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流浪记》哒哒不说话

4、第 4 章

　　“葛三通，我问你，我什么时候掳走了十几个年轻少女？”一瘦小的白骨站在那话本精肩膀上，嶙峋的骨手紧紧地掐着他的脖子“还改什么字，三通就三通，硬要文绉绉的改成‘文通。’改字就算了，你还敢盗用我的姓？恩？皇公子？”
　　“哈哈哈...哈哈..皇溪阳.....”话本精被紧紧掐着脖子，脖子被掐的血都要出来了，还要保持着标准的□□，口齿不清笑着说“我就....不告诉你....哈哈哈....咳咳咳咳....呕呕呕...！”
　　啪的一声，那胆子较大的女子一巴掌拍在了葛三通的脑袋上，道：“公子我们既然选择跟了你，也就不会计较你的真名假名，但是，都这种情况了，你少说点。”
　　“是啊，公子，这巨丑无比的姑娘力大无穷，我们打不过她的，还是老实点吧。”其他女子附和道。
　　什么叫巨丑无比？祈愿心中纳闷，其实她觉得自己挺漂亮的，那个人曾经这样和她说过。
　　“姑娘。”胆子较大的女子走向祈愿，深深行了一个礼，下定决心道
　　“那些失踪的十几个姑娘，我是知道详情的。那些姑娘因为相貌粗鄙，被心上人背弃，心灰意冷来此山，葛...葛公子帮她们幻化了样貌和身形，葛公子也不是什么大妖怪，法力时灵时不灵的，法力不灵的时候山下那些悍妇您也看到了。可那十几个姑娘运气比较好，得了永久的样貌，样貌是好了，但被伤害的心怕是永远也好不了了。姑娘可曾有过心爱之人？”
　　“不曾有过。”祈愿答道。
　　“那姑娘肯定无法理解，被心爱之人背弃的痛苦、怨恨、无奈。我们都是理解了这一点，才自愿留下侍奉葛公子的。而那些女子则选择隐姓埋名，换个身份活下去。如果需要换个身份，那么之前的身份就必须消失。因此.....”
　　“因此那没有什么法力和威胁力，并且鲜少出现在人间的那只500年白骨精，就成了替罪羊。传他掳走了这些姑娘，这些姑娘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十有八九在世人眼里，她们就是死了。”祈愿接道。
　　“嘿嘿...嘿嘿！”在一旁不发话好久的葛三通突然笑道：“皇溪阳！除了这个，哈..哈..，我说的其...他几样哪样..是假的？”
　　“你双亲不是因你而死的？”溪阳双手顿了下
　　“你吃人肉了？”
　　“你没有大闹长生殿？还被打的七零八碎？”
　　“还是没有带我去青楼？让赎了身的娼妓重新...咳咳....”溪阳的手指已经掐进了葛三通的肉中，葛三通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血涓涓的往外流，婴儿般大小的白骨站在那里却散发出不容小觑的杀意，冷静道：
　　“那你也不该占了我的姓，化了我的名义，多管闲事。”
　　“既然你也知你自己已然是个大笑话。用你名义打个掩护，让那些被伤的体无完肤的姑娘能名正言顺的活在人间，这样算起来，我还是替你做了件好事呢！”葛三通红着脸，用了些许法力止住脖子处的鲜血，慢慢道。
　　白骨溪阳松了双手，站在葛三通的肩头，沉默着。
　　祈愿心中了然，山下那被众人嘲讽的500年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笑话骨头精，因为法力平平，化了一个10岁小儿的样貌，借了祈愿的蛮力来此处找到处散播他光辉历史的话本精葛三通寻仇来了。
　　溪阳...皇溪阳...那竟然是他的真名。本来只是借自己的手解决一些小麻烦而已，没想到对方竟然告诉了自己真正的名字，活着的时候的名字，祈愿心中又把皇溪阳的名字念了一遍。
　　也难怪溪阳需要借助自己的力量来教训葛三通，看他那只有祈愿小臂都不到瘦骨嶙峋的躯干，想必一定....弱的可以。既然如此之弱，干嘛还要告诉自己真正的名字？不怕自己得知真相后，反目成仇，事后找他算账吗？还帮她挡了一击.....
　　算了，不想了，祈愿自己也不想出现在那有关白骨精的话本上。
　　“罢了，随你吧。”白骨溪阳跳下葛三通的肩头，冷冰冰道。
　　不是来寻仇的吗？这就算了？祈愿心里疑惑了一下，看来这白骨精心肠不坏，也是，人肉都不吃的妖怪，虽然法力不济也有一定的因素，但是心肠也未必坏到哪里去。祈愿微微一笑，有点意思，走到白骨溪阳前，此时的小溪阳只有祈愿小腿一半的高度，祈愿蹲下来，笑着望着他，道：
　　“天底下最玉树临风？”
　　面前的溪阳只有婴儿高，还是一具没有□□的白骨。
　　听到这句话白骨溪阳低下了头。
　　“法力无边？”祈愿说这句话时笑了一下
　　“侠骨....心肠的白骨精？”
　　此行来寻仇的白骨溪阳浑身哆嗦了一下，压着嗓子不好意思却硬着头皮道
　　“多谢祈姑娘的帮忙，我才能掐了这长舌精的脖子。”
　　恩，看来还是不否认玉树临风这些词啊哈哈哈哈，祈愿心理不知为何有些惊喜。
　　“不过你这无边的法力好像不行啊，他法力一会就恢复了，而且马上就又能说话了。”
　　祈愿眼睛看向脖子伤口已经慢慢复原的葛三通，他手臂上的伤看起来也好得差不多了，如果溪阳这时候再凶神恶煞的和他说不要再乱传他的本子乱说他的书，估计就凭这小小骨架，这小小教训，根本起不到任何威慑的作用。
　　“我知道的我是奈何不了他什么的，但也算出了一口气。”白骨溪阳不再是化形为十岁小孩时稚嫩的口气，冷静道
　　嗯哼，看在你方才替我挡了一击的份，祈愿摸了一下溪阳光秃秃的头，慢慢走向石床，溪阳抬起脑袋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随后不光是自己、葛三通、洞内的其他姑娘全都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讶声。
　　咚、咚、咚。
　　祈愿单手抬起那能让五人睡的实心石头，慢慢向葛三通走去，每走一步，地面便凹下去一寸，发出咚隆的声音。
　　“你....你要干嘛.....你不要过来...”葛三通的伤口已经好了，可是口齿比刚才更加不清楚了，边慌张的往后退边说。
　　“恩，我觉得山下那些本子并不是那么好笑......”
　　“你胡说！那可是我讲了几百年来最受欢迎的本子了！”
　　祈愿抬着石床站在葛三通面前，地面凹下了两寸，血红的疤痕衬托着那笑眯眯的脸甚是吓人，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压迫感。
　　“你....你休要吓我...刚才交手我已经发现了....你....”
　　祈愿闻言，单手将那石床向上一抛，石床直接将石头顶端砸了个窟窿不见了，过了一瞬以落雷的速度降下来，祈愿单手向上一打，那五人宽的石床顿时在空中化为粉末、粉碎的无影无踪了。
　　“你说你发现了什么？”祈愿笑的更灿烂了。
　　葛三通和他身后的后宫全部五体投地，葛三通道：
　　“那些本子太无趣了，真不知道写那本子的人是有多有眼无珠，简直天生就是个下贱胚子。”
　　“恩，很好...还有...”
　　葛三通感觉身前的猛女蹲了下来，自己没入了一大片阴影之中，背后出了一阵阵凉汗
　　“方才对不起了，那些失踪的十几位姑娘和山下那些事，是我误会你了，虽然你的作风...我不是那么认同。但这种事，又有谁能说得清呢。”祈愿淡淡道“你就此离去吧，我也算给山下的人个交代，不算白收他们那么些银子了。”说完抬眼望向了那个刚胆大质问她的女子，那女子冲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这胆子大的女子虽算不上倾国倾城，然而也算是非常忠义的女子了，这样了女子男人不喜欢吗？那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祈愿心中疑惑道
　　葛三通如蒙大赦，带着后宫站起。“多谢祁女侠。”葛三通捏了一个诀，召来一黑牛，黑牛身后托着一辆巨大的纱幔车，葛三通带着众后宫和自己做着牛车离去了，离去前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溪阳。瞬间石洞的结界破碎，阳光从方才被祈愿用石头砸出的窟窿中透出，祈愿抬起头望着那细碎的阳光，用手遮了遮眼，真温暖。
　　祈愿感觉有东西碰了自己一下，一低头，是白骨溪阳拿着自己的斗笠碰了碰自己的腿
　　“这个...还你。”化出真身的溪阳居然是这么害羞的小妖怪，说话都带着几分羞涩和不利索。
　　祈愿接过斗笠，检查了一遍，看到斗笠上一紫色的小花掉了几瓣花瓣，皱了皱眉头。
　　“这个....可能是方才打斗时被葛三通弄坏了，别急，掉下的花瓣应该还在这里，我马上给你找来。”说完溪阳便在洞内仔仔细细的找了起来，他本来就很小，那些椅子下、桌子下，各种角落找起来非常方便。
　　祈愿望着那小小的白色背影在这诺大的石窟内上上下下，嘴角弯了弯。
　　不一会，白骨溪阳便双手像找到了什么宝贝似得捂着，小步向祈愿跑来
　　“你把斗笠给我吧，那有个屏风，你去屏风后面把身上的这身红衣换下来，我去帮你补斗笠，你这身红衣..太..惹眼了。”
　　“好。”祈愿将斗笠递给溪阳，自己从角落里拿出自己的青衣，躲到屏风后。自己躲到屏风后，却没有立即换衣服，而是悄悄探出一个小脑袋，望着那小小的白骨坐在石凳上，拿着不知哪里来的针线，正仔仔细细的给一朵紫色的小花缝花瓣。
　　话本里说的没错的话，溪阳身前应该是个皇帝，皇帝居然还会缝缝补补？
　　再看那身躯，婴儿大小，骨头细小，骨色却白的好看，更像玉色，晶莹剔透，他身前死的时候这是这幅大小吗？不对啊，既然当了皇帝，起码也应该会说话写字了吧，那这副婴儿骨头又是怎么回事？
　　祈愿望着白骨溪阳出了神，此时的溪阳正好缝补完一片花瓣，收好针尾正抬头望向屏风，和祈愿四目相对了个正着，祈愿一个激灵，猛地躲回屏风后，将自己的青衣篡在胸前，不对不对，他干什么要突然看过来？他看过来自己又为什么要逃？不对啊，他有没有眼睛，只有一个白骨眼眶而已，哪里能看到自己.....
　　祈愿定了定神，终于开始换起了衣服。
　　祈愿换好衣服出来，溪阳已经拿着缝好的斗笠在洞门口等她了。
　　“你看看，哪里可还有破损？”祈愿接过，左看右看，溪阳手艺是在是太好了，缝的天衣无缝。
　　“很好。你的手可真巧。”洞口大量的阳光倾泻下来，祈愿笑着戴上了斗笠，更暖和了，“溪阳，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也没什么特别的打算。如果说真有什么想要做的事，就是想想怎么样才能在不吃人的情况下，增加自己法力的法子吧？”溪阳一只手抬住下巴，“有了法力，他们也不会再胡乱说啥了。”
　　“我有一个法子，你要不要试试？”祈愿道。
　　“哦？500年了我都没想出法子，祈姑娘可有什么法子？”
　　“和我一样，助人为乐，积善成德，修习仙法呀。”
　　“这也是个法子，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过妖怪成仙的例子，不过妖怪要成仙，比凡人要成仙，难太多了。凡人积善成的是德，而我们妖怪，积善成的就不一定是德了。况且姑娘你...方才和葛三通打斗时我便看出来了，姑娘是否没有法力？”
　　不管从理论上、祈愿的身手上还是身形气质上，祈愿就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知此人是修仙人士的人，可方才和葛三通打架的时候，不光没有法宝，拿树枝戳破的扇子立马就复原了，奋力一击也只是靠蛮力折断了一只小臂，葛三通背后的逼近也丝毫没有感觉到。真正有法力的修仙人士，是不可能感觉不到这种低级妖怪的靠近的，普通一击，便能简单击溃他让他十天半个月再也起不了身，化不了人形。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我不是没有法力，我是，定期没有法力。”祈愿无奈道，“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么多呢，除非.....”祈愿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掀开面前的轻纱，露出自己的脸，在阳光下，蹲在溪阳前，道：
　　“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蛤？...”溪阳愣了下
　　“我刚才呢，恩，也算是维护了你的名声，勉强算帮了你吧。”祈愿道
　　“而且我的体质很特殊，我天生力气就非常的大，方才你也看到了，也算修仙的好苗子。但不知为何，我每到满月，便会高烧不退昏迷两三天，之前修得的法力在高烧退去后便再也使不出来了。我上钟灵山之前，就在山脚下的农村昏迷了三天，那三天真是太痛苦了，高烧不止还要天天听那群村民鬼哭狼嚎。现在想想，那些人也是自作自受。”
　　溪阳沉默不语，但祈愿觉得他好像微微皱起了眉头：“姑娘可曾探究过原因？”
　　“恩，自从我懂事时就开始找了，找了十年了，找不到。不过还好，直至下一个满月来临，我的法力会一点一点恢复，再加上我天生力大，除妖降魔、伸张正义这些事我还是吃得消做的。”
　　“你意下如何？”祈愿双眸清明的望着溪阳。
　　“什..什么..我...法力低微，可能帮不上姑娘什么忙，就像刚才一样，只能在一旁看着。”
　　祈愿唔了一下，用手抬起溪阳的小白爪，一阵暖流瞬间在溪阳身上流走。
　　“这...”
　　“法力嘛，我给你不就成了。不过我给不了你很多，因为我自己也不多，我只能每天分你一点点。除去满月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不能给你，但这样日积月累，你又跟着我助人为乐、积善积德，总有一天你会有法力的吧。”祈愿刚把刚恢复的一点零星法力毫不吝啬的全部给了溪阳。
　　“我..”溪阳并没有抽走放在祈愿手心的手骨，有些犹豫，小声道“我名声很不好的。”
　　“不碍事，我孤家寡人、孑然一身，要名声做什么？”祈愿继续道，可看起来溪阳还是在犹豫。
　　“说起来，你还是利用了我，我帮你堵住了那话本精的嘴，你却给了我什么？一根搅屎棍？曾经堂堂的一国之君，居然是这样为人处世的？”祈愿假怒道。
　　“这是..刚才是情急之下...”溪阳又不做声了，哇，这个死小孩怎么这么傲娇
　　祈愿转过身，肩膀一耸一耸的，溪阳以为祈愿是哭了，这自己才跟她认识多久，她就为自己哭了。不过自己名声不好法力又弱，一个人整天在那里想获得法力的方法，祈愿这个法子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就是对不起祈愿要常常给他输送法力了。
　　“我跟你走，祈愿。”
　　“真的吗”祈愿笑着转过身。
　　溪阳看到祈愿正在往袖子里面拿锁妖链的手，看来方才抽噎的肩膀是因为在袖子里面掏能捆住自己的东西：
　　“我跟你走就是了...快把绳子收起来。”
　　祈愿满心欢喜的收起绳子，刚想着如果溪阳再不同意就把他绑了去，自己每次发烧都发得厉害，有个小妖在旁边照看，说不定还能帮助自己躲避趁机来寻仇妖怪，皇溪阳还拥有一双巧夺天工的手，以后靠他缝缝补补还能赚点小钱。不过就是给点法力而已，反而自己每次修仙修到满月法力都会没有的，说起来自己还占了便宜呢。
　　“接下来我们去哪？”溪阳问。
　　“哪不太平我们就往哪里去。不过现在，我们先找个客栈休息休息，打了一天了可累死我了。”祈愿站起活动了下筋骨，刚退完烧就火急火燎得上了钟灵山和葛三通打了一架，现在自己身上肯定又是血腥味又是臭味，得找个客栈洗洗澡。
　　“对了，你刚才说罢了，你不再追究葛三通冒你名讳诬陷你掳走十几位少女的事了吗？”
　　溪阳摇了摇头，道“恩，罢了，如果那些少女真的改头换姓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的话，这的确也是一桩美事。”
　　“不过你还真可怜呢。”祈愿突然感叹道，“明明是个皇帝却那么小就死了，死的时候你有十岁吗？”
　　“...有...”
　　“诶，那那....”祈愿就像是个得了一件新玩具的孩子，惊喜而又兴奋，一直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一切在悄悄发生变化。
　　“...你就别问了...”不知祈愿又问了什么问题，溪阳无奈的回答
　　祈愿笑了笑，夕阳西下，两个人一直向山下走去，两条长长的影子蜿蜒在地上，一大一小，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