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小狐帝》风卷乱云

72、尸变（三）

　　“你们果然来了，快进来！”
　　隋燮高兴地一手抱着玉匣，一手拿茶杯，一一倒茶。哪知众人却不坐下，稍稍拘谨地站在门口，眼睛瞅瞅隋燮，又瞅瞅忘川。
　　忘川神情淡然，只管走到窗前卧榻上半倚着榻看书，对众人的问候置之不理。
　　“别理他。他一向这副模样，你们又不是不知。快来坐吧！”
　　隋燮喳喳呼呼地瞪了眼不晓得待客礼仪的忘川，把小财神等人拉到凳子上，围着桌子兴奋地聊起天来。
　　“都当官了吧？在哪里受职？待遇好不好？有没有建府？”
　　他问了一连串，也不等众人回答，又很有重点地看着小财神，说道：“小财神，我和忘川在凡间做赏金猎人很不容易，吃喝拉撒，什么都要钱。你是财神，该照顾的还得照顾，毕竟咱们相识一场，好歹做过同窗。你平时没事，让我发几笔横财罢。我不贪心，就千八百笔罢。”
　　“千八百笔？你当我是金矿呢！”
　　小财神忍不住叫出声。
　　本来忘川太子在场，加之天界流传的那点事，小伙伴们又好奇又胆怯，担心如今的忘川太子会比以前更冻人三尺，大家都不敢像在玉虚学宫时的喳喳呼呼。
　　小财神听到隋燮要他开后门，顿时觉得自己有用武之地，立刻抬头挺胸，极其正义地回答：“我虽只是正副财神座下仙官，可也是刚正不阿的上仙。只要你勤劳做事，必有回报。所谓的天降横财，不过流水，不能真正拥有。”
　　隋燮好笑地道：“勤劳做事？我每日必得睡到日上三竿，不是贪睡，只因夜间除妖捉鬼，着实睡得甚晚。如此，算不算勤劳？”
　　——咳咳。
　　旁边似有人在轻咳，又似有人强忍着喉咙逸出笑声。
　　隋燮脸皮厚不怕嘲笑，可也不能拆台啊。他朝视线落在手上拿着的书的忘川狠狠瞪了一眼。
　　众人也悄悄看了眼旁边的尊神。
　　话题继续。
　　“我已经让你发过一笔横财了，那可是整整五百两。”小财神道。
　　“五百两？”
　　隋燮想了想，差点脱口而出“骗忘川打擂台，是我自己想的馊主意，怎地变成你的功劳了”的话，不过当事人在，这话不能说。
　　“那个……早用完了。”隋燮打哈哈笑道。
　　“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你用得也忒快了吧？”小星君凑上来道。
　　隋燮不乐意了，“凡间物价年年涨，你们不在凡间生活，哪知道我们的苦处。别的不说，忘川好歹是天族的龙神太子吧，就算下了凡，那也是太子。我能饿着他吗？能让他干粗活吗？能让他半夜不睡觉去乱葬岗捉鬼吗？”
　　他说得义正词严，唬得众人不敢回答。
　　“呵呵——”
　　又是一声轻笑。
　　众人都听清了，这声轻笑出自一脸淡然的忘川太子殿下口中。
　　相识也有千年，众人从未见过忘川微笑的样子，大伙儿惊讶之余，哪里还记得自己刚刚怕得要死，齐刷刷地目光全看向忘川。
　　白玉雕刻似的俊美脸庞上，眉目如画，嘴角一抹浅笑。
　　像是春风拂面，暖暖柔柔。
　　众人不觉呆住。
　　隋燮也是看了很多次这般笑容的人，每次都会给他新鲜的悸动。看着看着，脸上忽然有些发烫，甚至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果然他占了很大的便宜啊。
　　回过神，隋燮朝小财神伸手：“拿来拿来，进门没个见面礼，你好意思么？”
　　明目张胆要礼物，整个仙界也只有隋燮了。
　　小财神无语地从头上揪下几根头发，往他手上一搁，顿时变作金条。“这些金条怎么也够你花一阵子了。”
　　隋燮满意地收下，转而看向小星君和被分派到月老、南极仙翁以及各路神仙手下当差的小伙伴们。
　　“红绳有一根，你要不要？”
　　“我可是只有仙果三枚哦。”
　　“我是有带仙丹啦，只是这仙丹不能多给，我还得回去报账交差呢。”
　　“我今儿拔的仙草还没上交，只能给你两棵哦。”
　　“……”
　　很快，桌上堆起了一小堆物什。
　　隋燮左看右看，都不值钱，全是延年益寿消痛止疼的。
　　不，还有比较特别的，比如月老牵姻缘的红绳。
　　这个可以。
　　隋燮欢喜地把红绳拿在手上绕指玩乐，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忘川。贵为天族太子，长得俊朗端正，气质高雅，实在难以想像他为何会喜欢自己。曾经问过几次，忘川却不答理，问烦了就会用冷漠的眼神瞅着他，让他心里莫名发怵。
　　再瞅瞅手上的红绳，心里不免嘀咕：好端端的太子不爱娇滴滴的仙娥，跟着我凡间厮混，莫非他的脚上被月老绑了红绳？
　　月老年纪大了是个老糊涂，万一只是绑错了呢？
　　隋燮想了想，忍不住暗暗定下主意：等晚上乘忘川睡着，再绑一次，免得他哪天把自己甩了。
　　“隋燮，这些礼物可是我们哥几个冒着挨揍的风险给你的，你可别浪费哦。”小星君道。
　　“放心放心。”隋燮慎重地把红绳收起怀里。
　　小财神最见不得他这副心不在蔫的模样，拿了杯水给他，把仙丹仙果仙草一股脑地塞在他手里。
　　“快点把这些全吃了，保你身体健康，吃嘛嘛香，活泼乱跳，上天入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上天？对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隋燮早在他们拿出的全是治伤圣品，就已知晓，他们是想让自己被怨咒吞噬时减少疼痛。
　　然而怨咒的痛苦，没人能了解，就连忘川都不了解——
　　灵力仙丹都不帮不了他了！！
　　隋燮拿出玉匣慎重地交给小财神，“帮我把龙鳞带回天宫，找个地方收好。”
　　玉匣才拿出，众人早已脸色大变。听到隋燮如此嘱托，人人眼睛不自觉地瞄了一眼忘川。对方正在安静地看着书，刚才热闹的送礼物似乎一点儿也没影响他看书的心情。
　　原以为四大天王下凡送玉匣后，忘川太子已披回龙鳞，竟然还在匣中装着。
　　那凡间这两个月的每月十五，太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众人突然后悔，早知道出门时，多带些仙丹仙草才是。
　　万一管用呢！
　　“如果没什么事，你们就回去吧。”忘川突然出声。
　　众人吓得站起，不敢再逗留，慌慌张张地冲到院子。
　　被隋燮强拽着出门送客的忘川，淡淡地扫了眼小财神手中的玉匣，脸上的表情极为淡漠，似乎那里面装着的是跟他无关的东西。
　　“太子殿下，要不，您自己收着罢？”小财神试探地道：“天宫人员众多，万一弄丢了，我可赔不起。”
　　拿着龙鳞回去，非得被天帝和父亲剥皮拆骨不可。
　　隋燮这家伙，怎地把玉匣递到他手里，要递也该递给一向谨慎的小星君才是啊。
　　烫手山芋……不是，是烫手龙鳞……
　　忘川还未开口，隋燮已替他回答：“他要是肯收，两个月前四大天王送龙鳞来时就收了。你还是带回去罢。竹舍虽设了结界，到底在凡间境内，若被妖魔鬼怪得去，可不得了。”
　　确实不得了。
　　小财神和小伙们互望了一眼，目光尽量避免去看忘川手臂被隋燮紧搂着的两人的亲昵模样。
　　传说是真的啊！
　　众人不敢再逗留，恭恭谨谨地行礼，告辞。
　　看着众人幻作几缕青烟消失在长空中，隋燮长长地吁了口气。
　　“再也不用担心龙鳞被抢了。”
　　忘川望向天空，眉头微皱。
　　再过两日，便是十五，隋燮应该是忘记了，否则绝不会兴冲冲地让他的这些朋友带走龙鳞。
　　还记得第一次他疼得在床上蜷成一团时，隋燮慌乱地拿着玉匣要他披回龙鳞，甚至拼尽灵力现出本相替他挡住掉下来的房梁。
　　他的记忆越来越断层，是元神正在涣散的缘故么？
　　没有龙鳞做引子，如何才能救他？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到？”隋燮不满地轻轻掐了下他的脸颊。
　　“什么？”他回过神。
　　“我说，我们去趟王三水家吧？昨天闹得不愉快，始终不太好。”
　　“不去。”忘川转身回屋。
　　“欸，为什么呀？”隋燮紧跟其后。
　　躺回榻上，忘川闭目养神。
　　为什么不去，难道跟他说，他要闭关等待两天后的鳞伤发作么？

　　“神仙爷爷，是茶不好喝么？不好意思，我家只有便宜的茶渣泡茶，真是太对不起您了！”
　　王三水突然出声，吓了隋燮一跳，他这才发现自己握了半天的杯子，却一口茶水没喝，仍然满满当当的。
　　“没有，好喝呢。只是我怕烫，想要凉一凉再喝。”
　　隋燮在心里暗恨让他走神的家伙。
　　明明答应他一道来的，却又中途变卦，还说若非他挑逗他，绝不会应允。末了，语重心长地提醒他：
　　“我素来不喜和旁人相处，你又不是不知。若我真去了，你觉得蛇妖会自在？”
　　结果，他一个人在王三水家住了两天。
　　没有忘川在旁边监督着，觉可以睡得更懒，也不必再学符箓法咒，甚至笑笑为了他还特意叮嘱王三水去山里打了两只山鸡做菜。
　　他却开心不起来。
　　王三水和笑笑相亲相爱的家庭温暖给了他一种错觉，好像年幼时父母相处的感觉。明明这种感觉很美好，然而身边没有忘川的陪伴，只觉得再美好的感觉也不及心里的失落。
　　也不知他一个人在竹舍会不会做饭吃？几千年都不吃凡间食物的他，没了自己的纠缠，应该不会吃罢？
　　那么，有好好睡觉吗？
　　他也像自己这样的思念对方么？
　　“三天后我来接你。”
　　他虽有这样说，心里还是不高兴。
　　一日都不想离开他的心情，算是彻底了解了。
　　本来讲抓凶尸的故事，是隋燮的拿手好戏，作为观众，王三水也非常的合格，一脸崇拜的样子。
　　隋燮没有像以前口沫横飞地讲个不停，也没有炫宝晒符。他发现自己没有激情，脸上明明堆满了笑容，心口却像有块石头压着难受。
　　故事讲完后，王三水挑水砍柴干活去了，偏偏笑笑做完中饭后，就去镇上了，据王三水说每隔几天笑笑会把她织的布拿去换取生活物资。
　　到最后，隋燮一个人闷闷地在村里溜达，打发着无聊的时光。
　　为什么要来找笑笑呢？如果不来，现在自己要么躺在忘川怀里胡闹，要么在他做饭时捣捣乱。要么静静地在一旁观察忘川修行打坐的模样。
　　只要是两人相处，在能看得到对方的地方，心情就会无限好啊。
　　或许是他脸上表现出不高兴，笑笑走时告诉他，她会带镇上最出名的点心回来。
　　村里没啥有趣的，转了两圈都没找到玩乐的地方。由于王三水要在家里把前几日因他关系打坏的桌子修补好，也没法陪他去山里打猎。
　　似乎只有静静地呆坐着等到傍晚笑笑带着点心回来么？
　　轻轻叹了口气，隋燮坐在树干上望着天边落日的余晖，怔怔出神。
　　他在思考忘川为什么会喜欢他。
　　想着想着，他想到了忘川受剥鳞之刑，想到他拒绝天帝赐婚，想到了在玉虚学宫他对他的种种接触。最后，想到他和他的第一次接吻，还记得那次是因为忘川替他挡天雷。
　　那么，忘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呢？
　　再次叹口气，干脆把整个身体懒懒地挂在树干上，翘着腿，嘴里咬着一根小树枝继续出神。
　　思绪放松着，隋燮渐渐感到眼皮沉重，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得屁股有点疼，猛地睁开眼，竟见一群村民聚集在树底下，搭着梯子，在扯他的……尾巴！！
　　夜色降临，天已全黑。
　　今晚月圆，皎洁的月光俯瞰着大地，再加是闪闪发亮的群星，他那条垂在衣服下面的白色狐尾甚是清楚地映在拿着火把或铁锹长筒子等农具的村民们的眼中。
　　什么时候露出的尾巴？
　　怨咒已经逼迫他开始现原形了么？
　　没等隋燮反应过来，耳边忽听到响震耳膜的吼声：
　　“妖怪！”
　　“打死妖怪！”

作者有话说

　　你们知道的，上榜的几率等于我穿越重生。
所以，在不上榜的情况下，允许我随意更新。
只要不锁文，更新就快了。就这样，谢谢默默支持我的小天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