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浔》匕禾

13、桃花笑春风（1）

　　一大清早，天还处于混沌状态，我就被兰姨从床上拉了起来，被迫的穿衣、梳洗，兰姨说今天早上要去见老夫人，也就是我婆婆，也是，病好了十几天，怎么遭也该给她老人家见个礼。
　　古人就是礼多，每天早上都要去给长辈行礼，我现在才发现我是恨透了这规矩，要不是为了以后的日子可以过好些，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要不然我才不去给那老巫婆行什么鬼礼呢，老巫婆是昨晚我听完兰姨给我简单形容这老夫人后给的评价，想想我现在也才13岁，还没发育呢，就成了人家儿媳妇了，我的青春还未展开，就先夭折了。
　　更重要的现在我的丈夫恨我，我的婆婆因为儿子恨我而讨厌我，我还得讨好一个讨厌我的婆婆，给她行礼，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啊？我一脸愁苦的坐在铜镜前任由兰姨摆弄着我的头发，“兰姨，我们还是不去好了，就说我病又加重了。”
　　兰姨叹了口气，悠悠的说：“不行，老夫人已经不高兴了，都让人来请你了，怎么说今天也得去一趟了。”
　　我亦叹息，这老巫婆，我受伤的时候连来看我一下都不愿意，婆婆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可见她有多不待见我，现在我才刚恢复，就迫不及待的招我去，肯定没好什么事，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的家族罩不住我，我也只能忍耐了。
　　临出门前我又打量了自己一眼，平时随意惯了，突然穿的这么庄重，还真的有点不习惯，再加上我又只有13岁，当然我的心理年龄绝对不止13岁，穿着这么正统的汉服跟自己这张稚气的脸实在不搭边，看上去有些滑稽，不过已没有了初见自己的那般惊魂了。
　　说也奇怪，自从我醒过来后，发现这脸一天天都在变化着，每一天都有新变化，皮肤一日比一日光滑白皙，干瘪的身体似乎苏醒了一样，开始发育了，虽然现在还是瘦瘦小小的，却越来越像小时侯的原汐，不过说是原汐吧，又不完全是，那眼睛，那五官无不比原汐来的精致，那眉宇间不经意透露出的气韵却是原汐无可比拟的，如果没有看错，那份绝美气韵叫做——妖娆，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显露惑人之姿，现在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这具身体会向哪个方向发展，这让人感到恐慌，美貌对自己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管不了那么多了，提起了我的绣夹裙，登上了备好的马车，这相里府真大，在本府内来回还需要坐轿子，马车什么的，有钱人就是奢侈。
　　我撩开帘子，看着帘外的风景，上次跟弋晴出去的时候一直低着头，都没好好看一看这相里府的格局，马车行了一会儿，出了绿芜园，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绿芜园以外的其他院落呢，相里府的布局呈方格状，每一个院落之间都有厚厚的围墙相隔，中间是一条通人的道路，没有到院落是看不到里面的布局的，所以我在只看到了“灵潇园”“溪鸣园”等院落门口蹲着的石狮子后，放下了马车的帘子，整个相里府像是个冷冰冰的小城池。
　　也不知行了多久，待到秦苑之时，天已大亮，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后，在丫头的搀扶下下了车。
　　秦苑的正门富丽堂皇，头顶上描有龙飞凤舞的匾额上用大红的朱砂书有“秦苑”二字，果然是当家的住的地方，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比别处大了很多，更别说进进出出的丫鬟、小厮了，那叫一个络绎不绝，比起我们绿芜园的冷清，这里可真称的是门庭若市了。
　　“小姐，我们进去吧！”弋晴轻轻的在我身边说了句，我点点头，带着弋晴、兰姨走进了秦苑，走在我们前头的是一个丫鬟，她带领我们经过了一系列的亭台楼阁后，终于到达了老夫人的正大厅。
　　丫鬟回头向我福了福小声说道：“夫人可先在这等会儿，待我通报老夫人一声。”我点点头，她便款款而去了。
　　不多时，另一个丫鬟出来通报说老夫人请我进去。我在心里暗骂一声：死老太婆，就你事多！
　　我缓缓行至大厅，低头给上头坐着的婆婆行了个跪拜之礼，缓缓说道：“媳妇给母亲请安，愿母亲健康长寿，这几日媳妇因身体不适，未能给母亲请安，还望母亲见量。”
　　过了片刻，我的头顶上响起老夫人雍容威严的声音，“起来吧，身体不适情有可原，我又怎么会怪罪于你，纤云，快扶肖夫人起来！”我在心底暗笑，还真是客气呢？
　　我在纤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抬头看向老夫人，大厅的正中坐着一个华服美妇，虽然浑身的珠光宝气却依旧盖不住她的绝世风华，脸上平静无波，肌肤因为保养得当依旧光鲜嫩滑的犹如少女，怎么看怎么一人间尤物，真看不出来是个40出头的老女人！这就是当今皇后的姐姐姚云魁，姚夫人呢！她有一双微微上挑的单凤眼，正带着探究细细的打量着我，我被她那眼神看的极不自在，微微打了个抖，身体一软，靠向身边的纤云，低头用力咳嗽起来。
　　“扶肖夫人先坐吧。”姚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不咸不淡。
　　我坐在离她不远的凳子上，低头思索着，她的脸我是有些熟悉的，可是印象到底来自何方呢？蓦地想到了那个梦，相里云柘！果然是母子啊，长相都如出一辙，正在出神之际，耳边传来了姚夫人的声音：“吟阁的病可有好些？”
　　我恭顺的回道：“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咳嗽，身体乏力的，都是些老毛病，一副贱体，尽劳母亲担心！”
　　姚夫人笑着握过我的手说：“怎么会呢，你可是我儿正妻，是我相里家的媳妇，又识得大体，重孝仪，着实是这几日母亲手头事太多，未能及时照拂你，还望你莫要怨怪我。”
　　说的倒冠冕堂皇，给我扣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又把头压的低低的，怯懦的说：“媳妇惶恐！”
　　姚夫人站起身来，叹了一声，说道：“我们女人这一生说来说去最大的希望还不就是嫁个好丈夫，相夫教子吗？”说着她顿了顿，我在心里反驳到，谁给你女人了，我才13岁，还是女孩好不好？
　　“云柘是个好孩子，虽然他平素里行为有些不端，可是心地倒也不坏。”我又在心里反驳到，他心地不坏？之前都把我给逼死了，还不坏？我看心如蛇蝎。
　　“虽然我也不赞同他娶那青楼歌女为妾……”瞧瞧，这正题这么快就上来了，还不用过渡。“可是，我也不瞒你，那女子已经怀了我们相里家的骨肉，我们相里家好歹也是这会稽的名门望族，这要是传出去该是多大的笑话。当然我们亦不能让相里家的骨肉就这么流落在外，好在那女子之前也算是冰清玉洁，倒也不至于玷污了门楣，再者，传宗接代本就是情理中的事情，你身体又单薄孱弱，这白怜姑娘怀了柘儿的子嗣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啊！”
　　我靠！这么快就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慌忙打断了她的话，流着两行清泪道：“母亲莫要说了，吟阁知道母亲的意思了！”
　　又听那姚夫人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性子烈，但是女人还是应以妇德为重！”
　　这女人是拐着弯骂我没妇德呢，我也不跟她计较，继续我的眼泪汪汪：“母亲的教诲吟阁记着便是，莫说是一个歌女了，就是今后夫君要再纳十个八个歌女的，吟阁也不会在说什么了。”你儿子也就配与这些青楼女子为伍。
　　似乎听出了我的话外之音，姚夫人的脸色一白，但马上又笑了起来：“吟阁能如此深明大意便好，母亲也省心不少，我看就挑个黄道吉日，把那白怜姑娘抬进门吧！”
　　白怜，名字倒是取的好，我见犹怜！纳就纳呗，反正跟我无关，我又不喜欢相里云柘，只是个挂名妻子，我才不会像肖吟阁一样傻到去自杀，不是有首诗说的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我的生命还得留给我的爱情和自由，他相里云柘算什么东西。
　　我正在心里盘算着，忽听姚夫人出声道：“吟阁，你身体不大好，以后每天的请安就免了吧！”我心头一跳，差点没笑出来，这老太婆今天也就这句话甚得我心了，她不待见我，我还不想见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