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命策乾坤》飘若回雪

118、第五卷 长使英雄泪满襟 116槛花笼鹤

　　林昭仪杖毙，名字却仍然记录在册，皇帝招幸不得方知其人已故，不由恼火。原来，销名要经过繁琐手续，而六司做事一向不紧不慢，所以名在人无。皇帝将一切过错都推到皇后身上，要将皇后禁足，并撤回凤印金册。
　　坤华宫。素月怒气冲冲对赫连天说道：“为了林氏，你要将我禁足？还要收我金册？林氏？凭什么？”
　　赫连天也恼火道：“就凭林家兄妹是你举荐的，就凭你众叛亲离，就凭你心狠手辣！”
　　素月不甘示弱：“那还不是拜陛下所赐！”
　　赫连天龙颜大怒：“放肆！一次次地纵容你，你不要得寸进尺、忘了本分！”
　　宫人刹那间跪满了一地，整个气氛紧张得能听到针尖落地声，就连窗外欢叫的鸟儿也停止了鸣叫，乌云黑压压地聚拢而来，像是要把整个沁心殿都笼罩在阴霾之中。跪在一旁的王德荣也为皇后捏着一把汗，不管如何，皇后做此言论实为大不敬，按律当斩。
　　素月意识到自己言行不当，跪拜在地：“那不如囚禁在玲珑阁让妾身永不复出！”玲珑阁是一座孤岛，非船只不得出入。
　　赫连天没有丝毫动容：“这样更好！”
　　“嘀嗒”素月眼泪滴在地上，又转过身抹掉泪水，说道：“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妾不敢反驳，更不敢违命！我不过是你摆弄的提线木偶！”
　　赫连天走下台陛，重重扯过素月的下巴，冷笑道：“你若真是木偶也不必我花费这么多心思了！”见到素月吃痛，又放下来。
　　素月低语：“就算是木偶也是有感情的！”
　　“即日起，皇后禁足玲珑阁！没有命令不得出阁半步！”赫连天的冷峻的声音回荡在玄德殿。
　　素月哽咽道：“赫连天，你……”想着那日的赌约，要么居椒房殿要么居冷宫，可结局谁也无法预料，椒房殿无人，是一人魂归故里，一人幽禁冷宫，斗来斗去，两败俱伤。
　　荃蕙见此情景，果断起身又跪在皇帝面前拦住其去路，义正言辞道：“陛下，你只道皇后手段严厉，你可曾想过她面临的困境。陛下身边从来不缺妙丽女子，可是人大多恃宠而骄，林昭仪几次挑衅，皇后都宽恕了，可她不该拿自己性命和孩子赌气，她临产前专门到坤华宫冷嘲暗讽，说皇后失宠失信无德无义，导致父兄背弃，亲戚叛离；更不该挑拨离间，引起后宫纷争。陛下对皇后情深，却一次次伤在她心坎里；皇后对陛下情浅，可哪一次不是用自己生命来成全陛下？且不说请缨灭兄国，大义除旧势，就说她为你治疾，毫不犹豫割腕流血做药引，陛下也该动容，娘娘口上不说，可她做的哪一件不是为了陛下？陛下还一次次误会她，冷遇她，利用她，屠城烧王后，你断了她后路，她淋雨丧子，你可慰问过？遇害迫离宫，你另娶新后，她却流落街头，你可挂心找过她？前朝与后宫，莫不害其命，她幽夜梦惊，你却宴舞笙歌，还纵容别人伤害她，还因此而责罚她，这就是陛下所说的护她一世周全吗？”
　　赫连天复杂的眼神看向荃蕙、又看向素月，张着口欲说还休，叹了口气，离开大殿。
　　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素月蓦地明白今日的禁足这不过就是个借口，真正的缘由还是没有了信任。之前再大的错误也犯过也不过是禁足几日，如今，不过是没有及时销名，况且也不是皇后的错误，却要收回凤印金册，禁足玲珑阁。往往摧毁压垮的不是大的风浪地震，而是过后的余波。
　　“一次次地纵容你，你不要得寸进尺、忘了本分！”皇帝的这句话一遍遍回荡在素月脑中，素月开始头疼，喃喃道：“我没有错，这么做就是做我的本分！想不到我们的破裂竟然是这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素月跌坐在地上，双手扶着头。
　　“殿下，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看着素月痛苦，荃蕙焦虑道。
　　“我累了，我不想再经营这个婚姻了，我有太多的身份，王主、阁主、皇后……但这一次，收走所有的东西，卸下所有的面具，只做自己，也好。”素月闭上双目道。
　　“殿下……皇后娘娘……”荃蕙念道“皇后娘娘”，一阵辛酸涌上心头，眼泪夺眶而出，“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让奴婢再叫您几声皇后娘娘吧！您为他做了这么多，操劳了这么多年，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个结果！奴婢为您不值！如果可以重来，奴婢希望您永远都不要进大兴宫。宫外自由自在一辈子，多好。”
　　素月摇了摇头，说道：“荃蕙，你知道我的，既然选择了，就不会后悔，即使重来，也是一样的选择。我们追求的不同。人们都笑飞蛾扑火，可是不扑火的蛾，活着又有什么精彩。人在世上，就是历劫。荃蕙，我们的路还很长很长，这是一个终点，又或者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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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岚亭。素月对顾泯道：“顾泯，明日就不要为我请命了。”这些天，顾泯一直上疏为皇后说情，请求皇帝宽恕皇后。
　　顾泯迟疑道：“可是……”
　　素月打断他：“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想因为我再祸及他人。”
　　顾泯坚持道：“殿下您的退让只会让更多的人以为您胆怯而进攻，更何况，我，不，臣下不愿看到被圈禁在金丝笼里的渴望展翅飞翔的雄鹰。”
　　素月一时语顿，许久，缓缓说道：“我失去的不过是自由，而你们却是身家性命。这不公平，为了高贵者的自由和权力，而献出宝贵的生命！顾泯，这不值得，你有你大好的前途、未实现的报负，你还有贤良的妻子、可爱的孩子，不要为我做傻事，我不值得，不值得，我不值得让人惦记，不该留在任何人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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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皇后要被禁足玲珑阁，众嫔妃夫人都纷纷来看望，劝解皇后，说皇帝不过一时生气，皇后应主动和皇帝和好。素月很是感动。再看来人，一众人等，唯独不见孙美人。再细细一想，自其升为懿嫔后，就和自己疏远了。想起曾经与林氏、孙氏常聚，也有过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那时候孙昭容总是很温和，林婕妤总是想法偏激，而自己则常常劝慰她们。当时素月觉得这样时光可以一直下去，还想着若是有个人要离开几天，一定要办个什么拜别会、相拥而泣。只是不过半年光景，孙氏晋封搬去了别苑，三人关系就起了微妙变化，三个人没有任何征兆地散去了，很平静、没有想象的感天动地。再后来，便是与林氏反目。
　　素月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故事，《生活中的你我他》，后来才知道这个故事生活中也常常上演。“我”别人家的孩子，样样优秀个性独立，“他”聪明机灵玩世不恭，而“你”温柔善良阳光可人。“你”看似可有可无，最先离开的也是“你”，然后“我”和“他”变得势同水火，最终分道扬镳。其实陌路人也挺好，不要成仇人就好；毫无征兆也好，不要留下悔恨就好；孤独一人也好，不要纠结抑郁就好。曾经大家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相互下去，携手走下去，很是激动，但事实就是路永远是一个人的，小说很美好，现实永远很冷淡。回想起来，自己真的很天真，明明是矛盾不可能的，确硬要奢求，执着相信物极必反，犯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愚蠢。富贵与自由，个性与洽缘，豪爽与精致……虽然自己总是说无欲无求，转身再看，只能说奢求得太多。
　　素月留了众人用晚膳。晚膳过后，众人散去，素月收拾东西。次日搬去了玲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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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士侃曰：纪念空山鸟语中的弄玉：“无论命运把我带往何方，我的心却永远是自由的。”“我本就不该留在任何人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