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YUKISAM

16、留言（捉虫）

　　周围没有人，邓乔伸出手摸了摸何宜的头。
　　不知道为什么，何宜觉得邓乔总是喜欢摸自己的头。
　　难道是自己的头很圆，摸起来很舒服吗？
　　其他女孩子都喜欢的摸头杀，她总觉得邓乔像是在摸自家的狗。
　　嗯，自家的。

　　邓乔给完何宜荧光圈后没有说其他的，就让她先走。
　　何宜有点舍不得，但是再待下去不仅老田会察觉出端倪，最主要还是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破旧的老路灯，照下昏黄的的灯光。
　　这个环境和气氛，实在是太暧昧了。
　　有一种两个人在私会的感觉。

　　何宜走在前面，邓乔慢悠悠地跟在她的身后。
　　邓乔最后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手，拨弄了两下何宜扎在脑后的小揪揪。
　　他手上的动作很轻，何宜一心想着不能被别人看见，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头发在被人拨弄。
　　何宜加快了脚上的小碎步。
　　没有人看见我，没有人看见我。

　　何宜的身影越走越远，邓乔收回了悬在空中的手。
　　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小朋友还真容易害羞。
　　邓乔低着头，情不自禁地笑了。

　　何宜回到位置上，范盛这个小八卦就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何宜蹙着眉头，没好色地瞅了范盛一眼。
　　那张从她回来就没消停过的嘴才算是闭上了。
　　何宜没几秒就回头张望一下，始终都没有瞧见邓乔的身影。
　　他怎么这么慢啊。

　　邓乔在后台还遇上了熟悉的人，闲聊了两句。
　　还没回到班级，他就看见了坐在位置上摇头晃脑的“小麻雀”。
　　邓乔路过何宜班级后边的时候特意停顿了一下，歪头看了一眼正在偷看他的小朋友

　　完了，被捉现行了。
　　何宜完全是习惯性地回避邓乔的目光，因此也错失了邓乔嘴角微乎其微的笑意。
　　何宜再回头哪还有邓乔的身影，站起来远眺过人群，才能看见他走进班级的背影。
　　恋恋不舍地坐回位置上，又开始抚摸他送她的荧光手环。
　　最后，这个荧光圈也光荣地被存放在了何宜抽屉的小铁盒里。
　　有关他的东西又多了一件。

　　刚刚还说五中的领导们良心发现，实际上心还是一样的……黑。
　　就连除了寒暑假以外最长的国庆假期都不放过，三天假期放两天，还有一天到班级里自习，假期之后就是期中考。
　　果然，高中没有周末，假期也都是温书假。
　　根本就不可能好好地放松。

　　有坏消息也有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考完期中考之后就是运动会。
　　运动会是周五周六，周日还能放一天假，也就是三天连休了。
　　虽然周日晚上还要晚自习，但高中生已经特别知足了。

　　对高三的学生而言，这的的确确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放松了，是高中时期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运动会。
　　对何宜来说，她最好奇的是邓乔会不会参加比赛项目，如果参加，又会参加什么项目。
　　除了高一见过他打篮球，还只是一小会儿。
　　每次都见他一副笑傲风月的风流模样，要不是亲眼见过他打篮球，她一定会觉得他是一个运动白痴。
　　何宜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喜欢邓乔的那副皮相了。
　　邓乔的运动实力她没有见过，他的成绩也归不到学霸那茬，又喜欢打游戏。
　　只听形容词，简直就是妥妥的宅男形象。
　　长相也是优点，喜欢长相也不过分吧。
　　何宜劝服自己之后，又心安理得地做作业了。
　　人类，是一个追求美地种族。
　　爱美，乃人之天性。

　　你在打游戏吗。
　　写作业。
　　何宜和邓乔加回好友之后，邓乔的回复还是冷冷淡淡的，能用一个字的坚决不用两个字。
　　唯一有转变的就是，何宜发的信息他都会回。
　　不像之前，完全就只是看心情。

　　作业多吗。
　　还行。
　　那你早点休息。
　　嗯。
　　这段时间，何宜越来越发现邓乔打游戏的时间大大缩少了。
　　上学期他还是晚自习一放学就回家开电脑的网瘾少年，这学期就变成了努力用功的好学生。
　　高三的学业繁重，何宜大概也能猜到一点。
　　她现在才高二，就已经被物理化学折磨到不行了。
　　她选的文科，理科会考之后还有一门要命的数学等着她。
　　高三，听起来很遥远，实际上也就是一年之后的事。
　　那时候，邓乔就毕业了。
　　他们的结局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好不容易才尝到点甜头的何宜一想到一年之后她和邓乔极大的可能会分道扬镳，她的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她开始后悔，如果她这学期没有再理会邓乔，不再和他联系，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可是，她又没有办法拒绝邓乔的示好。
　　想着想着，何宜就想到邓乔会不会去省外读大学。
　　怎么想，最好的结局也是异地恋。
　　如果真的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都见不到面，她又是高三，两个人会坚持的下去吗？
　　在外面的诱惑那么多，他会不会脚踏两条船啊。
　　何宜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他们其实还是不会在一起的吧。
　　何宜从心底就认为两个人没有机会。
　　一瞬间，何宜竟然又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何宜的心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想要冷静下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
　　邓乔被学业压迫着，但他还是察觉到何宜这几天没有那么热络了。
　　虽然这一次两人重新成为好友，可何宜的话也比之前要少得多了。
　　邓乔没日没夜地学习，这些事情很快又被他抛之脑后。

　　好不容易熬到了期中考后，所有人都跃跃欲试，躁动的心早就抑制不住了。
　　五中是第一所在新体育场办运动会的学校，县里的领导也很重视，特意请了县里的电视台去跟踪报道。
　　所以，在周四的下午最后两节课，学校要求全校同学到新体育场去彩排进场和开幕式。
　　距离解放的时间越短，班级里的所有人都越煎熬。
　　不停地转身看教室后的时钟，还有几分钟倒计时。
　　三、二、一。
　　奔向自由的“歌声”响起。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将底下同学们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
　　刚考完试，明天又是运动会，老师也很干脆，直接下课了。
　　还特别热心地给班级同学们鼓舞士气。
　　“大家明天都要加油啊，给班级多拿几张奖状回来。”
　　“好！”

　　转眼间，刚刚还士气高涨的同学们此时此刻就像蔫了的黄花菜一般。
　　南方的“秋老虎”还很凶猛，下午的阳光当头照，主席台上的领导们说个没完。
　　站在下边的学生们都七歪八扭的，两条腿站得酸到肌肉都僵硬了。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突然，耳边传来砰的一声，重重的闷响。
　　站在前排的南琪一下子就看见了黄溪举着的班牌倒地，人也跟着侧摔在了地上。

　　“哎！那个哪个班的班主任快看看，有学生晕倒了。”
　　同样听得不耐烦的老师们在观众席上坐成一排低着头刷手机，听到喇叭里说有学生晕倒，齐刷刷地抬起头来。
　　老田飞一般地从观众席上跑下来，扶起躺在地上的黄溪。
　　“快快快，掐人中。”
　　被掐了人中的黄溪，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脸色发白，嘴唇也有些发紫，额间全是虚汗。
　　南琪和老田一起搀扶着她走到观众席上坐下。

　　意识稍微有些清醒的黄溪这才感觉到了从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
　　她掰过自己的手臂，她刚刚晕倒前有预感地用手臂垫着自己的头，被塑胶跑道划出血了。
　　“没事吧。”
　　黄溪摇摇头，接过了老田接来的温水。
　　“我刚刚听见广播，还想着哪个学生身子那么虚弱，一抬头就看见你倒在地上。”
　　也幸亏黄溪是领头举班牌的，在队伍前边更显眼了。
　　几乎是她倒下的那一瞬间，台上的领导就发现了。

　　“书包。”
　　黄溪抿了一口水后，声音还是很虚弱。
　　南琪跑着去后边给她拿书包。
　　黄溪从书包里翻出了藿香正气水，那味道……

　　“你是中暑了吗？”
　　“低血糖。”
　　平时黄溪的书包里都会备着药和巧克力，以防万一。
　　这一次还真是猝不及防。

　　喝完了味道“特别”的藿香正气水，黄溪又休息了一会儿才算是缓过神来。
　　“我刚刚看你就像个抛物线侧着倒下了，那声音是真的响。”
　　南琪看着脸色慢慢恢复正常的黄溪，一边心惊胆战地跟她说刚刚事情的经过。
　　黄溪笑了出来：“我刚刚也感觉自己要晕倒了。”
　　“晕倒是什么感觉？”
　　“就是脑袋晕晕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了。”
　　南琪又忍不住和她开玩笑。
　　“你刚刚倒下的姿势可优美了，手臂一伸，跟跳舞一样。要不是声响太大，我会怀疑你是假晕的。”
　　“是嘛。”黄溪还很引以为豪，“只伤了手臂，没毁容。”

　　托了黄溪的福，南琪和她两个人都不用再“罚站”了。
　　主席台上的领导们因为黄溪晕倒，长话短说，语速也变快了些，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
　　结束之后已经超过了原本的下课时间，可想而知，领导们说了多少废话。

　　最可悲的是，尽管是开运动会，但还是要晚自习。
　　傍晚的休息时间被压缩了不少，几个人干脆也不回家，就到学校门口随便吃点。
　　可她们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小吃店里都已经人满为患了。
　　最终，懒得排队的她们跑去黄溪同桌的奶茶店里吃杯面了。

　　杯面在她们眼里就是难得能够吃到的“美味”。
　　家长们觉得泡面里的防腐剂和添加剂对身体不好，是禁止她们吃的。
　　尤其是她们还在长身体，吃太多的垃圾食品也不益于她们的健康。
　　可是家长们越是反对，她们就越是向往，有一种打破禁忌的快感。
　　更何况，一群朋友一起吃杯面，也是一种特别的经历。

　　焖杯面的过程中，几个人显得无聊，也没有手机，就拿起墙上挂着的留言簿开始翻看。
　　早期的奶茶店里，便利贴和留言簿十分常见和流行，很多人都会偷偷把秘密写在里面，有表白的，也有秀恩爱的。
　　翻看留言簿也是一种回忆和乐趣。

　　“你看你看，还有人吐槽地理老师的哎。”
　　“看这个看这个，食堂的盐是不是不要钱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还有这个，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啧啧啧。”
　　……

　　翻着翻着，南琪就看见了有人跟邓乔表白。
　　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这个，该不该给何宜看啊。
　　一旁没有顾虑的黄溪大着嗓门就冲何宜喊。
　　“何宜，快看，这里有人跟邓乔表白。”
　　何宜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南琪犹豫着把手里的留言簿交到了何宜的手里。

　　邓乔，我喜欢你。
　　上面还画了一颗大大的爱心。
　　是匿名的。

　　明明没有什么，何宜还是感觉到心里酸酸的。
　　这几天她的顾虑，现在又有不知名的“情敌”。
　　明明没有什么，邓乔也不会看见，她还是觉得心里有根刺，时不时地扎她。
　　特别难受。

　　“宜，你还好吗。”
　　南琪打量着何宜的脸色越来越沉，早知道就不说了。
　　“没事。”
　　何宜把留言簿还给了南琪，
　　何宜面对着南琪露出了苦笑，揭开杯面的盖子就一言不发地开始吃面。

　　南琪拿着手里的留言簿跟拿着重铁一般，重新挂回了墙上。
　　跟黄溪开始聊明天的运动会。
　　“你明天给我当助理啊，我有100米的比赛。”
　　“行。”

　　留言簿的事情确实是何宜小题大做了，邓乔不喝奶茶，那个留言簿上的内容他是绝对不会看见的。
　　可何宜还是觉得不舒服，总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盯上的感觉。
　　她在吃醋。
　　她以前看见邓乔和其他女生走得很近，她也会不开心，但那种不开心是藏在心里的。
　　现在，她却想要跟他发泄。
　　是他对自己太好了，总让她有一种他在宠着她的错觉。

　　何宜，你又自作多情了。
　　你们就只是网友而已，你不是他女朋友。
　　何宜越提醒自己清醒，那份酸涩感就越发地明显。
　　就像智齿生长时地隐隐作痛愈发地强烈了。
　　都怪他，怎么总是惹得那么多女生对他心动。
　　男狐狸精，真不省事。

　　她对邓乔，还是有一股子占有欲。
　　放不下，那就尝试着去得到。
　　一点努力都不做，她会后悔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下章还是有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