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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秦妈妈仔细地瞧了瞧徐玉郎,又看向嫣红,说:“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嫣红点点头,说:“秦妈妈放心,徐公子不会骗我的。”

      秦妈妈轻轻地哼了一声,白了一眼徐玉郎。

      “老身在这画舫待了快十五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小子,老身可不太信。”

      徐玉郎笑了笑,端起茶杯,这才发现里面是空的。嫣红在一边赶忙给他倒上,说:“秦妈妈见惯了世事,又真心疼我,还请徐公子不要生气。”

      徐玉郎看着秦妈妈,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因为没有好好保养,头发已经花白。她的眼睛,浑浊发黄,但是不经意间,却露出狡黠的精光。

      “无碍的。”徐玉郎说道,“我明日就来给你赎身,这位秦妈妈就是怀疑我,也不过就是一日罢了。况且老人家想的也没错,你才这般年纪,又有些天真,很容易就被人骗了。”

      “姑娘的私房呢?”秦妈妈忽然开口问道。

      嫣红这下真的笑了。她走到秦妈妈跟前,把自己的首饰匣子捧到她老人家跟前。

      “都在这儿呢!”

      秦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位徐公子是真心的。不管是收嫣红做外室,还是过些日子纳进门,总比她在这里过活要强太多了。

      “我该走了。”徐玉郎说道,“明日白日我就过来。”

      “万一到时候妈妈狮子大开口怎么办?”嫣红忽然问道。

      “那老货能要多少?”徐玉郎毫不在乎地说道,“一千两还是两千两??况且我跟父亲总还是要经常过来的。她惹恼了我,就不怕我换一家画舫?”

      金陵城的商人,谈事情都喜欢去画舫。一来呢,有姑娘助兴;二来若是谈不拢将在那里,姑娘们嫣然一笑,就化解了一半;三来就是男人么,都好个面子,在姑娘面前,也不好急赤白脸,大动干戈。是以,金陵的画舫,商人是常客。画舫的妈妈,对他们贡若上宾,轻易不敢得罪。

      “那我?”嫣红语气有些着急。

      徐玉郎见她这般模样,赶忙开了口。

      “你放心,我总不会把你落在这里。”

      嫣红一笑,送他出了大门。她不好出去,就立在门口看着徐玉郎的背影,直到慢慢消失在黑夜中。

      她走回房间,含笑看着秦妈妈,说:“妈妈,我不是在做梦吧?”

      嫣红七岁上来到这里,日日盼着能有人跟话本子里所说的那样,替她赎身。没成想,她真的盼来了这一天。

      秦妈妈摸摸嫣红的头发,也笑了。

      当年,她是这个画舫最好的绣娘,这一日,她正在房间绣花,忽然听见门响。她抬头望过去,一个大眼睛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细长的手指抓着门框,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秦妈妈知道,这是画坊主人刚买进来的小姑娘。

      “有事吗?”秦妈妈见了这双眼睛就喜欢上了,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小姑娘点点头,说:“您能给我点吃的吗?我在习舞,教习妈妈不让多吃。可是,我好饿。”

      秦妈妈这边刚刚给花魁做了一条百褶裙,她十分喜欢,赏了她不少好吃的。她冲着小姑娘招招手,和气地说道:“来,我这里有些小点心。不过说好了,只能让你略垫垫肚子。要是被教习知道了,咱俩都得倒霉。”

      小姑娘点点头,左右看了看之后,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多谢。”

      她双手接过秦妈妈递给她的桃花酥,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秦妈妈见她吃得香甜,又倒了杯茶给她。

      小姑娘吃完之后,又喝了几口茶,轻轻地打了一个嗝,笑了起来。

      “多谢这位妈妈。”小姑娘轻声细气,让人怜爱。

      “我姓秦,是画舫的绣娘。你日后若是饿得实在受不了就过来,多了吃不得,一两块点心总还是可以的。”秦妈妈说着,轻抚小姑娘的头发,又细又软,手感好极了。

      “秦妈妈真好”小姑娘眼睛弯弯的,跟月牙儿似的。

      秦妈妈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现在这般单纯,日后也要深陷在这污淖里。她见过太多的人,这个孩子,真心不适合这里。

      自从那一面之后,秦妈妈一个月都没再见到那个孩子,她以为这孩子犯错被卖了,也或者熬不住逃了,又或者,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她这种人,习惯了冷心冷情,对谁都不太上心,偶尔想一想,也就过去了。

      有一天,她正在屋里看着金鱼歇眼睛,小姑娘又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个瓷盒。

      “你来啦。”秦妈妈笑着说道,“今日妈妈这里有一口酥,吃不吃?”

      小姑娘摇摇头,把手里的瓷盒递给她,说:“我最近开始学习抚琴,妈妈说我学得好,特意赏了我药膏。我知道您是针线上的人,肯定会经常被针扎了手指,一定用得上。我省了很久才攒了这么多。”

      秦妈妈摸摸她的脸,这孩子,真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因为一块桃花酥,秦妈妈就跟嫣红结了缘。两个人相互照应,在这个毫无感情的地方,就这么活了下来。

      “秦妈妈,徐公子说给我立个女户,买一处小院子。到时候您跟我一起,我奉养您。咱俩好好过日子。”嫣红笑着坐到秦妈妈跟前。她声音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我没有娘了,您做我娘好不好?”

      “好好好。”秦妈妈也有些激动。人老了,都恨不得有个靠。嫣红这话一说,她后半辈子也算有个依靠了,“咱们两个人过活,总比一个人强太多了。”

      “嗯。”嫣红也很激动

      “那位徐公子可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秦妈妈问道。

      嫣红点点头。

      “我刚当上清倌人,第一个接的客人就是他。”嫣红说道,“那时候我俩都小,不过就是我唱曲他听着,然后两个人一起吃东西。”

      “那位徐公子今年多大了?”秦妈妈又问道。

      嫣红笑了,说:“正比我小一岁。他生日好着呢,腊月初八。”

      “确实是个好生辰。”秦妈妈说道。腊月初八,那位可是腊月初一的生辰,日子对不上!

      “秦妈妈,您想什么呢?”嫣红拉着她的袖子问道。

      秦妈妈面上一转,慈祥地看着嫣红,说:“我想着啊,等你赎了身,咱们两个就给绣坊绣帕子,虽然布衣荆钗、粗茶淡饭,但是也比现在强。”

      嫣红高兴地应了,眼睛亮晶晶的。

      “若是徐公子收你做外室或者纳进徐家,你手里的私房也够买个小庄子了,我呢就陪着你,一定不让别人欺负你。”

      嫣红抱着秦妈妈,眼睛红红的。若是没有她,嫣红觉得自己一定和绿招一样,老早就跳了秦淮河。

      “秦妈妈,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嫣红的声音激动地有些发抖,颤巍巍的让人心疼。

      画舫姑娘的闺房,精美无比。嫣红环视着房间,墙上挂着一幅行乐图,左右两边是一副对联。房间当中是一个书案,满满当当的都是宝砚、笔筒以及各色书籍。西北角放着一架瑶琴,旁边倚着她惯用的琵琶。

      再往边上看,就是雕工精美的紫檀木窗。那副流云百福,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窗屉是用软烟罗糊的,远远看去,宛如烟雾一般。

      目之所及,皆是富贵。

      毫不夸张地说,画舫姑娘的房间比一般人家姑娘的闺房还要精美有书卷气。可是在嫣红眼里,这就是一个精美的牢笼,锁住了一只又一只金丝雀。

      徐玉郎回家之后,跟父亲讲明情况,徐老爷捋着胡子笑了,说:“明日可就要演一场好戏了。”

      徐玉郎点点头,说:“这金陵城的人恐怕有热闹瞧了。徐家大房那边,应该想不到咱们会有这么一出。”

      “是啊!”徐老爷说道,“我过几日有意去汴梁,想带你娘亲跟你一起过去,若是可以,就不要再回来了。本来一直找不到理由,现在倒是有了,我必须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徐玉郎抓抓头,也笑了。

      “父亲,这次去汴梁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

      徐老爷点点头,说:“我自打出了徐家,就想着离开金陵。先头在苏州待了一段时间,可惜嫡□□边手伸得太长,三番两次上门,只好又回了金陵。爹爹很多朋友都在汴梁,如果挪过去,老夫人那边也好歹会顾忌一些。所以这些年一直慢慢地把重心移到汴梁,我一直两边走,也是这个原因。”

      “玉儿明白了。”徐玉郎说完又看向徐老爷,“那位秦妈妈,该怎么办?”

      徐老爷看了眼徐玉郎,心道这孩子还是年岁小要多历练。可是又忽然觉得悲哀,若是她兄长还活着,这个时候,她恐怕已经开始期待自己的及笄礼了。小姑娘家,就应该每日看书绣花玩耍,多快活。

      “嫣红赎了身,找鲁妈妈要个婆子还不简单,只不过她怕鲁妈妈借机会拿着她才央了你。”徐老爷说道,“就说要过来给嫣红就好。她是个女户,家里也不好没个老人家镇着。这边呢,我也会托朋友看着她们,不让人上门骚扰。”

      “玉儿明白,多谢爹爹。”

      徐老爷拿了四张五百两的银票给他,说:“虽然我觉得八百两给嫣红赎身没问题,但是多带些银子总没错。不过,别露出痕迹,回头让妈妈以为你跟那帮孤老一样,传出去,到底名声有碍。男人风流但痴情是佳话,风流又愚蠢可就个笑话。”

      徐玉郎双手接过来,说:“多谢父亲。”

      “那嫣红也是个好姑娘。”徐老爷说道,“积德行善总没有坏处。去吧,明日少不得一番唱念做打,我也会去跟你娘亲先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她以为我又在训你,回头跟我发脾气替你出气。”

      “娘亲温柔,不会呢!”徐玉郎说完就起身回自己的院子,“父亲也早点休息。”

      秦妈妈回到自己的房间。敛去面上的神色,平静无波地看着跳动的烛火。半晌,她起身从箱子里翻出一方小小的襁褓,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还活在这时间,过得好不好?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事情已经做下了,再想这些有什么意义?兴许那孩子还活着吧,她明日就能跟嫣红离开这个地方,没准就是老天爷见她行善积德,给她的福报。

      秦妈妈收拾一下就睡了,半梦半醒之间,忽然灵光一闪,她蹭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从汴梁到苏州或者扬州,再加上东躲西藏,七日的脚程刚刚好!可是,这位性别不对啊?秦妈妈又想了想,或许真的是巧合吧,自己这些年担惊受怕,太过草木皆兵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推文
    基友投你一木瓜《女君自刎城前》
    元棠雨以先皇嫡出公主的身份,得封富庶的虞城,居乱世麾下却无有兵力,世人皆称她如激流浮萍,随时有可能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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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及得到答案,麾下招揽的两位谋士竟也闯入她后院,红着眼拜请她练兵壮大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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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城无一战之力,是他们的女君捧降书出城,自刎城前换来所有人无恙。
    不希望今生重蹈覆辙,众人同声劝女君募兵自保,不知内情的元棠雨敷衍地在虞城张榜募兵,竟真有人率千人队伍前来揭榜。
    元棠雨无奈抽空相见,询问对方示忠所图为何,被执手落下轻轻一吻,唤出她不曾告知他人的小名:“嫃嫃,我图的是你啊。”
    重生前,荆执明曾一统天下,登临帝位,却夜夜梦回素衣女君于雪地坦然自戮的场景,心动又心痛。
    他只擅征战,偶一翻开女君遗物笔记,才知她是多么惊才艳艳的人物,除却不知兵,事事皆通。
    若帝位可由女子继,她该是最合宜的人选。
    荆执明视她如师、如友、如所爱,纵然佳人已逝,他却日渐情深。
    忽一日醒来,发现回到自己刚刚起兵的时间,便马不停蹄赶赴她的虞城。
    他要奉她为帝,迎她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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