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命策乾坤》飘若回雪

44、42一艺微长

　　素月赌气离开家后，一直南走，大概走了六七日，清晨走至一地，此地家家有稻田，处处有盐田，家家户户以水为邻，不同于南京的繁华，有着小镇独有的静谧安宁。一大早，两个船夫在水上划船，对歌欢唱，闲哉乐哉，甚是悠闲。早饭铺也早早开了门迎客。

　　素月走进店铺里，看着招牌，店里有琳琅满目的早食。

　　“客官这么早，本店才刚开门，您几位？”老板极为殷勤地走向前去。

　　“一位！”素月豪爽道，“来一份蛋黄肉粽、八珍糕、莲藕汤，把八珍糕打包！”

　　“好咧！客官您坐，稍等一下，给您现做！”

　　素月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托着下巴望着窗外，这里和别处完全是两个世界，难道是陶渊明所说的世外桃源？一会要仔细看看。对了，可以问老板！

　　“老板，赶了几天的路，这里是什么地方？”素月问道。

　　“哎呦，客官，您问我可就问对人喽！若问别人，只知道这里是嘉禾，可是您问我就不一样喽！这里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素月暗喜，历史古镇最是喜欢了！

　　“这里是夏商时期的百越，春秋时期的长水，吴越两国就是在此常年角逐，最后并入楚国。而后秦汉一统，归属会稽，三国时期吴国雄踞，孙权名为禾兴，再隋唐两代至今，又名嘉禾。此地富庶，有言‘嘉禾一穰，江淮为之康；嘉禾一歉，江淮为之俭。’”

　　素月听得心潮澎湃，原来这里是嘉禾啊！书中说，江南是鱼米之乡，原来自己来到江南最富庶的地方。“店家好文化！祖上一定不凡！”

　　“客官好眼力！我乃是孙吴大将凌统之后，当年祖师爷年十五便统兵打仗，击山贼，败曹操，救孙权，那是一个威武！”

　　“原来老板是凌公之后，久仰久仰！幼闻凌公事迹，钦佩不已，不想老板竟是凌公之后，实在是三生有幸。”素月起身抱拳弓腰道。其实素月虽读史书，却并不认得这位凌大将军，但看店家说得老泪纵横，也颇受感动，权当是熟知。

　　“客官若是想再了解我祖上，你看，这是南湖，南湖的东南处便是凌公塘，是老祖宗凌操、凌统父子治水患、开河道、浇稻田修建的，凌公塘附近是凌公塘村，都是我们凌家人，您说您仰慕凌公特来拜会，他们便盛情招待您！”

　　“那多谢老板！”

　　“唉，不谢不谢，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就是没这些将领！喏，您要的早点都好了！您慢用！”

　　素月心中想着，想不到此处还有这么一位英雄的故事，爹爹素爱三国，爹爹应该认得，若是回去一定问问爹爹！

　　吃完了粽子、喝完了汤，素月忍不住又吃了一块当做午饭的八珍糕，心中评点：“藕汤好喝，糕有些粗、糯糯的、馅子淡淡的，好吃！”又计划着，下一站就凌公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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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素月兴致冲冲地问起爹爹：“爹爹，你认得凌统凌操吗？”

　　爹爹说道：“孙权的将领吧？后来都战死了！”

　　“然后呢？”

　　“没然后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厉害吗？”

　　“还行吧！”

　　“哦！不是听嘉禾那边的人说很厉害吗？”

　　“那就厉害吧！”

　　“哦！”素月有些失望地低着头，“我以为你认得！”

　　“三国那么多人，我哪里都熟悉！就记得你！你在外面还好？有没有受苦？有没有对你好、你看上的人啊？”

　　“哦，好，都好！一般吧！”素月含糊答道。

　　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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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月吃完早点，便收拾行李往凌公塘村去。到了凌公塘村，这里的人都质朴得很，短衣麻裙，耕种稻田。素月随意游走在这乡间的小镇上，农田的活素月不懂，但是很好奇，家家门前都有水田，水里面散养着鸭鹅，还有一些调皮的小鱼从水里蹦出，这里的鱼都好大，素月只见过鱼缸里的小鱼，还没自己的小拇指大，这里的鱼大概有五个巴掌，而且都好漂亮，有黑色的、有透明红色的、花色的，素月觉得，似乎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样安和的生活，若是一直在这里，恬淡安静，忘却什么争名逐利、天下一统，也是一种生活。终于明白课本里为什么那么多人向往乡间田园生活了。“呀，下雨了！”雨软绵绵地，轻轻打在脸上像是棉花，还有清爽的感觉。“‘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原来不须归的雨是这个样子啊！”素月暗叹道，“比家乡的豆大雨点舒服多了！”不过再之后素月就叫苦了，江南的雨一下就绵绵不停，有时连着十几日的雨，没有太阳，也是到了江南，素月才意识到阳光的可贵。

　　不知不觉素月走到岔道口，不知再去哪里。这时，传来阵阵打铁声。素月回头，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正专注地制玉，门上贴着一张纸：“招学徒工。”素月惊喜，常言“家有万贯不如一技在手”，若是能学门手艺，以后就不愁吃住了。若是学种稻田太累太无聊了，还每天交赋税，不如挑选好看的石头、琢磨玉石，还能多赚些银两，一定很好玩。

　　“大伯，大伯！”

　　老头抬头，是见一个青衣小公子哥召唤：“什么事？”

　　“您还招学徒工吗？”素月问道。

　　“招啊！是你要学吗？”

　　“是，你看我给您当个下手如何？”

　　老伯看着面前身形瘦弱的少年公子，原本想拒绝，后来一想有人总比没人强，“你叫什么？”

　　素月眼珠一转：“凌霄。”

　　“原来也是凌家后人啊！回来认祖归宗啊？”

　　其实素月没想这么多，之前化名只是想着不能姓“辛”不能姓“刘”暴露身份，那不如取原来的姓“凌”，又喜欢凌霄花，又大丈夫有凌霄之志，便随口取了“凌霄”之名，不过既然错认作凌家后人，不如将错就错：“是啊，自曾祖起就在外漂泊，如今带着曾祖情回来看看，不想也是物是人非了，无处可去，又恰逢您这里缺个伙计，便想着来搭把手。”

　　素月有些心虚，生怕他继续盘问，不想那老伯“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了：“包吃包住，一月五两银。”

　　“一月五两银？”

　　“够多了！”

　　素月平日里随手赏银少则10两、多则百两，就是那些影卫的月俸都在上百两，更别提还有日常东西的赏赐，这一两银子连塞牙缝都不够！素月这才知道，对百姓来讲，一分一厘得之艰难。只是更苦的还在后面。

　　一日两餐，早食一碗白米粥就梅干菜已是不错，更多的是一小块糍粑（干米饼），下午梅干菜就饭或者糯米糍，米饭里包着萝卜干榨菜。早上五更起劈柴烧火备早食，饭后便是一整日的捣砂研浆做解玉砂、磨玉砂，江南五月便入暑，时常汗流浃背、汗如雨下。夜里睡觉，不过是一张草席，蚊虫叮咬满身红包，还有蟑螂老鼠，凌霄耐着炎热只得用衣服将自己裹个严实，却时常被老师傅叫起来打老鼠、灭蟑螂。平日养尊处优的凌霄、连蚊子咬一个小包都有侍女问罪擦清凉药，哪里受过这份苦，忍不住打起退堂鼓。

　　“不行，我不能退缩，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得，还能成什么事！要忍耐！当年勾践卧薪尝胆，我也要磨性子、学会等待、耐住寂寞！”凌霄激励自己道。

　　转眼过了一年，在这一年里，凌霄勤于学习，不怕劳苦，谦恭请教老师傅制玉工艺，特别是掏堂上花。一年的认真学习，制些简单的玉器也有模有样了，老师傅对她也格外欢喜。打制的玉器品色一般，雕琢精致的给村里人做一些手镯、玉珥做装饰，一些生活器物如玉碗、玉筷、玉梳等则雕琢简单得多，常售给当地的乡绅。至于纹路，稻谷纹、回字纹居多，有时也有鱼、龟、蚕之类，再复杂的便是荷花、梅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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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凌老师傅叹道：“这制玉，除了雕玉精美，还要看玉石的品质。奈何我们一直都没有上好的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