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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草木无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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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白前往鹰族之时,一人正在他寝殿门口跳脚。
“李白去鹰族了?那子房呢?”“居士的行踪我等并不知晓,不过,他曾向属下打听过狄仁杰的住处,或许……”
狄仁杰。韩信的脸一点点沉下去,双手暗自握拳。子房,你当真……
且说那晚张良和狄仁杰分别后,在街上转悠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最后晃晃悠悠到了武陵源。
彼时天色已晚,出游的人们都回去了,张良一进门,便见那位武陵仙君诸葛亮正大喇喇坐在院中台阶上,用扇子在地上画着什么。
“孔明。”“别烦我。”诸葛亮说完,愣了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去拉张良,“是您啊居士,快,看看我新研究的阵法怎么样?”
张良看地上的阵法表面平平内里却暗含阴阳八卦,忍不住点头,“很是精妙,便是我也难以破解。”
诸葛亮眼睛发亮,“那困住李白如何呢?”
张良想了想,诚实地摇头。诸葛亮悻悻然转过脸,叹气道,“还是不行啊。”
“孔明……为何要困凤君?”“他欠。”诸葛亮一边用扇子继续在地上划拉,一边道,“方才他来我这儿,我见其红鸾星动,今夜又是七夕,想着咱们都几百年的交情了,便给了他一根红线。”诸葛亮停了扇子,又从地上站起来,“结果你猜他怎么着,居然用来绑!头!发!”
诸葛亮说到这儿,气得声音发抖,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碎碎念道,“就他那几根白毛,还要用老子的红线来绑,还是绝品!”
武陵仙君主掌姻缘,手中的红线分三品。上品者主白头偕老一世缘,人死灯灭之时,线便也断了;极品者主死生契阔,生死与共,二者性命相连,死后同赴黄泉来生可续一世缘;绝品者不系情缘,不系生死,却是气息相连,阴阳轮回也斩不断的永世牵绊。
张良沉思片刻,问道,“你明知他对命理之事不太信,却还要予他极品之线,莫不是……”“啊。”诸葛亮冷静下来,沉着音道,“我算过了,他的情缘只此一位,却是……有些波折。”
张良不信,“只是有些波折?”
诸葛亮指尖泛着柔光,在张良眉心轻点,“这便是李白那位情缘。要不是他们情根深重,与命格牵连在了一起,我早就把他们的线断掉了。”
“是他。”张良喃喃自语,眼中闪着奇异的光,问道,“他怎么了?我觉得还不错。”
“我只是怕……”诸葛亮叹气,“唉,罢了,再怎么样那也是李白的命数,我瞎操什么心。”
张良沉默片刻,对诸葛亮道,“怎么我算他的命数来历,却都指向凤君?”
诸葛亮摇头,“我命算也算不出,怕是只有虹云那老头能算出点什么了。”
张良点头,在台阶上坐上,正想和诸葛亮说自己的事,眼角便出现了一抹亮银,接着,一道白影闪过,冷眉肃目的龙族太子出现在了他面前。
“重言,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桐宫找不见你,便猜你会来这里,”韩信瞥了诸葛亮一眼,把手伸到张良面前,“和武陵说完话了吗?说完我们就回去罢。”
张良拉着韩信的手站起来,被他牵着走回宫,平静地问,“重言不生气了么?”
“我……没有生气。”韩信沉声道,带着几分难见的低落,张良轻轻抱了抱眼前的人,“那你怎么不高兴?”
韩信望着张良的眼眸,见其中有困惑,有惆怅,唯独没有心动,便沉了心苦笑,“因为佳节甚好,信却无人相伴。”
张良歪头看着他,“那你不早说,如果没有人陪你,至少我会在你身边的。”“是,下次我不约李白和狄仁杰,约你。”“狄仁杰?”张良打断韩信的话,问,“你认识他?”
韩信一愣,点点头道,“我认识,他是鹰族亲卫队里的,你也认识?”“嗯。”张良嘴角含笑,“我喜欢他的眼睛。”那种浅淡的金色,让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记忆,久远到他还是生长在山谷中的一株幽兰,未曾化形之时。
山谷温度低寒,因为地形缘故,很少见到日光,唯有日暮西山之时,那染了满山的金才会从重重叠叠的枝丫间透下来,落在他身上。那是他每天最开心的时候,金色也是他最喜欢的颜色。
“你刚才说……喜欢?”“我说了吗?”
“说了。”“那便是喜欢罢。”
可是子房,你从不会对人说喜欢。
‘子房可有意中人?’‘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令你心悦、喜欢之人。’‘我是草,怎么会喜欢人?’
韩信缓缓吸了口气,松开握拳的手。是了,花草本无情,便是他说喜欢,也不过是看山看水看云的那种喜欢,无关风月,甚至无关情愫。
曾经有人爱上那武陵源的桃之夭夭,结果呢?为他被打落凡尘轮回往生,而那位仙君,他现在是否还记得那人的名姓呢?
从张良,到武陵仙君,到虹云星官,他们都是一样的,会有感情,却绝不会有情爱。
韩信阖目叹气:无情无爱,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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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趴在廊沿长椅上,单腿屈折半跪,没什么精神地对底下一株兰花道, “抱歉啊,把你带出来结果关到了这里。”
兰花晃了晃叶子,一个人影出现在狄仁杰边上,和他靠着坐,不是别人,正是幽兰居士张良。“是我跟你出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狄仁杰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在桐宫?”他现在越来越觉得……怎么桐宫什么人都有?
“我是凤君的客卿。”张良学着狄仁杰的样子趴在廊沿上,淡淡补充道,“救他命的那种。”
狄仁杰见张良学自己,立马站好,还把张良也拉了起来,见他半困惑半迷糊地看着自己,脸上微红。“你别学我,刚才那样若是被姐姐看了,定要说举止不得体的。”
他不是很在乎这点,但是带坏了张良他就过意不去了,如果换了李白,他不会觉得什么,但是张良就不一样了,他给人的感觉太过文雅,稍微的出格都会让人感到异样。
张良白了狄仁杰一眼,幽幽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人间那些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举止之间都是规矩礼法?其实我不是。”他顿了一下,道,“唔,要不我给你拆个屋顶看看?”
“别别。”眼看张良开始挽袖子,狄仁杰赶忙拦住他,他倒不是真的觉得眼前的人能拆梁揭瓦,而是怕张良反过来弄伤自己。
张良见狄仁杰并未真的信服,张口欲言便被狄仁杰抢了先。“你方才说,你救过李白的命?他那么厉害,怎么……”
“喔,他被人追杀,我正好在边上。他们打来打去,我被踩了好几脚,就出手帮李白了。”
狄仁杰好奇,“你怎么出手的?”
“怎么出手,就丢根灵力链过去啊。”
“呃,然后呢?”“然后他就被李白反杀了。”张良笑笑,“其实我不帮凤君,他应该也不会输。”
狄仁杰不置可否,毕竟灵力链只是基础的法术,控制和伤害都相当有限,而等狄仁杰发现张良的灵力链与别不同,完全不可用常识来考量时,已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之后你就跟李白回了桐宫?”“是啊,我想出去看看,但是上不去那么高的峡谷。”张良说到这儿,不免生出几许好奇,问道,“鹰与凤哪个飞得更高些?”
”一样高罢。”“能飞真好。”张良看着狄仁杰,听上去有些羡慕,“我喜欢飞的感觉。”
“我可以带你飞,等禁闭结束。”狄仁杰道,“不过你要抓牢了,不然掉下来可惨了。”“没事,反正我是草,摔不死的。”张良目光灼灼,道,“我听说凤君飞上过九重天,你也能去吧。”
“这个,咳,我大概飞不了这么高。”狄仁杰抬头仰望苍穹,脑中浮现出那人的模样,眼中略带惆怅,低声呢喃道,“太白。”
“不,你能。”一个熟悉异常的声音传入狄仁杰耳朵,狄仁杰惊异地转头四顾,一道白影从屋顶无声翻落,站在廊沿外。
狄仁杰眼睛发亮,惊喜地看着来人,抬步想要上前却想到什么,收回脚步站在原地。李白手在栏上一撑,动作轻快入了廊,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冷脸看着他。
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不遵守承诺?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会难过、还会生气?
李白张口欲言,狄仁杰扬起嘴角,半跑半扑地上前两步,张开手臂抱住了他,头抵着他胸口欣喜地唤:“太白。”
李白竭力想保持冷漠,然胸中的气闷与忧虑似乎被狄仁杰这轻轻的一撞给撞散了,只留下柔暖温情的情绪,以及不知何来的微甜。
李白应了一声,狄仁杰放开李白,仰头看李白时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脸和耳根泛出了些许红,不自觉低头,下颌尖却触到了人的手指。那指修长有力,此时却轻柔得很,是、李白的手指。
狄仁杰因这轻佻的动作再度红脸,呼吸被硬生生打乱,心中却生不出半分被人轻浮的恼。“太白?”
李白默默收回手,避开了狄仁杰的目光,耳根发热,偷偷在狄仁杰唇上瞟。
为什么会……想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