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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尘肮脏 ...


  •   (题解:风尘肮脏,在污浊的人世间挣扎。风尘,指污浊、纷扰的生活。肮脏,高亢刚直的样子,引申为强项挣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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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已经放下,可夜深人静,总是梦到皇城故事,泪沾衣襟。辗转难眠,便披衣而起,写下《欲说还休》,以抒心臆:
      欲说还休 凌霄
      君负卿恩卿不愠,但念天下长乐平。
      锦瑟琴弦思华年,徒待君心意回转。
      步马兰皋驰椒丘,沧浪水浊濯纤足。
      夜深梦回少年事,噙泪抚弹凤求凰。
      ——————

      腊月三十除夕夜。凌霄、徐奔、徐夫人共坐一桌吃年夜饭、守夜。凌霄穿着红色的对襟大袖衫、腰围“要上黄”,挽了螺旋髻,两侧留了两股垂髾,插了一根竹节钗,端庄而又有灵气,朴实雅致。出于礼仪,凌霄仅低着头瞟了徐奔两眼,徐奔头戴平式幞头,身着直裰黄麻衫,庶民扮相,面相上方脸菱眼,有些苦色,看样子倒是个勤苦徒劳、刚愎顽钝之人,怕是这一生要吃许多苦头了,若求好运,只能看个人造化了。
      徐奔却并未看凌霄,只顾问候母亲,吃着饭食,和母亲说着新元后的日程,徐大娘若是多问两句,徐奔则甚是不屑,趾高气昂地回复母亲,话语间流露着对金陵的喜爱和对京城的向往、对浑家村的鄙夷。
      凌霄微微摇了摇头,原来还是个爱慕虚荣的人。此时此刻,凌霄的思绪不由飘到了京城,飘向了他。一想起他,凌霄便有些百感交集,和他同眠共处的时日,素月不断告诉自己不能爱上他,他们之间只有相互的利用,所以当初才走得那么潇洒。可是今日自己就要成婚了,不知为什么竟然是满脑子的他,难不成他们之间还有未尽的缘?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南一北,他又有了良妻和数不尽的妾,怎么会想起自己,就算再见,恐怕也是个陌路人。
      凌霄深吸了一口气,从今天起,忘记他,忘记京城的荣华富贵,她已经做好了做一个最最普通人的准备,过平民的生活,做世人口中的贤妻良母。只是脑中忍不住去想他的愤怒,这可能会给徐家、甚至浑家村带来米顶之灾,可是如今自己已经没了退路。“不,不,不可能,他不会记得我,他有冷荷桐,有数不尽的姬妾,他会忘记我,甚至不存在他的记忆中!”素月心中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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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京城,更是张灯结彩,皇帝登上望月台,与民同乐。
      皇帝叹道:“又是一年了!已经三个年头了。也不知她是否找到她的父母,还是在外流浪。”
      “陛下,媚妙仪兰芷求见,说有喜讯告知陛下。”
      “兰芷?宣。”
      “奴婢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愿吾皇万寿无疆。”兰芷肩搭披帛,飘飘下拜。
      “何事?”皇帝问道。
      “奴婢如圣上一般,时时期盼兰殿下回宫,日日向神明祈祷护佑兰殿下。今日卜卦,终得喜讯,卦象表明,今年兰殿下必有音信。”
      赫连天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欢喜:“占卜——以后还是不要做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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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四,宜嫁娶。这日,乡里邻居都来吃喜酒。到了日落下山,村里人都来闹洞房去邪气。
      凌霄为避过此劫,提前暗里用了张银票购置了一些赏给众人的小物件,又为自己增添了些好的首饰和香粉胭脂,又将那日从凤冠摘下的配饰珠宝拿出,想着若是不行,就只能拿这些珠宝拿出唬一唬了。
      凌霄盖着红盖头在屋中静静等待,听得有人点蜡烛的的声音,“夫君要来了,要开始闹洞房了!”凌霄心中道。这一刻,凌霄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
      “哐”房门被撞开了,凌霄先听到的是几个妇人的声音:“新娘子新婚,还要我们指点哩!”说着就往凌霄身上扑。
      凌霄下意识地扔掉红盖头,躲开床沿,步步后退,直到撞到衣柜:“好婶婶,放过我吧!”凌霄受人尊敬惯了,自然不习惯别人近身。
      “新婚不闹洞房有甚意思!瞧呀!新娘子害羞了!”这时几个汉子也和一身红衣的新郎蜂拥而至,小小的婚房挤满了人。
      “你,你们不要过来,不要碰我!”只是这一切都无济于补。凌霄其实心里也明白,她本想着按照礼仪将物件赏给众人就过去了,可是看到这些村民,心中不禁胆颤。凌霄努力让自己镇定,稳住身形,顺手从柜上的抽屉里拿出要赏的物件,正色道:“你们看,这是什么?你们把这些都拿去,今日的闹洞房就免了吧!我看新郎喝了这么多酒,也困了!”
      众人会意,纷纷去拿那些稀奇的物件。突然有一人吼道:“闹洞房闹洞房,过场还是要有的,否则屋子里晦气!我们不闹人就闹屋子吧!”众人应和称是。很快,一阵哄抢,屋子里的东西几近抢劫一空,其中还有凌霄买的香粉首饰和珠宝。
      婚房一片混乱,许多东西都被扔到地下随意踏践,新郎徐奔也看不下去了,将乡人们都赶了出去,锁上了门,闭紧了窗。
      新郎将红盖头重新盖回了凌霄头上,正当凌霄欣慰新郎体贴人心时,只听得新郎冷冰冰道:“我不知道你是哪里的姑娘,我只是奉母亲的命娶你的,你只要好好侍奉母亲,将来我会养你的,别的,你就不要再奢求了!也不要妄想得到什么!”
      听着新郎的话,凌霄先是愤怒,心道:“养我?你凭尽一生都养不起我!奢求别的?他以为自己很富有吗?这天下最好的东西自己都有,会图他什么!难道自己如今是混到了连农民都不如吗?”
      凌霄嘲讽道:“本宫明白,徐公子志在远方,乡野之地自不是公子大展宏图之处。本宫自然不会也不屑留公子。”
      “本宫?你到底是何人?居然敢妄称本宫?”
      凌霄心下道:“糟了,习惯了一摆架子就称本宫。”却依旧表面不声色:“公子酒喝多了,脑子不清醒了、耳朵也幻觉了。我哪里说了本宫,明明是本人。”
      “本人?或许是我听错了。我明日便走!”
      “那公子,一——路——顺——风”凌霄故意拖长了音,让人听得怎么都是反话。
      徐奔叹了口气,不再言语。这一夜,新郎在蒲垫上打坐,新娘也坐靠着枕头假寐。
      凌霄脑中乱七八糟地想着,若是徐奔真要和自己圆房,只怕自己还没准备好,定要推托,这样也好,顺了自己的心意,也好给京城的他有个招待!“真是糊涂,怎么又想他了!他不属于你,他不属于你,他不属于你。”凌霄握着拳头、紧闭着双眼,努力不去想,可是他的身影却在自己面前愈加鲜明,过往的种种如同电影一般在红色的盖头上放映,直到大雪纷飞夜、漫天红色帷幕落下时戛然而止。三年前的婚夜,自己被带到了荒山野岭,未曾享受到一丝新婚的喜悦,反倒是被欺骗、被背叛的无尽苦楚;想不到今日的婚夜也是如此冰冷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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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二人齐齐向徐大娘敬了茶、问了安。吃过中饭后,徐奔便离家了。
      后来,凌霄听乡里人说,徐奔曾一度沉溺于金陵的灯红酒绿,遇了一位谢馆的女子,那女子颇有才华,二人常吟诗作对、乐而忘忧,互为知己,只是碍于身份、碍于孝道,娶了自己来掩人耳目,也成全母亲和自己的孝。
      凌霄想起一句台词:“对于女人,守护爱情是艰苦而绝望的。女人,被男人的道德所操纵,用以完善男人自己道德的工具,这对女人来讲,比服从更可怕!”是啊,服从摧毁女人的是身体,而被男人道德操纵,摧毁的却是女人的心智和精神!不,我不要成为你表示自己孝敬的工具,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然后掌握整个国家的兴衰!”凌霄感叹自己命运的舛蹇,又庆幸他娶得是自己,若是娶了旁人,那将又多一个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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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节过后,凌霄也借口师傅等候石材而向徐大娘告辞。凌霄换回了男儿装,带着山洞中挑出的玉石回到了凌公塘村、凌老师傅的店铺,只是店铺已然空无一人,甚至店里的东西除了制玉的工具也别无他物了。
      ******
      (闲士侃曰:特意查了一下,南北方都有闹婚的习俗,是为了驱邪避灾,对于徐奔这一人,徐奔是一个小人物大角色。
      句子借用了一下《大明宫词》武则天对太平公主的话,边听边写,觉得武则天的话太霸气了。不得不承认里面台词太经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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