦刻尔克》。她没有在意，走到窗口叫了一份番茄牛肉煎蛋面，正要用筷子夹起，却发现手中拿的不是筷子，而是把雕花银汤匙，把手上还刻着花式德文的家族姓氏，她面也没吃一口，站起身来就要往回走，书包格外沉重，打开一看，里面是从图书馆借来的几本大部头《德国通史》、《第三帝国缘起》……
　　“喂喂，醒醒，你还活着吗”少年把湿漉漉的夏莉拖上岸，拼命拍着夏莉的脸颊试图唤醒她，复又用力地按压着她的胸腔，一副要把她肋骨压断的样子，夏莉终于缓过劲来，她哇的一声吐出湖水和水草，终于喘上气起来。
　　“哦，谢天谢地，你要是再不醒，我可就要人工呼吸了。”金发少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看你的穿着也挺考究，不像是吃不饱饭的样子，为什么要寻死呢？”
　　夏莉的咳嗽声惊天动地，好不容易平复下呼吸，才抬眼打量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眼前的少年穿着一身半旧的衬衫和背带裤，典型的金发蓝眼，但与艾德里克温润内敛的气质相比，更显逼人的锐气。
　　“谁说我要寻死了？你是谁？是附近农场的人吗？“夏莉问道。
　　“算是吧，我叫弗兰茨。交个朋友？”少年伸出手。
　　“我是夏莉。”
　　弗兰茨轻笑了一下，“既然你不介意，我便叫你夏莉好了。“
　　夏莉这才想起自己全名应当是夏洛特，夏莉是她的昵称。
　　弗兰茨趁她愣神的功夫，绅士地牵住她的手，行了一个吻手礼，当然，他只是礼貌地碰了一碰他自己的拇指背，并没有碰到夏莉的肌肤。
　　“你是巴赫曼家的人？”毕竟这可是巴赫曼家的庄园领地，不是什么人都能到处乱撞的。弗兰茨选择性地忽视了自己作为一个外人也出现在这里的问题。
　　“ 嗯。”夏莉点点头，算是默认。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巴赫曼有个妹妹。怎么样？还能走吗？我送你回家去。”弗兰茨拉着她的手，扶她站起身来。
　　夏莉掀起裙角，膝盖处蹭破了一大块皮，正往外丝丝冒血。
　　“看来是被湖底的石头划伤了。”弗兰茨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被湖水浸湿的浅色方格手帕，他用力拧干水分，在太阳下抖了抖，等到快干了，便蹲下身为她简单包扎起来。
　　“别介意，我的母亲把手帕洗的很干净。”
　　也许是看到夏莉意外的目光，弗兰茨解释道：“感谢母亲的教诲，作为一名绅士，要做好随时为女士服务的准备。”
　　弗兰茨把扔在一边的帽子拾起来，别在背带裤上，向夏莉伸出手，“尊敬的巴赫曼小姐，我有这个荣幸送您回家吗？”
　　夏莉笑了笑，同意了。弗兰茨二话不说把夏莉背在背上，踏上了回家的路。
　　“巴赫曼应当好好谢谢我，帮他抓到了离家出走的小兔子，为此我还丧失了一筐鱼，那可是我们全家的晚饭。”弗兰茨把背上的夏莉往上颠了颠。
　　“刚才是你在湖里摸鱼？”夏莉搂着弗兰茨的脖子恍然大悟。
　　“是我，不然你真以为是深潭水怪？啊呜！！！”弗兰茨做着鬼脸，龇牙咧嘴吓唬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想不开呢？巴赫曼家家底殷实，老伯爵在军中很有人脉，也不至于让你们兄妹俩饿肚子。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恐惧，还是贫穷和饥饿最令人绝望。”
　　“看来你很了解巴赫曼家，你是，哥哥的朋友？”夏莉见弗兰茨与自己的哥哥年纪相仿。
　　“算不上，恰恰相反，我们可是死对头。”弗兰茨回过头来一脸严肃。
　　他眯起眼睛来的样子吓得夏莉心中咯噔一下，弗兰茨恶作剧得逞却大笑开了：“放心，卖了小姐您也换不上几斤土豆，不如卖巴赫曼一个人情~”
　　两人一路闲聊着，弗兰茨在发誓永远爱他的三个兄弟后，开始抱怨起自己多愁善感的哥哥和两个顽皮的肚子永远吃不饱的弟弟，并且遗憾道母亲并没有给家里生一个可以逗趣的妹妹。不过，他也随即释然了。
　　“女孩子确实不适合过这样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日子，天使们应该被赠予鲜花与宝石，可如今德国的大多数人都挣扎在贫困边缘，而你很幸运，夏莉小姐。”
　　下午时分，弗兰茨就将夏莉送回了家。虽说还不到时间吃晚饭，却也到了吃点心的时间。趁迈尔夫人还没回家，夏莉及时制止了艾莎的大惊小怪，请她端些点心招待弗兰茨，让自己上楼好好清理一番。
　　不过一刻钟后，夏莉梳着一头卷发，看着面前的弗兰茨风卷残云地吃掉第二碟点心，有点目瞪口呆。
　　“看来你是真饿了。”夏莉为他倒了一杯茶。
　　“毕竟背着一位举足轻重的贵族小姐走了这么远的山路，还是要耗费不少体力的。”弗兰茨向她眨眨眼。
　　夏莉被他说得小脸一红，反击道：“与其质疑年轻小姐的体重，不如说是你还不够强壮。”
　　弗兰茨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看来等不到巴赫曼了。感谢您的招待，点心很好吃。就此告辞了，夏莉小姐。”
　　“请等一等。”夏莉转身进了厨房，抱了一篮子食物塞到弗兰茨怀里，“这是一点面包和香肠，作为一筐鲜鱼的补偿，请您笑纳。“
　　“恭敬不如从命，上帝保佑您，好心的小姐。您衷心的骑士给您一句忠告，下次千万不要再犯傻独自探险了，森林里不仅有水怪，还有专吃小兔子的大灰狼！那么，再会了。”弗兰茨将帽子放在胸前，夸张地鞠躬，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夏莉小姐，他到底是谁啊？是您的朋友？”艾莎好奇道。
　　“他是Franz,Franz·Wolfgang· Most”夏莉笑了笑。她刚刚换下来的手帕上还绣着弗兰茨的名字缩写。（弗兰茨·沃尔夫冈·莫斯特，夏莉还不知道他的全名，这是自己替他取的一个新绰号，中间名和姓氏来自大灰狼和水怪的谐音。）
　　直至多年以后，夏莉也不管弗兰茨已经多么功成名就，每当气不过弗兰茨时，便会义正言辞地叫他沃尔夫冈·莫斯特先生。
　　大灰狼弗兰茨与小白兔夏莉的故事，这才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