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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伤 ...

  •   就在崇文帝陷入沉思的片刻,夏彧十分合时宜的又咳了一口血。

      血总是最扰乱人心的,崇文帝果然被惊回神,冲正准备掀开太子衣襟查看的姜太医吼道:“为何还不止血!”

      姜太医道:“臣……”

      “废物东西!”

      “……”

      崇文帝根本没给姜太医开口的机会,狐疑的视线在太子身上停留了半晌,又故作随意的移开,转头吩咐道:“去把祝成业给朕叫来!”

      祝成业是太医院的院正,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人,皇帝又吩咐的如此急切,不论换谁都能看出帝王对太子的重视与疼惜。

      只有太子不这么认为。

      不论再重的伤,救治都得一步一步来,崇文帝如此急切,为的恐怕不只是太子的身体。

      夏彧不用抬头都能知道,皇帝眼中的怀疑都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了。

      故意伤害储君,是诛九族的罪,别说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在皇宫里对太子出手,就算对一个普通宫人,也没人敢下这样的死手。

      所以崇文帝对他的伤情心生怀疑也是理所当然。

      正因为这样,在太医院院正诊出同样的结果时,崇文帝脸上的意外也是毫不作假。

      “老臣已经施针替太子殿下止住了血,然肋骨断裂非同小可,需得好生将养,老臣开一副药方,还请太子务必按时服用,一个月之内,切勿离榻独行。”

      夏彧虚弱的应下。

      他真的虚弱极了,看起来下一秒就要闭眼升天了,却还坚持着要开口说话。

      崇文帝满心的怀疑终于被为数不多的良心所掩盖,低身坐到床头,说:“你且安心养伤,放心,父皇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夏彧这才安心的平躺回去,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因为太过疲惫,他很快睡了过去。

      崇文帝就守在床前,视线半刻没有离开太子的脸。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以他对太子的了解,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论最初谁对谁错,太子一定会借题发挥要求严惩凶手,就算他自己开不了口,也一定会有一个随侍在自己面前夸大其词的诋毁凶手。

      可至今为止,竟没有一个人为太子“申冤”。

      崇文帝百思不得其解,等太子睡熟之后,才开始盘问太子殿的宫人:“今日之事,究竟怎么回事?”

      一名宫婢当即跪下了:“皇上恕罪,奴婢实在不知太子殿下在御花园内发生了何事,我等原是随太子去晴和殿的,途径御花园的时候,太子突然心血来潮,说要自己一个人走走命我等守在原地,等奴婢们听到动静赶过去的时候,殿下就已经昏过去了,奴婢也只知殿下的伤是赵二公子所为,其他的,奴婢委实不知。”

      虽说有人同行,可同行的吕聪不知去向,太子也没有提及,如今形势不明,这种多余的话一个宫婢是不敢随便说的。

      崇文帝也没有多问,朝殿内看了一眼,吩咐了一句“好生照顾太子”,便离开了太子殿。

      晴和殿宫宴未散,太子既无生命之危,他也不便久留。

      崇文帝走后,一人从殿中走出,身着繁复端庄的凤袍,头顶的凤冠精致又华贵,精心细致的妆容,让她秀雅的脸上更添了几分韵味,美中不足的,却是她眉宇间似乎总有散不去的忧愁。

      她就站在太子殿外的玉阶前,目送着帝王的背影远去,等到看不见了,竟是连回头都没有,径直离开了庭院。

      东宫的掌事宫女拿着太医开的方子去太医院抓了药,回来看到除了随侍宫人外不见人影的太子殿,不免替太子心凉了一瞬。

      “皇后娘娘呢?”

      “离开了。”

      “皇上不是说让娘娘不用再去晴和殿了吗?”

      守在殿外的宫女道:“不是去了晴和殿,是......回了凤仪殿。”

      “……”

      片刻的沉默之后,只听得一声叹息。

      殿中躺在榻上的夏彧睁着眼睛,听着殿外的谈话,目光再度失了焦距。

      犹记得当初他看《狸猫换太子》这本小说的时候,就是因为假太子和他差不多的境遇,爹不疼娘不爱的,尽管荣华富贵不愁,也没有一天快活。

      如今自己成了假太子才发现,原来原主比他惨多了,原主不只是娘不爱,他的“娘”,那是完全当他不存在啊!

      不过也怪不得皇后会对假太子这般漠视,毕竟狸猫换太子的真相,皇后可是知道的最清楚的一个。

      十八年前,嵇朝当朝天子当时还是太子,那一年太子妃怀有身孕,那是嵇朝皇室的第一位皇孙,本该是大喜的事,偏偏碰上了“天狗食日”,用现代的解释就是一次日全食,可在信奉神明的古代,天空突然黑暗,被视为不吉利的现象,恰好日食当天太子妃临盆,产下的男婴在脖子以下三寸的地方,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形似太阳被逐步吞噬。

      当时正是先帝迟暮,皇位之争如火如荼,就有人想借日食和皇长孙的出生拉太子下马,刚刚产子听说了此事的太子妃,又看到了孩子身上的胎记,当即决定把孩子送走,从民间买来一个男婴代替,想等风声过去,再把孩子换回来。

      可人算不如天算。

      先帝仁德,派人查看发现孩子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后,便遏制了宫中谣言,临死之前,依旧将皇位传给了当时的太子。

      在新君登基之前,太子妃派了人想去把孩子接回来,却没想到,照顾皇孙的那一户民家,早已经人去楼空。

      成了皇后的太子妃,因为丢了孩子,又要防止朝中逆党借机生事,不敢对皇帝以实相告,只能自己暗中派人寻找,整日在宫中魂不守舍。

      都说帝王薄情,起初崇文帝见她脸色不好,还能耐着性子关心几句,渐渐的时间久了,后宫里新人涌入,皇后脸上总是抛之不去的忧郁,也就被帝王遗忘了,甚至觉得她的脸色看多了影响心情,连凤仪殿都很少踏入。

      皇后就这样没了儿子,还失了丈夫的宠爱。

      人生悲剧莫过于此。

      找不到亲儿子,皇后自然迁怒假儿子,她没虐待原主,还让原主平安长到十八岁,这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了。

      所幸原主立足东宫,皇后的宠爱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夏彧就更是不需要了。

      现在他这边的戏已经做足,就看其他人那边,要如何解释他重伤的事了。

      想着,他微微侧头,看向寝殿上方描了金漆的横梁,漫不经心的开口:“下来吧。”

      殿门已经关紧,没用的人也都出了寝殿,昏暗的烛光中,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跳下。

      黑巾蒙面,黑衣罩身。

      夏彧觉得,皇家暗卫这种东西,真是宫廷小说中最人性化也最好用的设定了。

      尤其是假太子身边,这位可以说得上是愚忠的暗卫。

      这名暗卫名叫杨天,为人宗旨是忠诚。

      他是太子府的暗卫,忠诚于太子,然而由于原太子作天作地,最后导致了杨天对他不再忠诚,被别人利用。

      而在杨天还没有对原太子失望的现在,他的忠诚度还是有保证的。

      等人走进,夏彧抬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块银锭,朝他扔过去。

      杨天单手接住,拿在手里看了看,直接扔了回去。

      夏彧身上有伤,不能大幅度动作,眼睁睁的看着那块银锭掉到他身上沿着杏黄色的绸缎滑进了他床的里侧,捡起来用手掂了掂,他不解的看向扔银子的人。

      杨天是个很缺钱的人,他背着皇室,偷偷照顾着曾经和他一起训练最后被皇室抛弃的人,夏彧不能直接捅破窗户纸,本想潜移默化的帮助他,但这人似乎并不领情。

      杨天说:“我很欣赏您。”

      夏彧:“……”

      见他不明白,杨天又道:“没有叫出声,我很欣赏您。”

      “……”

      明白过来他是在说自己被踹的时候没有痛呼,夏彧不由得嘴角微抽。

      他对自己的欣赏,就值一块银锭?

      夏彧把碎银捻在指尖,咬牙道:“孤也很欣赏你,让你断我一根肋骨,你断了我两根呢。”

      杨天:“……”

      沉默了两息,杨天道:“没有伤及肺腑。”

      夏彧挑眉,舔了舔牙床上残留的血。

      他让杨天踹他的那一脚,虽然是伤了肋骨,但确实没有伤及肺腑,不然也不可能凭借太医的几根银针就止住了血。

      太医说的那么严重,无非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吐血不止的原因,又不想担责,才说伤及了肺腑。

      这样一来,太子伤愈是他们妙手回春,万一太子重伤不治,那也是凶手下手太重的原因。

      身处皇宫,谁不是个人精?

      戏要演的逼真,鲜血必不可少,可是染红一团布巾,那么多的血,他可不舍得用自己的。

      夏彧笑了笑,把银子重新扔给他:“以后给你东西你就拿着……去把吕聪叫来。”

      杨天心神领会,转身离开了太子寝殿。

      另一边,晴和殿的宫宴早早散场,原本盛传的要给沈小将军加官进爵的封赏,也因为东宫太子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暂时搁置了,只将原来蜀安侯居住过的侯府赐给了沈煜舟,连府门上的牌匾都没有更换,也算是暂时稳了那些追随蜀安侯的将领们的心。

      临近亥时,蜀安侯府正厅。

      去宫中打探消息的侍卫正在汇报:“据察,太子重伤的消息属实,起码一个月不能下榻走动。”

      “这不可能!”

      侍卫的话才刚落音,厅门外就有人闯了进来,因为走的太急,还被很低的门槛绊了一下。

      “三殿下当心。”

      来人正是在御花园里与太子发生了争执的三皇子夏侯隽,侍卫见他就要跌倒,顺手扶了一把。

      夏侯隽稳了身形,立马过河拆桥,扔了侍卫就往正厅里走:“表哥,你可不能听别人胡说八道。”

      刚刚还“胡说八道”的某侍卫:“……”

      夏侯隽眼里完全没有侍卫的存在,径直走进去从桌上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灌了之后,干脆利落的落座。

      厅内,主位太师椅上端坐一人,他端着一杯茶盏,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才放下茶盏抬头。

      那是一张被天眷顾的脸,轮廓分明的俊脸上,一双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朗若繁星,眼尾微微上挑,端的一副风流好相貌。

      这人正是前不久刚刚归朝,今晚从宫宴上回府的沈煜舟沈小将军。

      沈煜舟还没开口,夏侯隽缓过了一口气又开始诉苦:“表哥你不是不知道,我那个太子哥哥,他在父皇面前装可怜也不是第一回了,这次明明是他挑衅在先的,到头来又成了我的错了,父皇也不知道被东宫里的人灌了什么迷魂汤,直接就把赵二关进大理寺了,谁不知道赵二他是我的伴读,父皇要严惩他,不就是让我难堪嘛!”

      三皇子今年就要满十七,脸有些微胖,说话又总是气鼓鼓的,看起来有些稚气未脱。

      他的话沈煜舟不答,厅里的侍卫道:“敢问三殿下,您说的赵二,究竟有没有对太子动过手。”

      夏侯隽被问的一愣,迟疑道:“倒是……有踹了一脚,可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太子哥哥他会……”

      “那便是了,无关初衷是什么,属下听说,太子殿下在御花园是当场晕了过去,那人既然动了手,太子殿下也受了伤,这趟浑水您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免得引火上身。”

      “那可不行。”夏侯隽道:“赵二是为了给我出气才踢了太子哥哥,他这么义气,我可不能不管他!”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道:“说起来表哥你也给太子哥哥当过伴读,你不会因为这个就帮他不帮我吧?”

      “……”

      这话说的就不过脑了,沈小将军是给太子当过伴读,可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当年两人就不怎么亲近,现在过了这么久,哪里还有什么交情?

      侍卫有些不平,刚想替自家主子辩解几句,就见坐在太师椅上的人突然起身,轻飘飘的扔了一句:“用过晚膳了吗?”

      ……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沈舟舟:我终于有了全文第一句台词:吃饭了没?
    夏彧:没吃。
    沈舟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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