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沉沦》纪凌云

16、误会

　　“嗳，我是黎芷的朋友，简瑛，你还记得吗？”她脸上挤出纯良的笑容，尽量不显得太尴尬。
　　男人没有说话，眉头轻轻地皱起，似乎在回忆。

　　简瑛太久没和外人打过交道，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问他是不是在打车软件上接单一事儿，听得他客套疏离的说“上车”。

　　油门一轰，迈巴赫以迅猛之速窜入茫茫夜色之中。
　　简瑛的电话这时响起，她接听——

　　打电话来的司机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乘客，语气不太好。

　　她的小脸渐渐地冷下，对方语气凶狠，态度恶劣，她客气的和对方解释了一下缘由，在对方骂骂咧咧中皱着眉挂了电话。

　　原来她看错车牌号了！

　　这辆迈巴赫的车牌尾号虽然和她在打车软件上的一样，但是前面有个字母不一样，夜色茫茫，她扫过去没仔细打量，差点酿成乌龙，亏得没问男人关于打车软件上接单的事。

　　窗外景色飞快地往后退去，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透过车窗打入。

　　“我记得你，”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男人突然开口：“你和我上回见到的，有很大的不同。”

　　简瑛掀了掀眼皮，睨他，应了一声，客气的笑了笑，抓着香奈儿黑金包的小手紧了紧。
　　“女人，化了妆是有点不一样的。”她说。

　　男人摘下墨镜，扭头正视她，突然问：“学姐，还记得我吗？”

　　学姐？

　　简瑛被男人的称呼吓了一跳，捂着胸口仔细打量对方。

　　男人剃的是平头，一双眼乌黑深邃，眼底藏着桀骜的冷意，眼下染着淡淡地青黑，嘴角下方生了一粒小小的美人痣，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看起来像是熬夜过度，有些吓人，简瑛心道，还以为他装酷，原来墨镜的作用这么重要！

　　脑海深处模模糊糊的浮现一道影子，偏生想不起是什么人，她仔仔细细的打量——

　　“记不起了吧？”男人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也是，怪我长得不起眼，上次见学姐没认出我便晓得了。”

　　“卫扬，”简瑛记起男人是谁了，面颊不禁染了真诚的笑容，唏嘘道：“一转眼，你都从小孩子长这么大了。”话里话外透露感叹，卫扬是她读中学同学号的小学弟，他们母校是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块儿的九年制学校，她高三那会儿，是一个社团主席，卫扬初中升高中，身为高一新生的他选择了他们的社团，恰逢她退位，当时办了好几场大的活动欢送她，卫扬在活动组织中表现优异，被她注意到，后面顺理成章的把社团主席的位置给了他来当。

　　一晃时过境迁。
　　“我记得你当时矮矮小小的，还有点圆滚滚的。”她感叹道：“还真是男大十八变，你这让我怎么认出来。”

　　“那，学姐怎么认出的？”

　　简瑛笑着说：“能喊我‘学姐’的，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她高中是社团主席时，卫扬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学姐，嘴巴跟抹了蜜糖一样。
　　“是吗？”卫扬低笑一声。

　　“想不到，你竟然和黎芷交往了，上回见到你没认出你来，真不好意思。”

　　“学姐客气了，你知道，我女朋友心眼小，爱吃醋，上回我没敢跟你相认一方面是怕她打翻醋坛子，另一方面是看你情绪不太好，不便叨扰你。”卫扬乌黑深邃的眼里闪着暖意，他说：“刚刚接黎芷的电话，正好我在附近，自告奋勇的来接你过去。”

　　“听说你现在是新锐导演，下次拍了电影，我去捧场。”
　　“好啊，”卫扬一口应承。

　　“学姐，我听黎芷说了，你这几年，是不是过得不太好？”他有些犹豫的问。

　　窗外的霓虹灯光差点晃花简瑛的眼，前头又是一道红灯，车子的速度变慢，万达广场上放着震天的音乐，行人道上摆满摊贩的各种小物件，有卖玫瑰花的，卖饰品的，卖小零食汽水糖葫芦的，她降低一点车窗，声浪便一道接着一道袭来，撞击耳膜。

　　前头人行道上绿灯亮着，行人匆匆走过，简瑛抬头看着前方，看见一个年轻的妙龄少女牵着一个男人的手往前走去，男人西装革履，微胖，额上盈满热汗，一手拎着公文包，另一只手被妙龄少女牵引着，忽然少女似是说了什么，娇嗔一句，两人停在斑马路上亲昵的交谈几句，等到绿灯闪烁不定，男人哄着少女，揽过她的肩头，有说有笑的往前走去。

　　简瑛认得那男人和少女，是她的老公王元白和他的小情人，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抿着嘴，冷冷的睨了他的背影一眼，挽了挽鬓边的碎发，颊边浮现冰冷的笑，说：“还行，勉强过得下去。”
　　“学姐，不行咱就离婚。”卫扬说：“凭你这条件，再找个好的，也是不难的。”

　　简瑛低着头笑笑，眼角染了湿意。

　　“我这条件，我这什么条件啊，值得‘好’的看上我？”她挪瑜，让自己的语气尽量轻松一些。
　　卫扬沉默了好久，两个人谁都不再说话，他放了一首歌，一首粤语歌，简瑛听了好一会儿旋律，才听出来是《初恋》。

　　悠扬的音乐打破车内寂静的气氛。

　　车子开得飞快，不一会儿，距离目的地还剩一个路口的时候，车辆变多，车子放缓速度，
　　卫扬突然开口说：“学姐，你觉得我怎么样？”

　　音乐忽然唱到高潮，乐音增大，简瑛听不大清楚对方说的话，依稀听了个“我怎么样”，她提高音量，反问：“什么怎么样？”

　　卫扬轻笑，摇了摇头，说：“学姐，到了。”
　　车子暂时停泊在路边。

　　他戴上墨镜，没有下车的动作。
　　“你不一块儿进去吗？”她问。

　　卫扬摇摇头，说：“我不喜欢这种场合，再说了，我在的话，黎芷会放不开的。”
　　简瑛认同这个理，她下车，准备关上车门，听得车内的卫扬高声喊：“学姐——”

　　车门阖上，卫扬藏在墨镜后的深邃眸子一黯。
　　简瑛转过身，她敲了敲车窗。

　　卫扬嘴角扬起笑容，降下车窗，简瑛趴在车窗边，笑着问：“怎么了，小学弟。”
　　“学姐——留个联系方式好吗？”

　　简瑛一愣，笑着答应，两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回见。”她挥挥手，便要往酒吧里走去。

　　“学姐——”卫扬着急的出声喊住她。
　　简瑛止住步子，疑惑的回望。

　　“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第一时间找我，我可以帮忙的！”
　　“好。”简瑛感激道：“谢谢你送我过来。”

　　卫扬目送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仰头往后瘫在座椅上，良久，迈巴赫重新发动，消失在夜色中。

　　简瑛按着黎芷给的地址找去，在大马路的尽头，pub的招牌不太显眼，和旁边的酒吧有些格格不入。
　　“‘燎原’，”简瑛抬头凝望，念了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