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橙 ...

  •   第二十四章:蓝天

      少城一中的高三宣讲大会正式开始。

      这间规模不小的礼堂原先属于空军部.队,后来部.队千里移防去了外省,礼堂便被分配给了一中使用,从那时起,学校的各种大会、晚会都在这里举行。

      现在,礼堂顶部铺满各种冲刺高考的复习标语,舞台正上方悬挂两条鲜红横幅——
      一条是“少城一中高三宣讲大会”。
      另一条则是卡通字体的“欢迎学姐学长们回到母校”。

      观众席上的学生们正用最专注的目光望向台前。

      曹兆云是少城一中出了名的“铁腕教师”。

      他以前是语文学科组长,手底下带出了好些尽职尽责的班主任,也培养了不少上学校光荣榜的学生,但他这几年身体越来越不如从前,便不再主带这一届高三学生,只负责任教,所以今天才有闲心端了杯茶观察底下好动的学生们。

      顾宛是他的得意门生。

      在他眼里,这学生活泼好动、脑子转得快,学校组织活动都可以放心交给她。

      刚上大学那几年,顾宛春节放假回少城都会带礼品去曹兆云家登门拜访。

      可就是……也太好动了点。
      曹兆云摸摸下巴,眼神追随顾宛在人群中跑,好几次都差点看丢。

      这才开场多久,高三年级组长的发言还没结束,顾宛一溜烟就想要去哪儿?

      曹兆云默默低头抿一口茶,扫了眼校方专门给返校回来的“光荣学子”们预留的座位。

      座位上已经乌泱泱坐满熟悉的面孔,前排只有一个座位还空着。

      “顾宛,你去哪儿?”曹兆云压低声音叫住她。

      “我去找一下江让和季梦真!”顾宛猫着腰。

      她今天扎了个特别凸显人精气神的丸子头,站在人群中像只骄傲的小天鹅。

      望了眼大礼堂入口,曹兆云问:“这俩孩子搞丢了?还没来?”

      顾宛掩嘴小声:“差不多吧?而且电话也不接。不行,我得去找一下……不然等会儿江让宣讲换我上啊?”

      “你上也行,”曹兆云笑道:“讲一下你的留学日常供师弟师妹们参考参考。”

      师徒二人的混乱对话还未结束,只听高三学生突然一片沸腾——
      那种夹杂着起哄吹口哨的欢呼声,曹兆云太耳熟了,他经常在校园内抓早恋现场的时候听到。

      坐席上不少人开始顺着热闹纷纷往后回头,曹兆云也跟随身旁一众交头接耳的人往后看去。

      只见大礼堂后门进来了一个人。
      他的衣服太打眼,很难不成为此时目光汇集处的的主角。

      “那是谁,江让学长?”旁边有人说。
      “啊?我看见他和顾宛学姐一起来的,什么时候又出去了?”

      “不知道啊,他怎么背着个人?谁啊?”
      “过来了过来了!”

      顾宛倒是对“江让背着季梦真”这种事见怪不怪,毕竟前段时间她自己还在季成背上趴着当乌龟呢。

      她继续猫着腰挥挥手,示意江让往这边走。

      江让看到她的指示,也稍稍弯了点腰,将季梦真背得稳稳的,大步流星往礼堂前排的位置走来。

      耳边高三学生们的窃窃私语已成一片背景杂音,年级组长在台上终于忍不住喊话维持秩序,听得季梦真脸红心跳。

      但她没当鸵鸟似的把脑袋埋在他背上,倒是大大方方地趴着,有人看她,她就微笑,校友席那几排位置里还不乏好些她认识的熟面孔,都不断地在回头往这边瞧。

      那些人眼里的话,她猜都不用猜,无非就是:没想到你们居然还在一起玩儿?

      每到这时候季梦真就恨不得尾椎骨上生出一节小尾巴:对啊,没错!

      走到座位席前,江让才蹲身将她放下,再伸出手牵住她,一路领着她往座位上走,低声道:“不好意思,借过。”

      此时此景,宛如场景重现,让她想起青春期一起看电影的那些年。

      只不过还正处于少男时期的江让才不会主动牵她,都是她认栽似的跟在后面。

      那时候电影票价没有现在这么贵,才十多元一张,江让买过的票都是《环太平洋》、《地心引力》,《天注定》、《恐怖直播》①,两人品位大相径庭,季梦真也觉得挺好,这叫互补嘛。

      总比八岁的时候一群人躲在家里看《午夜凶铃》②被快要“爬”出屏幕的贞子小姐吓哭强得多。

      经过一番折腾,季梦真才终于落坐。
      她捋了捋头发,点头打招呼:“曹老师!抱歉啦,我们来晚了。”

      曹兆云“嗯”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让,又看看季梦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去校医室?”

      “不用,就是脚破皮了。”季梦真说。

      破皮了都要背?
      曹兆云没说出这句话,倒是尴尬得马上低头又喝了口茶,季梦真上学时资质平平,和自己就没有那么熟稔。

      曹兆云伸出手指了指台前:“没事就行。那你就坐着看吧,等下江让和顾宛要上去了。”

      “别乱跑。等宣讲结束了我再接你。”江让拍了拍季梦真的肩膀,看了眼顾宛:“顾宛,你先上还是我先上?”

      “是我先,”顾宛在拼命记演讲稿,拿一页A4纸遮挡住嘴:“压轴的任务交给你了!”

      “嗯。”江让不多废话,直接接过顾宛手上准备好的银黑色U盘攥在手心,站起身往坐席外走。

      坐席都是按大学名单来的,多的位置没有了,江让把位置让给季梦真坐了,自己干脆就和学校的各科老师一起站在礼堂走廊边。

      他走到安亭身边站定。
      安亭扭头看他一眼,眼神发亮,比了个大拇指,毫不吝啬夸赞:“可以啊你,够帅啊你今天。”

      江让也跟着她闹:“安老师,管管你们班学生。”

      她教的高三班级一群小孩儿眼神齐刷刷地往这边来,像躲在门口偷窥的小动物,脑袋都快叠在一起了,极大影响场内秩序。

      除此之外,还不断有其他老师回头看他们。
      台上年级组长讲完话又轮到教务处主任讲了,所有人都听得打瞌睡,都想快点开始正式活动。

      安亭不多说,松开交叉的双臂,举起一条胳膊比了个“给我转头过去”的手势。

      那一朵朵朝气蓬勃的小向日葵们又整齐划一地马上转头看向礼堂舞台。

      江让笑容淡淡地:“你带的孩子还挺听话啊,安老师教书育人辛苦了。”

      安亭满意点头:“他们那是怕我,我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对了,等下我和顾宛要上台,你就坐到顾宛位置那儿去。怎么样?”江让低声嘱咐。

      “我站着就行。”安亭才站了十多分钟,还没觉得累,毕竟这样的久站对她来说完全家常便饭,自己平时拿教鞭噼里啪啦抽打黑板都是一站站一个小时的。

      “你去坐着,”江让随意一瞥那个座位,双手揣兜,郑重道:“你们两个一起比较好。”

      他的眼神和季梦真意外撞上一瞬。
      季梦真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台上,全部都落到江让身上去了。

      她坐在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头一次没觉得如坐针毡。

      这可是江让的位置……
      现在居然“名正言顺”地让她坐了。

      宣讲大会进行顺利,学校一共挑选了十名来自各领域的优秀毕业生上台发表心得,顾宛一向善于活跃气氛,用ppt的形式讲述了遍自己从备战高考到拿到录取通知书,以及大学四年在好学校有什么体会等等。

      还有胆儿大的高三学弟卷起了手里的卷子成筒状,面红耳赤地在观众席大吼:“学姐你好可爱!”

      台上顾宛身着白色礼裙笑得特别甜,拿起话筒回应:“学弟也很可爱噢。”

      学生们又一阵阵海啸似的起哄。

      老师们个个也都在乐呵,倒也没人出声制止他们“兴风作浪”。

      “还在念书可真好啊,我十七八岁那会儿从没想到过穿校服的时候会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季梦真感叹一声,捏捏安亭的胳膊:“乔明弛怎么没来?”

      “他说他又不是优秀校友,”安亭小声:“我说老师家属也可以来,优秀校友邀请也可以来。他说你这么说我多不好意思?有病吧?”

      季梦真被逗得不行:“的确有病。”

      “别傻笑了,快看!江让上了,”安亭坐直身体,伸长脖子往台上望:“他今天怎么没穿天蓝色那套飞行服来?那个明明更帅,更拉风。”

      台上,江让已经一身墨绿,镇定自若地走到宣讲台前,专心地将U盘插.入电脑。

      台下热闹的气氛攀上顶峰。

      “天蓝色……”
      季梦真反复咀嚼这三个字,忽然眼神黯淡几分,和旁边不说话的曹兆云蓦然对上目光。

      曹兆云摸摸下巴,也坐端正了,摇摇头,惋惜不已地长叹一声:“他是不是怕你们想起路识炎?”

      三个人心照不宣,在人潮喧闹中一同沉默。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空军招飞局和民航招飞的初选早已结束,接下来高三走飞行的学生要面临的是定选。

      ppt打开的一瞬间,季梦真发现江让并没有跳过这一步骤,而是选择其作为起点。

      少城一中礼堂的ppt荧幕很大,大到足以媲美小型电影院,以前上学的时候,学校偶尔组织学生放松,所有人会被集合来礼堂看包场电影。

      季梦真和安亭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在这个大荧幕上面再次看到路识炎的脸。

      照片是路识炎小时候了。
      小男孩儿长得虎头虎脑,脑袋歪着,浑身滚地一身泥,腰间别一墨镜,酷毙了,手里还拿个水枪正在呲人。

      江让立定在台前扬起下巴,麦克风举到与下巴齐平的位置。

      他深吸一口气,望向台下那个他最在意的位置,迎上季梦真的目光,眼神随后慢慢挪开,再如一滴水,落进了注视他的大海。

      “2002年,我在少城机关第一幼儿园认识了一群同班同学,其中有两位正坐在台下,还有一位就是刚才你们的顾宛学姐。”

      “还有一位叫:路识炎。”

      “那时候,这所幼儿园靠近全国赫赫有名的航空工业飞机工业有限公司,时不时会有各种飞机从学校上空飞过。幼儿园外面的那条街道非常宽阔,每到冬天都会落满地的银杏叶。”

      “才四五岁的小男孩精力很充沛,我们午休时间基本都睡不着觉,我就和路识炎躲在午休室的窗前仰望蓝天,幻想着能够看见试飞现场。”

      在江让的记忆里,路识炎动手能力很强,自己曾经摔坏了一架波音小客机玩具,路识炎就领着他跑去保育员的房间,自己拿粘胶剂把小翅膀给恢复了原状。

      “后来,2004年,我们又一起升入了实验小学。很巧,我们还在一个班。”

      “小学有一年恰好碰上六十周年大阅兵③,我们几个人在封闭式游乐场里面玩,只有路识炎一个人站在游乐场里家长等候区的电视机前面看阅兵。他跟我说,江让,长大了我也想去。”

      2010年,按小升初学区对口原则,江让和路识炎一同升入少城一中。

      自此,从幼儿园到高中,他们几个人虽然不同班级,但友谊就这么细水长流地维持了快十二年。

      有一天下了高三晚自习,已是深夜。
      路识炎约江让、季成、乔明弛在校外便利店门口蹲着喝啤酒,四个人拎了一件酒在路边找了个烧烤摊坐下,开始谈天说地,说毕业后想要干什么。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夜幕低垂。
      路识炎说,他想考飞行。

      季成说,开飞机好啊,民航工资高,以后你考个机长什么的,再熬一熬,干得好点儿年薪能上百万了。

      路识炎说不是,我想去部队的。
      乔明弛猛然睁开眼,甩了甩脑袋,掀起衣服露出后腰上一枚刚好卡在招警合格线的刀疤,说兄弟我是陪不了你了,这是初中那会儿为了季成我被砍的。

      季成愧疚捂脸。
      路识炎说我知道。

      江让猛地灌一口啤酒,只说,那我们一起考。
      还记得小时候一块儿趴窗户上数飞机么?
      我陪你去。

      2015年,招飞局驻进市中河畔,命运阴差阳错,江让只过了民航,路识炎只过了空军。

      当时顾宛得意得不得了,像只到处飞的小花蝴蝶,说出息了,以后你们俩要穿着飞行服和我拍照!路识炎说我文化成绩稍微弱一点,我得好好补补。

      这没什么问题,江让、顾宛和安亭都是学霸,三个人轮番帮他搞突袭,高考成绩出来后,路识炎稳过重本线,收到招飞局提前批录取。

      “他入学那年是要求八月五日要去吉林长春报道的,”江让讲述故事时,嗓音很沉,语速缓慢:“七月份的空军飞行学员录取仪式上,他还戴了朵荣誉红花。”

      照片上的少年面容稚嫩,下巴微扬着,眉目舒展,志在云天,胸前大红花上的布条用金线写了两个字——光荣。

      入伍前几天,为了给路识炎壮行,几个人说出来见一面,一起吃顿饭。

      这当兵的都是消失的朋友,一去不知道多少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饭席间,顾宛还开玩笑,说路识炎,我们就此别过啦,不用太报答我的补课之恩,多给我介绍点你的帅气战友就行!

      路识炎说多给你介绍?你到底要几个啊?
      顾宛哈哈大笑,说越多越好啊!

      那天是八月一日,无论多少年过去了他都还会记得。

      当时他们吃完饭例行遛弯儿散步,因为吃饭的鱼店不在城中心,而在沿江,所以几个人沿着滨江路在走,刚过了汛期的江水暴涨,波浪卷起千层浪。

      乔明弛那天家里聚餐,他就没来成,店是他订的。

      吃完饭时间已经比较晚了,大概九点左右,沿江路上的人却很多,江边小广场热热闹闹的,偶尔有小朋友握着大风车跑过。

      季梦真记得那个小孩拿的大风车是彩纸做的,在江岸路灯的照耀下特别晃眼。

      季成走路走得口渴,说要去买水喝,于是独自一个人去找卖水的小摊位。

      还没走一会儿,季梦真忽然听到江岸有家长发疯一样大喊大叫,说孩子找不到了,有路人听到水里有人扑腾的声音,说你看看是不是掉江了?

      很快,围观路人聚集起来,江面上远处有船舶驶过,探照灯隔得远却送来片刻明亮,所有人都看得见有个小孩儿是玩儿水掉进江里了——

      江面上漂浮一只小手,手里还攥着大风车。

      路识炎父母是农村人,家里有个池塘陪着他在每一年暑假长大,所以他水性还不错。

      当时正值酷暑,夏天脱衣服快,路识炎很快就脱了上衣,根本顾不得江让叫他名字,义无反顾地一头栽进水里。

      还没满十八岁的顾宛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吓傻了,手里拿着路识炎留有余温的衣服,下意识伸出手去拽江让的胳膊。

      她力气小,根本拽不住。
      江让也随着夜色与江水追上去。

      “路识炎呢,”顾宛跑得跌跌撞撞,被鹅卵石绊摔了又忍痛爬起来,高喊:“江让!”

      季梦真也顾不得看脚下的路了,连拖带拉地和顾宛一起跑,喉咙间的姓名化作最尖锐的嚎啕:“江让!”

      有围观的中年女人在叫——
      怎么让两个学生娃娃跳下去啦?没大人吗,一个大人没有吗?
      听他妈妈说滚下去那个小孩有七八岁了,光两个人拖不住啊!

      岸上背着手围观的男人们面面相觑,没一个人往下跳,倒是有几个胆子大的跑去搭把手,蹲在离江最近的石头上,众人开始四处寻找可以牵引落水者的竹竿。

      “我一下水脑子就懵了,江水和游泳池不一样,水流很急,我根本游不动,”
      江让的目光穿过观众席,仿佛回到了那年滔滔江水:“我有只脚像卡在水里了,没办法动弹,太黑了也看不清人。路识炎个头大,我拼命去抓他的手,想把他拉得离岸边近一点。”

      “他却先把那个小孩的手给了我。”

      警察来得很快。
      江让和小孩也很快被救了起来。

      他在江水里被呛得几乎快要神志不清,满口满鼻都是泥沙,说不出话,怀里还搂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孩子。

      小孩子大概有七岁的年纪,力气也很大,求生欲很强,拼命地往上蹬腿,会一些踩水的动作,但是实在是太小了,江水始终淹没他的发顶。

      季成是付款的时候听到老板说,咦,好像有人掉江里去了,还不止一个。

      他当时完全没往别处想,只朝江边看了一眼,发现江边那么多人聚集,心下担心是谁家小孩儿掉进去了,就立刻付了钱抱着几瓶水跑过去。

      望着要不是被人拦着也快跳下去的妹妹,季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怀抱里七瓶水全部砸到地面上。
      其中有一瓶顺着江岸斜坡翻滚着,翻滚着——
      “扑通”一声。
      坠入江水中。

      翌日,沿江打捞队从事发江岸出发寻找路识炎的踪迹。

      直至遗体打捞上岸,路识炎的家人才从周边乡镇赶来少城,江让没去辨认现场,而只是在医院病房里躺着发呆,吃不下什么东西。

      除他以外,目击证人全部去了现场认尸。

      那年,路识炎没能等到去长春人民大街7855号。

      事发后一周,季梦真在家收拾和路识炎有关的遗物,发现了路识炎在2010年给她写下的同学录,梦想这一栏后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飞行员。

      “长大后,我们所住的小区有个很美的名字叫‘月虹时代’。月虹是黑夜中会出现的彩虹,非常罕见,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出现。”

      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月虹像是路识炎一样。

      保佑他们成长,保佑他们中奖。
      又用各种千丝万缕的关系将他们紧密相连。

      彩虹有七种颜色,路识炎从来没有被他们忘记。

      “他不能被遗忘,他也永远留在少城青少年光荣榜上,”江让握紧话筒,朗声道:“所以我今天的发言不仅仅代表我个人,也代表他。”

      “他的那条路,我没有走成,是我几年来夜深人静时时常回想的遗憾。我在此代表路识炎同学,代表我自己,希望准备参加定选的学弟学妹们坚持目标,不要放弃。”

      “飞上苍穹的那一刻,你将会享受到至高无上的自由与情怀。”

      “我们祝你们朝着蓝天,一往无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橙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