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柳子希

2、秋叶

　　江南的春天来得早，秋叶居里却似冬天根本不曾来过。
　　皇甫冰匆匆跑过庭中，长廊下一树梨花开得正好，花下人微笑看着他匆忙的身影，抬手招了招。
　　小书童看见那人，连忙收住脚步，转向花下跑去，到得跟前，还未开口，脸却先红了。
　　苏茗全不在意地微笑，拿手帕擦了擦书童额上的汗，看看那张清秀小脸跑得红扑扑的实在可爱，忍不住亲了一口，轻轻捏了一把。
　　“什么事这么急，小心摔了。”
　　皇甫冰脸上越发红了，脸上神色欲言又止，看样子似乎想挣开青年的手，犹豫了半天，却还是低着头递上一封信：“公子，管家叫我拿给你。”
　　苏茗接过，瞟了一眼信封上的署名，微微笑了笑，随手放进袖中，伸手抬起小书童的脸仔细看了看，轻轻皱了皱眉，用指尖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脸色不好，眼圈儿都黑了，怎么，有心事，昨晚没睡好？”。
　　皇甫冰始终不敢对上主子的目光，轻声“嗯”了一声。
　　苏茗柔声问：“想弟弟么？”
　　皇甫冰一怔，眼睛就红了一圈，强自压抑着眼望他处，点了点头。
　　苏茗温柔地抱抱少年，刚想劝慰两句，就见月门外一个小小侍从兴高采烈地跑来，挑挑眉，在少年耳边笑道：“我口渴了，去帮我端杯茶来。”
　　皇甫冰背朝门外，没看见那侍从，应了一声走开。
　　苏茗看了他背影良久，这才转身向来人笑问：“小秀，你家公子可好？”
　　小秀甜甜微笑：“多谢十二爷惦记，我家公子还是老样子。倒是爷送过去那个书童可怜兮兮的，成天哭着要回来。喏，这是他说要送给他哥哥的，我家公子让我送来。”
　　苏茗接过那个盒子，打开看看，是一盒桂花糕，甜甜香香，那两兄弟都爱吃这个，笑了笑盖上盒盖。
　　小秀跟他也算熟络，大着胆子问：“十二爷最近为了什么事烦心吗？眼圈都黑了。”一边伸手在自己眼下比划。
　　苏茗愣了一下，微笑不语。早春的梨花水洗般清透，微带着透明的花瓣如冰玉雕琢，越发衬得那个笑容俊美无双。纵然小秀一向看惯了自家公子的美貌，这会儿看着这样温润笑容，也不由得红了红脸。
　　苏茗也不多话，问了问沈家的近况，嘱咐了几句，向好友问了好，也就打发小秀回去。
　　待得人走远，青年收敛了温和的笑容，看看手里的食盒，打开了拿了一块揉碎，撒在院中，静静等着。
　　初春的风微寒，糕点的香气吹散开去，不一时便引来了几只鸟儿。小东西们蹦蹦跳跳，抬起眼来四下打量，小心翼翼地啄食几口，扑扑翅膀，在庭中欢跳。
　　皇甫冰端着杯茶走来，正好看到鸟儿们欢聚会餐的场面，孩子心性地笑出声来。
　　苏茗抬头微笑，把食盒放在一边，接过茶来喝了一口，拉少年坐在自己腿上。皇甫冰小小挣了一下，却被苏茗压住，在脸上亲了一口：“别动，石凳子凉，你乖乖坐着。”少年红了脸，听话地不动。坐了一会，终究孩子天性不改，望着那几只小鸟笑着出神。
　　苏茗也微笑，看向庭中的眼却冷冷的一丝冰寒。
　　过了一会，院里一只蓝颈的鸟儿拍了拍翅膀，姿势莫名的怪异，似乎挣扎了一下，软下地去。
　　皇甫冰“啊”了一声，语音说不出的急切，挣开了苏茗的拥抱跑过去。
　　只这么一会儿，地上的鸟儿焉头巴脑的瘫了一地，翅尖微微扇动，场景十分可怜。皇甫冰心疼地把鸟儿捧在手里暖着，无计可施的望着苏茗。苏茗吻吻他的额，接过小鸟看了看，安抚的笑：“没事，不会死，过几天就好了。”
　　皇甫冰还是后怕：“怎么回事？它们生病了吗？”
　　苏茗莞尔，向后看了一眼：“不是，有人送我一盒点心，我随手喂了它们一块，没想到点心里下了药。”
　　皇甫冰身子一抖，眼里满是担忧：“公子，你吃了吗？”
　　苏茗看着他担心的样子，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不想逗他担心，微笑摇了摇头：“没吃。”
　　皇甫冰松了口气。微寒的风里，童稚的面容超出年龄的懂事，温柔得好似笼罩了一层洁净的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