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杂货铺》司九如

2、两界杂货铺【2】

　　第二章

　　“俞音，眼瞅着就要大四了，课程也不多了，你这时候休学就是延期毕业，实在是很不值当啊。”

　　辅导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的情况我会和院里和学校反映的，看看是否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如果有办法的话，我也不会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休学的。不管怎么样，先谢谢杨老师，我就不多打扰您了。”俞音行了个礼，说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见俞音从办公室出来，等在门外的沈桥月和路笛迎了上来。

　　“怎么样？导员说什么了？你真的交了休学申请吗？”沈桥月耐不住性子，连珠炮似的发问。“我觉得你真的不应该交休学申请，如果是因为钱的话，我……”

　　“桥月！”看俞音的表情变得有些窘迫，路笛扯了扯沈桥月的手，小声喊了一句。

　　“没事。”俞音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说：“桥月的意思我都知道，但是现在这个情况……”

　　沈桥月沉默了半晌，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转而开口说道：“我问你，姓徐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俞音点了点头：“嗯，后来回家我确实在我爸的抽屉里找到了借据的另外一份，徐长磊说的……确实是真的，我爸真的把房子抵押给了他，只是我不知道。”

　　“那……那你真的把房子给他了？”沈桥月抓着俞音的双手，语气又变得急了起来。

　　“我也没那么傻。我虽然搬了出来，房子钥匙也交给徐长磊了，不过我跟他说，我爸妈的后事还有很多手续，房产更名也急不来要一件一件办，他也拿我没办法的。虽然找到了借据，但是我总觉得这事有点奇怪，要再好好想想。”

　　安慰似的在沈桥月的手上拍了拍，俞音说道。

　　“那你现在要住哪呢？”沈桥月问：“从家里搬出来应该有不少行李，没法带去宿舍的，搬来和我一起住吧，你知道，我在新源大厦租的那个单身公寓两个人住绰绰有余，你来跟我做个伴正好。”

　　“是啊。”路笛也点了点头，赞同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让人不放心，音音，你跟桥月一起住吧。”

　　“真的不用。我家里还有个老房子在乡下，昨天已经把带走的行李请搬家公司搬过去了，三婶也帮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应该能住人的。”俞音摇了摇头说。“我这一住不知道要住多久，公寓租金那么贵……一直麻烦桥月也不好。”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沈桥月撒开手，面上浮现出些许怒意。

　　“俞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你一定要跟我划清界限吗？一直麻烦麻烦麻烦的，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你麻烦？不管是我还是我爸都跟你说过，如果你需要钱，尽管跟我开口，就当是我借给你也不行吗？以后你赚了钱再还我也不行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伤人的！”

　　说到后面，沈桥月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点哭腔：“你遇到这样的事我本来就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才好，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你还这样拒绝我，真的把我当成朋友了吗？”

　　“桥月你别哭啊。”见沈桥月炸毛，路笛懵了，再看看俞音也是红着眼眶，她拉俞音也不是，拉沈桥月也不是，为难极了。

　　“桥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沉默了好久，俞音吸了吸鼻子开口说道：“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擅于跟人交朋友，朋友一直很少，从小到大的更是只有你一个。钱这种东西很邪性的，只要扯上关系，连亲情都会变味，更不要提别的。就是因为我看重你，珍惜你，所以我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因为钱变质了，你明白吗？”

　　“可是……”

　　沈桥月想争辩，俞音轻声打断了她，说：“我也不是认死脑筋的傻子，如果真的要饿死了，我会不跟你开口吗？今天我本来就是想跟你借两千块的，还没等说，你就跟我闹起来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真当你这么和我见外了。”沈桥月破涕为笑，掏出手机刷刷刷的按了几下，没多一会儿，俞音手机的提示音就响起来了。

　　“桥月，你怎么转了这么多？”俞音皱了皱眉。

　　“哎哎哎，我这叫买一送二，赠品概不退换的啊，你可别再给我转回来，你转回来我要跟你翻脸的。”生怕俞音又要跟她讲道理，沈桥月赶忙躲到路笛身后警惕的说。

　　“你们两个也是绝了。”路笛全程旁观，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一个上赶着送钱，一个说死了不收。”

　　简单的收拾了寝室里需要带走的东西，俞音拎着几个包乘车回了老家。好在老家的房子离怀城市区并不太远，乘客车只要一个多小时，若是自己开车走的话，还能更快些。

　　到了地方，老远就看到老院子的门正敞开着，大竹扫帚扫地的哗啦哗啦声隐隐的传出。知道应该是三婶在帮自己收拾院子，俞音紧着两步小跑着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俞音就被吓了一跳：只见院子的左半边十分干净整洁，右半边则满满当当的堆着不少杂物，掉了门的冰箱，穿漏了的拖鞋，连破纸箱、矿泉水瓶子之类的都有一大堆，活像个废品收购站。

　　紧紧的皱着眉，俞音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这肯定是她那个二婶干的好事---自从搬离这个老房子，恐怕这就成了二婶家的仓库了。

　　想归想，她还是赶紧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一边，伸手抢过三婶手中的扫帚说道：“三婶，快别忙活了，坐下来歇会，本来你身体也不大好。这院子太乱了，我自己慢慢收拾。”

　　“音音，委屈你了。”三婶的面上带着几分愧疚：“你知道你二婶那个脾气，那张嘴不饶人的。她把东西放在这，我若是替你收拾了，她又要说很久。我这么多年听惯了倒没什么，你横溪哥……”

　　“我知道，我知道的。”俞音赶忙安慰道：“我知道你怕二婶又要碎嘴就说横溪哥，没事，我自己收拾，这本来就是我爸爸妈妈的房子，我不怕她说。”

　　“嗯。”三婶点了点头，神情如释重负。“卧室和厨房我已经打扫好了，屋子里的电路也请人来检查过没什么问题……你这什么电器都没有，我在村里收旧家电的老王头那里买了几件看着差不多、还能用的拉过来了，你先对付着用，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三婶这么帮我，我谢还来不及。小时候家里不是也穷过嘛，我又不是吃不了苦的人，三婶放心好了。”听到三婶甚至还帮自己置办了些家电，俞音又是感动又是歉疚。三婶家里本就条件不好，之前拿的钱加上给自己买的东西，恐怕又要扎紧腰带过一阵子了。

　　“对了，你昨天让搬家公司送回来的东西，我都让他们放在卧室里了，你待会检查下有没有缺东西。我先回去给你横溪哥做饭，你晚点过来一起吃吧。”

　　临出门的时候，三婶想起这些，回头叮嘱道。

　　“我就不去了，从学校带了点面包回来，今天还够吃。先收拾收拾东西，等收拾的差不多，明天我再去看横溪哥。”俞音摇了摇头推托道。

　　送走了三婶，刚才还显得有点人气儿的院落又重新陷入了寂静之中。从包里拿出一个面包狼吞虎咽的吃完，俞音没有多余的时间想其他的事情，动手收拾起院子来。

　　日沉月升，足足忙活了一整个下午的俞音终于把院子收拾了个大概，打了井水稍微洗漱过，进屋就瘫在了床上。

　　人在忙碌疲惫到极致的时候是没有多余的情绪用来觉得孤独和悲伤的。闲下来之后，各种各样的东西就一股脑的涌入了俞音的脑海中。

　　明亮的月光从窗子里打进来，像泼了一盆柔滑的水，原本灰突突的地面好像也没那么难看了。三婶送来的旧风扇摇着头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俞音盯着天花板上墙皮脱落后斑驳的纹路，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种难以抵抗的孤独如风暴般席卷了过来。

　　睡觉吧，睡着了就不会觉得孤独了。

　　感受到在散了架一样的身体向她严正抗议，俞音认命的叹了口气，挣扎着坐起身准备脱了内衣。躺下来好好睡一觉，明天才好继续干活。

　　专心致志低头解着bra挂扣的俞音并没有发现，在月光照不到的卧室另一角，原本平静的黑暗开始慢慢扭曲起来。

　　怀城的六月热得像个火炉，就算是夜里也闷得让人难以忍受。俞音从T恤领口抽出bra，摸一摸果然已经被汗湿了。

　　琢磨着明天应该跟三婶借下浴室冲冲澡，俞音抬手把bra潇洒的往床边的椅子上一丢，手还没缩回来，空旷的房间里就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重山！！你回来顺便再帮我带点烧烤嘛！”

　　烧烤？

　　累得脑子有点宕机的俞音第一时间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字，下意识的就跟了一句：

　　“我也要，我要五串心管五串蹄筋十串筋皮菜卷茄子啥的素菜你看着买少辣刷酱。”

　　“就这些？”

　　“其他的你看着买吧你买多少我吃多少我现在饿的能吃一头牛你信不信……”俞音咣叽往床上一躺，下一个瞬间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这是乡下老房子啊，又不是宿舍，哪会有室友帮她带烧烤？！

　　她僵硬的慢慢将视线移到声音传来的方向，果然那里站着一个面容秀美、一脸平静的男人，而男人身后、原本应该是她卧室墙的地方此时变成了一个边缘缓缓波动着的黑色打洞，另一个比男人矮了不少的、稍显稚气的少年露着半边脸，正满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