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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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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湖湾小区。
小区的绿化设施完备,在靠近小区地下停车场通道前方有一隅小凉亭。再往前几步,开辟出一小块水泥地,摆放着供住户闲散时刻玩乐的运动设施。
四周绿树环绕,仰着头能透过稀疏的树影望见星星。
柳逐溪牵着骨头溜达了好几圈后,觉得脚酸,回眸时望见这个小地方,带着几分好奇,走了进来。
正中央是一个深蓝色的秋千。
她抿着笑跑过去,惬意地蹬腿晃了晃,晚风吹拂过脸颊,在耳边低鸣。
仿佛这两天的烦心事也随之消失。
秋千有点矮,估计是专门给小朋友准备的。
这里没有路灯,月明星稀,天空浓得像是化不开的黑墨。四下无人,过了半分钟,从另一条小路里拐出来个人,天太黑了看不太清楚。
柳逐溪没太在意,她弯腰温声问骨头:“想不想荡秋千呢?”
骨头兴致缺缺,突然,骨头朝着她身后边大声地吠叫:“汪汪!”
“怎么了?”柳逐溪循着它的方位看向身后,刚才走近的那个男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从后面靠近她。
俩人只有三步之遥。
柳逐溪站起身,和他面对面。
借着稀疏的月影,柳逐溪勉强辨清那男人脸上的表情。
他面目还算温和,戴着一个黑框眼镜,身形隐在树荫底下,辨不清。
骨头的敌意却仍旧很强,它窜上前几步,挡在柳逐溪的跟前。
“小姑娘,我就是想跟你问个路。”那黑框眼镜男人解释着,用左手指了指骨头说:“这狗还挺凶的。”
骨头平时挺温和的,即便是见到陌生人,也很少这么狂吠。
况且刚才这个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柳逐溪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稳住声线对他说:“我对这里也不太熟悉,你还是问别人吧。”
那人身后背着个背包,右手背在身后,跟着往前一步:“你不是这里的住户吗?我真的有急事。”他背在身后的手随着他靠近的动作一点点的抽离。
天色很暗,柳逐溪一晃眼,总觉得他身后故意隐藏着东西。
她手逐渐收紧,猛地拉起骨头,喊它:“骨头,走。”
与此同时,男人脸色微变,向前的动作突然顿住,甚至还仓皇地往后退几步。再然后,柳逐溪察觉到肩膀右侧被一双温热的大掌搭着,她侧目一瞬,还未来得及转身,自头顶传来熟悉的嗓音:“家长在这,有事跟我说。”
是二哥。
那瞬间,柳逐溪的心落回了原地。
顾呈礼的指尖在她手臂上轻点两下,无声地告知她安心。
面前的男人僵硬地笑了下,右手重新落回去,苍白地说:“我就是想问个路。请问F栋怎么走?”
F栋,是顾呈礼宿舍所在的那栋楼。
“你的手后面是什么?”顾呈礼逼近几步。
那男人双手都摊开来给他看:“兄弟,什么都没有,我就想问个路罢了。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既然你们这么没善心,不过是问个路而已,疑神疑鬼的。不说算了。”
顾呈礼双眸无声地扫视他,冷声道:“转身,右拐。”
柳逐溪闻言不自觉地眨了眨眼。
顾呈礼在说谎。
黑框眼镜男听了这话,似乎也有些迟疑,他并未多言,道了声谢,随后转身走掉。
待那男人消失在视线中,顾呈礼松开手,人也往旁边靠。
“二哥,”柳逐溪支吾着问:“你也觉得刚才那人有问题?”
“嗯。”他黝黑的眸平视着她,“若是我刚刚不出现,你打算怎么做?”
柳逐溪敛眸想了下:“带着骨头跑,我刚才那瞬间是打算跑的。”
“对于居心叵测之人,你很难逃脱。”顾呈礼淡声补充:“任何情况都适用。”
顾呈礼蹲下,他揉了揉骨头的脑袋,夸赞它:“今天表现不错,可以加餐。”
骨头站起身,热情似火地绕着他转。
他从底下停车场的楼梯通道走出来时,正欲沿着平时的路线走回宿舍。身后响起了骨头叫声,那声音里有很强的敌意。
除非是特殊的时候,否则骨头不会如此。
顾呈礼思忖着问她:“你最近都是有碰上什么奇怪的人吗?”
“没有吧,”柳逐溪歪着脑袋想了下,如实回答:“偶尔有小区里遛狗的家长主动跟我聊了几句,就没有了。”
顾呈礼又问:“你都是在哪些地方转悠?”
柳逐溪:“每天的地点都挺固定的,下了课就过来,然后循着小区转,还有骨头特别喜欢一个小池塘,每天都会去。”
“嗯,”顾呈礼点点头,他心底隐有猜测,“不排除一种可能,你被蹲点了。”
“……”
“那,”柳逐溪抿着唇,神色担忧:“那怎么办?”
顾呈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站起身,牵着骨头:“走吧,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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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一狗从石板路离开,回到宿舍后。
骨头迫不及待地咬着顾呈礼的裤腿往放狗粮的柜子扯。顾呈礼被它闹得不行,浅笑着揉了揉骨头的毛发:“马上就给你加餐。”
客厅的装潢简洁冷淡,常常让柳逐溪觉得缺乏人气。此刻氛围少见的温馨,顾呈礼敛眸浅笑,疏离淡漠的眉眼晕开,柳逐溪那瞬间恍惚地腾起亲近感。
但也只是一刹那。
帮骨头备好吃食,顾呈礼坐回到沙发上。
他将心底盘算好的事情一条条罗列出来:“你明天开始不用过来了,之后我会打电话给陈叔,让他每日都送你上下课。”
柳逐溪倏地抬眸,表情错愕。
明天就不用来了吗?
她心里忽然就落空空的,两手指尖纠缠在一起,略显不安。
可能是察觉到她此刻的心情低落,顾呈礼沉默着,他舔了舔唇,不太自然地安慰她道:“被蹲点只是最坏的打算,小区和培训班路程较短,不能排除潜在的可能。由陈叔接送能提高安全度。”
柳逐溪却没能因次而舒心。
她所关心的点都不是这些,昨晚陈月澜自残的行径,她再一次意识到,如果任由陈月澜继续放纵病情,事情只会更糟。
“那,我们不打算试着引蛇出洞吗?”柳逐溪挣扎着想让他收回那个决定:“如果真的是蹲点,我继续遛狗,他们肯定会再次行动的……”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得有机会继续和顾呈礼接触。
如果被陈月澜知道她不用来遛狗,那未来一周多,就是闭关训练。
切断所有的联系方式,家里和培训教室两点一线。
柳逐溪话音未落,便被顾呈礼打断,他声音冷冽坚定:“不行。”
“把自身的弱点暴露在潜在的危险中,你,”顾呈礼停顿了几秒,话锋一转,尾音拉长,腔调里浓浓的促狭:“你以为你练的是跆拳道?还妄想克敌制胜。”
“……”
他身子往后仰,目光逡巡着在她身上扫视,懒声说:“自己掂量掂量你那细胳膊细腿。”
“……”
她被嘲笑了。
顾呈礼没把话说死,可话里话外都是不同意这样做。
柳逐溪许久没应声,氛围转向冷场。
她心底像是被打乱的散沙,接着又被狂风卷起,逐渐汇成小飓风。突然,空气中响起一道悦耳的电话铃声。
摸出手机看了眼,是陈月澜。
柳逐溪划开接通,陈月澜电话一接通,没什么情绪地问她:“还不回来吗?”
“知道了,我马上就要到了。”她打着马虎眼。
陈月澜没再说话,直接挂断电话。
话筒里嘟嘟两声。
那声音轻缓有节奏,落在柳逐溪心头,却像是被重拳击打。
疼痛又麻木。
她抿了抿唇,双眸明亮,做了很大的决心,问顾呈礼:“二哥,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份PTSD确诊报告。你不是已经确定我患了那个病症了,我就想要一份报告。”
“……”
柳逐溪突如其来的请求,完全出乎意料,顾呈礼狭长漆黑的眼眸划过一丝疑惑,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这时,骨头吃完了盆里的食物,又窜过来拱了拱他的小腿,顾呈礼轻轻推了下它,骨头没再得寸进尺,耷拉着耳朵退回窝里趴着打瞌睡。
顾呈礼换了个姿势,手肘撑在大腿上,双手交叠,弯腰侧目,“我不是这方面的医生,除非你跟我去医院确诊,不然哪来的确诊报告。”
“……”
早就料到这个回答,柳逐溪实在是没底,她不敢看他,垂着脑袋望着地砖上繁杂的花纹,声音小而胆怯:“那你能帮我做份假的确诊报告吗?”
“你说什么?”顾呈礼眼睛微眯,在这当口,他才恍然觉察,面前的小姑娘心里所想的,远比他所猜测的还要深。
“我、我想要假的确诊报告。不用去医院检查就能……”她的语调随着她所言越发轻。
顾呈礼挺直身子,指尖在沙发皮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响。
视线毫不避讳地审视她。
他问:“你在这段时间汇报的睡眠时间,心情状况这些都是假的吧。”
不是询问,语气肯定。
“嗯。”她低声回。
顾呈礼:“不解释一下?”
柳逐溪的手指揪着衣角,不自觉地用力,掐得指尖发白。
她抬起眼眸,精致小巧的脸蛋此刻一片灰白,并不正面回答,而是执拗地继续问道:“二哥,你能不能看在,我这段时间帮忙照顾骨头,帮我做一份假的确诊报告?”
“看在骨头的份上?”
原来这些天上赶着照顾骨头都是为了讨假的报告。
顾呈礼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情绪,“你怎么不说看在你喊我一声二哥的份上?”
柳逐溪眨眨眼,唇瓣嗫嚅着,顺着他的话,轻声喊他:“二哥。”
“?”
顾呈礼顿时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