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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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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市集开市,街上来往的人络绎不绝,给这本就热闹的城市更添了几分喧嚣。
狄仁杰跟韩信出来时已近黄昏,但街上的人还是不少,狄仁杰的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前面的人,生怕自己一个走神就把人跟丢了。
“我要这个。”韩信从面前摊铺上拿了一个物件,将钱丢过去,眼睛在周围扫了一圈,一个闪身便从狄仁杰眼前消失了。狄仁杰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就找到了站在斜前方小摊贩前看东西的韩信,咬咬牙正要追过去,就见一辆马车从路口疾驰而来,驾车的车夫边甩马鞭便大嚷,“让开让开!马车来了!”
狄仁杰止步后退,等马车过去,待到烟尘散去再抬头时,狄仁杰就傻了眼:这街上人来人往,哪里还有韩信的影子。
“韩信!韩信!”狄仁杰一边高声唤,一边在人群里寻找,只是这人向来神出鬼没,此时更不知去哪里找,想着韩信曾言要在明月楼与李白见面,便向人打听明月楼的去处。
听到明月楼的名字,那人的反应却有些奇怪,也不指路,只是惋惜地摇头,“这年纪轻轻的,尽想着这些,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呐。”
狄仁杰觉得莫名其妙,又喊了几声韩信,仍不见有人应答,正心中着恼地往前走,忽然有人从身后拉住了他。狄仁杰转头见着身后的人,差点儿跳起来,“太白!”
李白拉着狄仁杰的手挤出人群,来到人相对少些的一个巷口,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有事吗?”
狄仁杰低下头,刚想解释两句,又听李白道,“方才听你喊韩信,你是与他一起来的?”“我……”“你推了我的约,便是要赴他的约?”
“我不是。”狄仁杰见李白动了怒,连忙解释道,“他说会带我去见李白,我才——”“李白。”李白的神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冷俊了,“难道我在你心里,还比不过一个未曾谋面的李白?”
“自然不是!”狄仁杰急道,“你比李白好一千倍,只是太白我每日都能见到,李白却不是,我在桐宫定是待不久的,他若真如传言那般,我必定要带姐姐离开的,此行风险太大,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这样,所以……”“所以我这每日都能见的,自然比不上见不着面的李白。”
“我没有这么说,不过太白如果这么想,那我很抱歉。”狄仁杰低声说完,转身要走,便听身后李白道,“狄仁杰,你今日若不陪我,我便再不理你。”
狄仁杰前行的脚步顿了顿,微微低下头,片刻后再次抬脚往前走。李白咬牙,不知心中这股子不悦从何而来,亦不知胸口的堵塞是因何而起。
狄仁杰找了一路,总算找到了明月楼,也总算明白了那些人异样的目光是为何,这是座青楼。
“狄仁杰!”韩信在二楼冲他招手,朗声道,“你总算找来了,我差点要去找你了。”
狄仁杰走上楼,垂眉顺目地站在韩信边上,韩信瞧他样子不对,便道,“真是抱歉,一时走太快了。”
狄仁杰摇摇头,问,“李白呢?”
韩信摇头,“约好的这个时辰,人怎么还没到。”两人又等了会儿,仍是不见李白来,韩信摆摆手道,“都这个点了,先吃饭吧。”说完韩信招招手,让小厮去酒楼买些吃食过来,又叫了舞姬来跳舞。
舞姬面若桃花,身材动人,舞资更是令人沉迷,韩信看得有滋有味,狄仁杰却无心欣赏,暗自退到窗边。
时值华灯初上,热闹了一天的街道总算安静了几分,这条街临着河,狄仁杰见到有人在河边放花灯,想着不知这人许的什么心愿,又慢慢走回韩信边上。
“七夕,我怎么能听过这个节日?”“这是近两年才兴起的节日,殿下征讨狐族数年,久不来凤族,自是不知。”
“这是什么日子?”“应是佳人相伴,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日子。”
“终成眷属么。”韩信低声自语,抬头对狄仁杰道,“李白不知道去哪浪了,我们别等他了,回去罢。”
狄仁杰慢悠悠道,“殿下有意中人就先回去吧,狄某自己找得到路。”
韩信哈哈笑着,“哪有什么意中人,不过我想起来族中的确还有事,这便告辞了。”
韩信匆匆而去,狄仁杰叹了口气,看了眼坐在位上怅然若失的舞娘,劝道,“姑娘看开些罢。”
舞娘苦笑,“信殿下与凤君虽常来我处,然我心中明白,像他们这样的人物,不是我能攀附的。”
“姑娘何出此言,我看那韩信并不是介意这些的人。”狄仁杰道,“他若与你交心,定不会看轻与你。”
“小公子,信殿下的心智谋略,远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你若只以为他重义豪情,以后怕是要吃亏的。”
狄仁杰惊异地看着舞娘,舞娘却笑,“我说这些做什么,看把你吓的,信殿下的那些手段也只是对敌人用,他平日待人极好,你不用担心。”
狄仁杰后退两步,躲开舞姬伸过来的手,转身离开了。
狄仁杰出了明月楼,并不急着回去,顺着河道慢慢往前走,直至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显得有几分寂寥,才止住了脚步,趴在河边护栏上望底下的一盏浮灯。
“劳驾,把脚挪挪,你踩到我了。”
狄仁杰身子一震,猛得从护栏上爬起来,转着圈看周围,没有看到任何人,脚底开始冒凉气。
“别踩了,低头看你的脚。”
狄仁杰低下头去,发现自己的脚正踩在一株绿植上,狄仁杰收回脚,蹲下身将绿植扶正,发现那是一株才结花苞的紫色兰花。“是你在说话?”
绿植晃了晃叶子,化作一道流光飞至空中,现出身形,狄仁杰不禁眼前一亮。不同于李白的谪仙风流,亦有别于韩信的英朗神武,面前的人若要狄仁杰用一个字来形容,那便是:雅。彷如空谷幽兰的雅,带着分生人勿近的漠。
“你是花妖。”“我更愿意你叫我名字。”男子看到面前人的浅金色的眸子,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浅笑,化开脸上的漠,显出几分暖意来。
狄仁杰被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看见他衣服上的浅淡的灰色鞋印,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方才没注意到脚下,唐突到了阁下。我叫狄仁杰,阁下要如何称呼?”“张良。”
“你为何一个人在这里?”“那你又为何一个人在这里?”
狄仁杰怔了一下,叹气道,“我与朋友争辩,惹他生气,现在不知该怎么与他和好。”
张良同样怔了一下,叹气道,“良亦是如此。”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叹气,“烦。”
“不如,你让他揍一顿,说不定他能消气。”过了一会儿,张良对狄仁杰道,狄仁杰瞪他,“你怎么不让你朋友揍你?”
张良认真摇头,看上去很是苦恼,“问题就在于,他从不会对我动手。”“那……”狄仁杰正想说李白也不会对他动手,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了两人初见时李白拿剑追着他跑的情形,当下缩了缩脖子又把话咽了回去,有些迟疑地问,“那真的有用?”
张良瞥了狄仁杰一眼,“我怎么知道,你试试不就行了吗?”
狄仁杰撇撇嘴,“那我还不如在街上再逛逛呢,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好吧。”张良想了想,对狄仁杰道,“你若真不知该怎么办,不如去问问孔明,他就住在城西的武陵源里,你若找不到,便找人问问,说不定他能给你些主意。”
狄仁杰点点头,往城西走了一段,便向人打听武陵源的所在,狄仁杰本还担心自己找不着,哪知被他问路的人也正要去武陵源,便顺路同行。
到了武陵源,狄仁杰看着面前的庙宇,不由诧异,正想着不知这孔明是何许人也,进屋发现里面竟是人来人往,不算拥挤却也热闹。他顺着人流往里走,没走多远便看见了一株巨大的桃树,桃树上没有花,却是挂满了红绳,每根红绳下都系着块木牌,在夜风中晃晃荡荡。
狄仁杰的眼睛从树上移下,四处查看之时目光不经意瞥到树下站着的一抹白影,便再也移不开了。
他站在树下,背对着他,银色的发被红绳捆了披在身后,雪色的衣摆连着银发一起被风吹动,灵动翩然。
狄仁杰眼神发怔地一步步走到那人身后,低声唤,“太白。”
那人的背影僵了一下,未曾回头,亦未曾作答。狄仁杰正欲再言,李白却已经在抬步往前走了,狄仁杰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想了想转身跟在李白身后。李白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就像是没发现他跟在身后似的,狄仁杰也不开口,两个人就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进了宫门,李白才停下了脚步。
“跟着我做什么?”“太白说,我今日若不陪你,就再不理我,所以我跟着太白。”
“我说的是陪,不是跟。”
狄仁杰不语,片刻后抬头道,“太白,你打我吧,只要你消气,怎样都行。”
李白转身,冷冷地盯着他,“当真?”
狄仁杰暗自咽了口唾沫,忍住后退的冲动,一梗脖子道,“当真。”
李白缓缓拔剑,狄仁杰明显地紧张起来,“你、你拔剑做什么?”“不是说怎样都行吗?”
狄仁杰沉默地看着他,缓缓吸了口气,向李白点头道,“怎样都行。”
李白盯着狄仁杰好一会儿,忽然收剑回鞘,上前拉了狄仁杰的手往前走。狄仁杰心中发暖,却又觉得脸红,掌心握住另一个人的温度,便连心跳都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李白带着狄仁杰一直走,来到主殿朝华殿,狄仁杰愕然,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李白转头,“你不是要见李白么。”
朝华殿是凤君李白住的地方,狄仁杰以为他是和韩信一个想法,要直接带自己去见李白,正欲解释李白便上前两步,将他拥入了怀里。
“他现在就在你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