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流浪记》哒哒不说话

6、第 6 章

　　如果葛三通看到现在的祈愿，一定会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何当初没有多调戏祈愿几次。
　　因为刚刚没入水中的原因，祈愿额前的碎发已贴在两鬓，露出整张鹅蛋脸，透着玫瑰花香，粉嫩而又白净，耳下几丝调皮的青丝缠绵在脸颊两侧，淡咖色的眉毛衬着一双星辰似的眸子，在水光的折射下似有银河在滚动，微微湿润的嘴角还沾着一片红色的玫瑰，樱桃小嘴微张着，含着一口洁白的牙齿。
　　溪阳感觉自己的喉结动了动。
　　这...也太犯规了.....
　　金刚咒、大慈大悲咒、清心咒....合欢咒..不对最后一个咒是什么破东西！
　　溪阳自己又往下沉了沉，低着头，祈愿为何要隐瞒自己的样貌这个问题在这么一张脸面前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小时候一位熟人，告诉我用朱粉敷在眼处可以吸收天地灵气，化为法力。”
　　“........所以你就这样用泥巴和眼睛了这么多年？”溪阳有点吃惊地问
　　“也没多少年。”祈愿把又沉到水中的溪阳提了上来，“也就十二年吧，虽说是熟人，其实...也没多熟。”
　　溪阳心里咯噔一下。
　　“啊——你是不是长大了一点？”祈愿双手将溪阳的手臂撑开，以婴儿身躯的长度方才是不可能够到装满花瓣的篮子的，祈愿方才就注意到了，这次仔细一看，果真，现在这副骨架已经超出祈愿的膝盖了，像是个6岁儿童的骨架。
　　溪阳点点头，道：“想不到姑娘的法子真的有效。”
　　祈愿笑了笑，将溪阳的手收拢，膝盖稍沉下一点，让长大一点的溪阳更舒服的坐在她的膝盖上，握住他的手却没有松开，溪阳又感觉到了一股清流缓缓而来。
　　“那我再给你一点。”祈愿的法力已经连人和妖都分不出来了，却还是硬是挤出了一点点度了过去。
　　溪阳心想说不用了，却还是乖乖坐着等祈愿心满意足的把法力输送完。
　　“我这样每天都给你一点点，你是不是长着长着就可以幻化人形啦？~不会又是上次那张脸吧？~”祈愿想起来了溪阳第一次见他的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不禁摇了摇头，那应该不是他真正的样子。
　　溪阳顿了顿，无比认真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用我原本的面貌来见你。”
　　原本的面貌，也就是生前的面貌。
　　白骨精一族，善于化形，法力高深的白骨精，就像被某猴打傻的那只，可以肆意变化，男女老少，飞虫走兽，有时候变着变着，便极少用自己生前的样貌行事了，本来就是一具骨头，骨头上随便长点肉那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爱怎么变怎么变。
　　祈愿听了，楞了一下，伸出手指在他光溜溜的额头弹力一下，笑着说：“可别又是一张了无生趣的脸。”
　　祈愿输送了一会便起身换了一身新的衣裳，这套衣裳和之前的青衣差不多，只是料子更差了而已，接着便坐到镜子前开始梳头发。
　　溪阳一个人在浴桶里沉了好一会才起来重新披上黑斗篷，不过黑斗篷太小了，露出了大半截他白森森的骨臂和小题。
　　“好像太小了。”祈愿望向溪阳这边，于是就地取材，撕拉一下扯下房间内的黑窗帘递给溪阳，让溪阳披上。
　　.....白吃白住不说，还要损毁房间内设施....这个女人竟然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溪阳乖乖披上，新的披风稍微有点大，刚好垂下一小节，不过不影响走路。
　　祈愿也把带着水汽的头发乖乖的顺好，时候刚好，楼下传来元昭的呐喊声
　　“姑娘，柳枝已经为您备好，请问何时可以开始做法？”
　　“马上。”祈愿不轻不重的喊回去，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手抹了一把便开始往眼睛上涂。
　　“你还要继续涂那个吗？”即使那个朱粉已经涂了十二年都没有用，一样每到满月就法力尽失，祈愿心里不可能不知道。
　　祈愿压根没听到似的，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抹了两大块到眼睛上，接着端端正正的戴好斗笠，走出门前从桌上拿了一个高高的茶杯，从浴桶中舀了点水，接着将茶杯塞进了溪阳的手里，出了门，祈愿看到身后的溪阳没有跟上边，祈愿转了个身，对他歪了一下脑袋，溪阳和她透过斗笠垂下的轻纱对望了一眼，双手有意无意的捏了下茶杯，便跟了上去。
　　相依镇客房楼下是一大院子，大院子内有一池塘，池塘内有一大型石山，石山内冒出淙淙溪水，推动着石山下水池中的风车，转了好看的一圈又一圈，虽值盛夏，湖中竟然开着睡莲和水仙两种不同季节的花。院中还布满了奇花异草，在一角开满了只有冬季才盛开的兔耳花，院内却充斥着夏季的茉莉花香，真是一派奇景，想说这家客栈甚至是这个镇子没藏有什么秘密，恐怕都没有人信。
　　方才接待祈愿的掌柜还有十来个佣人已经静静的站在一旁的走廊中，其中元昭拿着一根刚折下来的柳枝。
　　掌柜依旧是那副谦逊、儒雅的神情，一只苍老的手牵着一个七岁左右，扎着一个小包子头的儿童，是王小少爷。此刻的王小少爷异常的老实，彬彬有礼的站在掌柜身旁，只有趁掌柜不注意的时候，丢几个满是怀疑的大白眼过来。而那十几个佣人却饱含着鄙夷望着她们。有人交头接耳道
　　“柳枝能避什么邪？哪里来的江湖混子？敢到相依镇来骗吃骗喝。”
　　“是啊，真不知道掌柜为什么留他们！”
　　“我们这里五十年了，洪水、地震啥都没有过，年年风调雨顺，能有什么非人之物？”
　　“要么，听我说.....”
　　“你看那姑娘带来的小屁孩手里，端着的是什么水？上面怎么还飘有花瓣？”
　　“咳咳”，掌柜咳嗽了下，终止了这段议论，接着道“姑娘，请。”
　　说完元昭便恭恭敬敬的将柳枝递上。
　　祈愿一手接过柳枝，穿过议论着她的人群，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是神水。”
　　接着便头也不抬的走入了院中
　　本姑娘就是光明正大的骗吃骗喝怎么滴~
　　溪阳闻言捧着被子的双手抖了一抖。
　　那些佣人本以为祈愿会像以前来骗吃骗喝的道士一样要么拿着桃木剑、要么拿着黄符到处‘喝呀’、‘哈呀’，地上便留着一地的血或者黄符莫名其妙的自燃了起来，等祈愿拿了柳枝转了个圈，本虎视眈眈着她的众人便都出不了声了。
　　祈愿托着柳枝像一只翩跹的蝴蝶，竟然在院中跳起了舞。
　　那柳枝如诉如慕，时而略过池塘，时而飘过角落的兔耳花，围绕着祈愿好看的身影旋转，袅娜。祈愿粗制滥造的裙摆却飞舞得像丝绸一般，转一个圈，便像是在院中开满了一朵朵青色的花。
　　众人皆是一惊
　　“..我的...天..呐..”有人低语
　　“这也太好看了吧！元齐！你说那斗篷下会不会是一个大美女！”
　　溪阳站在一旁，双手捧着那高高的茶杯，骨指紧紧的捏在杯身上，呆若木鸡，浑身上下像是触了电一样，浑身酥麻带着丝丝酸楚，似有千万种情绪如决堤洪水冲溃他的心房，在一个角落默默地喧嚣着，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思绪，难以平静。
　　“你说什么呢元艺！不能被这来历不明的女人所迷住！跳支舞能驱什么邪？？”
　　听到这一句，溪阳立马转头，脸立刻幻化成一张孩童的样貌，转头瞳孔缩至最小，露出一大片死人眼白，瞪得那名叫元齐的人后背竟冒出了涔涔冷汗。
　　“操..这小孩不一直挺文静的么...怎么突然这么吓人。”边说着边和元齐换了个位置。
　　祈愿一个弯腰，一手捏柳枝首端，那柳叶便簌簌摩擦着祈愿的轻纱，溪阳一个激灵，将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祈愿一个回旋用柳枝末端稳稳地接住了茶杯，一滴都不漏，接着便用柳枝挑着那茶杯，在院中几个回旋、翻转，时而用柳枝沾取茶杯中的水，洒满院内角落，最后在一株水仙前，将杯中最后的水默默倾入池塘中，便修整好身姿，向走廊走来。
　　众人皆沉浸在这曼妙的舞蹈中，一时间竟没有人察觉这舞已经跳完了。
　　没人开口，那只有祈愿先开口了
　　“佟掌柜，邪祟已除，未来几年，必定河清海晏、五谷丰登。”
　　元艺心道：....这连半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就跳了一支舞..还能保未来几年五谷丰登，谁信谁是傻子。
　　哪知一旁的掌柜却很捧场，像如释重负一般，毕恭毕敬的向祈愿低头道谢，自己道谢不够，还硬压着王小少爷的头一起道谢，王小少爷本来看祈愿横竖都不爽，咬着牙死活不肯低头，掌柜无奈从怀中掏出几枚银子要给祈愿。
　　元艺内心是崩溃的：啊啊啊啊啊，天大的傻子眼前就有一个啊！而这个人还是我们的掌柜啊啊啊啊！
　　元艺和元齐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怒气汹汹的瞪着祈愿，想用眼神赶走她。祈愿充耳不闻，正准备接那白花花的银子。
　　谁知一直在旁宁死不屈的王小少爷站不住了，一把抢过那银子砸向祈愿和溪阳，嘴里念叨
　　“他们是骗子！是坏人！是妖怪！是来害死我们的！不要信他们！谁也不要信他们！”说完又顺势踹了祈愿几脚，急切的抬头对掌柜说“让他们走！让他们走！赶紧让他们滚啊！！！”
　　掌柜赶紧拉过王少爷，一边笑着赔不是一边装作很凶的样子斥责小少爷
　　“你小孩儿家家的胡说什么呢。是不是最近对义父对你太纵容了，把之前教你的礼数都忘了？看见人家姑娘跳的舞没有，有这等身姿的人会是妖怪吗？”
　　就是因为有这等身姿才更有可能是妖怪啊！！！！！
　　见自己的申诉没有结果，王小少爷红着眼睛指着溪阳怒吼道：“不是的不是的！他们真的是怪物，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个小孩根本不是人，他的手臂是一只白骨！”
　　佟掌柜：“胡说，你自己看看。”
　　王小少爷望向溪阳，此时的溪阳大大方方的露出两节细嫩的手臂，将头上的斗篷帽子放下，露出一开始给王小少爷看的那张非常平淡的脸。
　　“这...这不可能！就在方才和元昭一起的时候，他的手臂明明没有肉的！”说完小少爷望向元昭，元昭直勾勾的盯着他，没有说话，此时的王少爷悲切交加、急的不行豆大的眼泪竟冒了出来，哭着呐喊道：
　　“信我！信我！佟掌柜！你们相信我啊！我真的看到了啊，他们真的是妖怪啊！义父你平时不是最宠我了么，什么都听我的，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要我说什么你就想办法弄来给我，现在我想她们滚！让她们滚啊！”
　　“哎..阿游，乖..听话..”掌柜的无奈，说着伸手要去抹王少爷的眼泪，王少爷一把扭过脸，冲到祈愿跟前，又是拿石头砸又是拿拳头打道
　　“你们这群妖孽三番五次来我们镇干什么！害死我爹娘还不够！这次你们又想来害死谁！啊啊？！说好的不再侵犯我们村子的！你们这群恶心的家伙言而无信！”王少爷哭的更凶吼得满院子都是他的回音：“有本事冲着我来啊！别对他们下手！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掌柜的好性子总算被磨没了，拉过对祈愿拳打脚踢的小少爷，甩手就是一个巴掌
　　“阿游...你...你....你.真的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死的吗？！”
　　自从爹娘死后从来都是集全镇上下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王子游居然被最疼他的义父扇了一个巴掌，心急淹没了吃惊，还是坚定道：“我知道啊！就是被这群畜生妖孽给活活害死的！你们赶紧滚！越远越好！要么杀我了，不然我哪天长大了一定找你们复仇，把你们全部捅成马蜂窝！”
　　“你...你...你...王子游！”掌柜的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浑然不觉掌柜已经气的不行的某小屁孩，正滔滔不绝、恶狠狠的继续说如果他没有死要弄死妖怪的几百种残酷的法子，越说越带劲，忽然耸着肩桀桀得笑着，巨大的眼白衬着那两道泪痕格外的明显，“把他们的肠子绞出来，撒上热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掌柜的冲上去打算再教训一下他的时候
　　咚的一下王子游已经脑袋上起了十几个包倒在地上一蹶不振了，大笑的嘴巴还僵在那里，口水从嘴巴里流出来，方才怪里怪气的样子此刻却傻模傻样十分可爱。
　　祈愿掩耳不及盗林之势一拳正中王子游脑门，方才还想教训儿子的佟掌柜此刻却急了，火急火燎跑上来，见祈愿一只白净的手正搭载他心肝宝贝的脑门上，以为又是要给一拳，忙道“姑娘且慢，阿游这小孩可怜的很，两岁爹娘便被妖怪害死了，心里对妖怪厌恶地不行，提都提不得。我身为义父却没有好好管教，我知道是他的错，姑娘觉得恼火便冲着我来吧....”说完摸了一下额头往祈愿这里凑。
　　祈愿一手提起昏迷的王小少爷丢回了佟掌柜怀里
　　“好像有点发烧，赶紧把你家傻儿子领回去好好看看，本来眼睛已经够瞎了别再烧糊涂了，成个二傻子了。”祈愿像是什么都没经历过一般，将王子游扔给掌柜后径直上楼了，边走边回头道：
　　“晚饭把店里所有最贵的菜都给我送上来，少一道我多揍那瞎子一拳。”
　　佟掌柜如蒙大赦，胡乱地交代了一通便抱着儿子回卧室了。
　　其他佣人得了指示，备菜的备菜，找大夫的找大夫，只有元昭愣愣的站在原地，黑着眼，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望着佟掌柜的方向笑着，直到有其他佣人拍了拍他，他立马收回神色，和其他人一样焦急地忙去了。
　　而那一抹笑被站在楼梯上的溪阳尽收入没有眼睛的眼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