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生惯养》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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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钟叶承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手里的泉水，不肯接。

　　少年无奈的收回手，尴尬的笑了。

　　“你还是想知道真相。”

　　“我的母亲是镇妖师，我也算半个。既然已经与这件事有了牵扯，我很难不为以后担心。我原本的计划是把妖丹毁掉，如今不仅不能，还要看着你做大，我无法不问问这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少年手中的水龙再次欢腾起来，在他手腕缠绕追赶。

　　“我的母亲和父君的结合不被仙界所容，才导致我生下来就被诅咒，母亲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把我送到人界去。人界灵力远没有妖界这般充盈强盛，这样能让我活的久一些。之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钟叶承眼睑微微一垂，清亮的眸子闪着灵光。他入门的这些天一直在看妖史，寻找着某些答案，这少年的母亲是现任妖王的姐姐，他却不记得妖史中曾有半毫着墨于此人。

　　而传说中的那位魔君的身份更不可考。所谓魔，乃仙族对犯了大罪逐出仙界或是自己背弃仙籍，违了天道者的称呼。在他查阅的所有书籍中，均没有某位神仙背弃仙籍入魔的记载。

　　仙身难得，很少人飞升成仙之后背弃仙籍入魔道，而身犯重罪被逐出仙界者多半同时会被处死。

　　要么是这少年在撒谎，乱编了自己的身世，要么就是有人刻意抹去了他的父母存在于这世间的痕迹。

　　钟叶承倾向于后者。

　　国师身份的秘密，他早从母亲那里听说了，母亲又是从她的师父白无双那里得知。而白无双已飞升成仙，是妖王亲口告诉他的这些。

　　妖王没必要编造一个不存在的姐姐出来，与这少年遮遮掩掩的说法拿到一起看，妖王姐姐曾经犯了错，不被仙界所容，如果妖王有一点避嫌的意思，他不会这么说。

　　既然妖王都承认，那就是真的。

　　钟叶承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妖王姐姐的所有都被抹除干净，而妖王却对外人说他是有个姐姐的。

　　他不想让姐姐的过往就此消失。

　　母亲还曾说过，妖王明知道妖丹在她的体内，却不管不问，只是要求她千万不要因为妖丹之力的协助卷入妖界的势力纷争中。

　　他觉得自己的怀疑很有道理。

　　但他知道的还是太少。

　　“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我们有缘再见吧。”少年对着钟叶承摆摆手，他手上的两条小龙朝钟叶承飞来。

　　少年的身子由半透明消失不见，随后妖丹直入天空，与满天碎星般的光点混合在一起。

　　就这么走了？

　　钟叶承还没多看一会，两条小龙在他旋转，眼前一阵光芒闪耀，身体似乎凌空而起，在空中“飘”了片刻，他才被带回了之前的那个山洞。

　　姚其华正守着陶灼灼的尸身哭泣，她以为钟叶承凶多吉少，自己也无力逃出去，正要用乱石把陶灼灼的尸体安葬在此地，钟叶承忽然从他消失的方向出现。

　　不仅如此，两条相互缠绕的水龙老老实实跟在他身侧，供他驱使的模样。

　　只是很快，两条水龙就合在一起，绕到他手腕上，变成手链粗细。

　　“二师兄？”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他还没死，太好了。“你没事，你真的没事！”

　　姚其华猛然冲上前来，抱住钟叶承。钟叶承条件反射般后退，将她推开。

　　姚其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颊染了飞红，对他灿烂一笑。

　　她从没笑的这么开心。

　　钟叶承淡淡说道：“我很好。”

　　姚其华听话的点头。

　　如今已知这里是安全的，钟叶承便没有急着找出口，而是看了看这周围的环境。

　　他走向陶灼灼的尸身身边，姚其华已经在石块中刨出一方小小的洞穴，将陶灼灼安放了进去。

　　“你要将她葬在这里？”他问。这里可是静心泉下的另一个世界。

　　姚其华点头。“本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我也出不去了，不想让姐姐就这样躺在外面。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疼我爱我，我却从不肯听她的话。

　　她总是为了我辛苦周旋，如今她不在了，让她在这安静的地方也好，总好过外面的纷乱。她一定也很喜欢这里。”

　　“她是被水龙杀的吗？”钟叶承看向自己手腕上的两条小龙。

　　“嗯。”姚其华蹲下身，用小石块慢慢堆聚在陶灼灼周围，把她埋葬在此。

　　钟叶承的心一直提着。她想要泉水，而此刻没了妖丹护体，若姚其华动起手来，他必然敌不过。

　　但她没有这个意思，钟叶承一时迷茫了。

　　“你们为什么要偷泉水？”犹豫片刻，他还是问了。忙活到现在，钟叶承还不知道这二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姚其华的手一停。

　　先时她不在乎自己的过往，原因在于她从来认为之前的命运是她没得选，此刻竟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如果我说了，你会不会瞧不起我。”她低声说。

　　“不想说就算了。”钟叶承说道，后面还有别的话，却被姚其华打断了。

　　“不…”她目光闪动，像只躲躲藏藏的猫儿一样偷看着钟叶承，坦白道：“我说……我和姐姐都是死士，这次入玉蓬岛的目的，就是偷去静心泉水，给少主人治病。这是我跟姐姐的第一个任务，如果任务不成，我们回去也是个死。所以我和姐姐才冒险进到泉眼中。”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死士。”钟叶承没见过死士，但通过道听途说了解到人间的王族亲贵或是大家族都会从小培养一些杀手或细作。这些人首先要完全服从命令，绝不可背叛主人。

　　姚其华口中的死士想必也差不多，但她似乎没有成为死士的条件。

　　“我和姐姐本就不是一般的死士。我们是少主专门养来入玉蓬岛的。那些没有心的死士，是不能靠近静心泉的。”

　　难怪姚其华这样的性情的人也能自称为死士，钟叶承心道。

　　“你家少主…”钟叶承想问他是谁，却停住了。说出主人名字是死士的第一禁忌，他不确定自己问了以后姚其华会不会跟他翻脸。

　　姚其华没有。“他的名字，我不能说。”

　　“二师兄！”姚其华突然岔开话题。“我想从头来过，我不想当傀儡，只是没有机会逃出来。你能不能装作不知道，”

　　我本想拿到泉水后，就用它和少主谈条件，用泉水换得自由的。姐姐已经先一步去了，我本不打算独活，可是......可是......”

　　姚其华说不出口，先前下的决心那般大，可在死面前，她没了勇气。且她现在想死的心不是那么强烈了，如果能够重现开始，如果能光明正大的活在光下，她是否能自己的追寻她想要的。

　　姚其华无声哽咽，只是用石块去埋葬陶灼灼，对未来的迷茫，对死亡的恐惧，对姐姐的愧疚，还有对钟叶承的感恩，让她不知该做怎样的决定，说什么样的话语。

　　钟叶承不敢完全信任她，对她的话存了二分怀疑。可是如果她存了一分真，他也愿意帮她一把。

　　“你说来玉蓬岛，是你们的第一次任务。你们手上沾过血吗？”

　　“没有。”姚其华立刻否认。她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来让钟叶承验证，“静心泉必得是心灵纯净之人才能接近，所以少主从不曾让我和姐姐去做什么害人的勾当，甚至不准跟人多接触。二师兄，你相信我，我真的想重新来过。我不再回到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姚其华向他哭诉了半天，钟叶承静静思考了半晌，还是没能在心底彻底相信。

　　同时，姚其华只是被人利用，幕后的主使者，那个所谓的少主还不知是谁，如果姚其华没能把泉水给他带回去，谁知道他会不会派更多的人潜伏上岛。

　　更重要的是，静心泉水在他的手腕上，听从他的调遣。

　　泉水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处，若能用它试出背后之人，也能帮玉蓬岛消除一个隐患。

　　泉水不是他的，他没理由据为己有，还是要将它用在有用的地方。

　　钟叶承蹲下身，和姚其华一起埋葬陶灼灼。她的脸上已经现出点点尸斑，看着和姚其华一模一样的那张脸，钟叶承心中分外感慨。

　　他从袍角撕下一小块布料，雪白的衣料边缘是层层“卍”字型暗纹，再往里是细长的兰花浅纹。

　　陶灼灼生前总爱用一种兰花香料，味道很淡，很难察觉。钟叶承却早早凭借她和姚其华这一区别分辩出了两姐妹。

　　此刻，在如星光般碎琐的光芒照耀下，布料上的兰花纹若隐若现，像活了一般。他用那块布料给陶灼灼盖住脸。

　　看到这个细心的动作，姚其华再度哭泣。

　　“别哭了。我们安葬好她就去找出路。”钟叶承把碎石堆上去，将陶灼灼的脸盖住。而后他伸出手腕，两条水龙似乎懂了他的意思，自发的跑到他手心中绕成一个球状。

　　“出去以后，我就把这泉水给你。你用它去跟那个所谓的少主换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