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劫》谜里洛希

5、卢丹旭·诊谛三生（五）

　　黎明时分，柳州城郊外的松月亭，白长信提着光珩的脑袋和到手的“洗髓丹”来到他与卢丹旭约定之处。他放了一把火点燃舍利塔，想必此刻阖寺众僧正忙于救火，哪有时间看顾门口？
　　卢丹旭提着两包药，就站在亭中等他。
　　“大夫，你说的方法果然奏效。”他递上人头，卢丹旭就此接过，“大夫要他的头颅做什么？ ”
　　卢丹旭笑道：“借你灵蛇剑一用。”
　　当白长信将右手的灵蛇剑递到了卢丹旭手中，卢丹旭信手便挑开了光珩的头皮。
　　那不是一块头皮，那是一块人皮面具。白长信看呆了眼。
　　在光珩的头皮上密密麻麻地环绕着一 行行小字，最中心是一一枚佛家的“卍”字符号。
　　“这就是 《洗髓经》秘籍了。”卢丹旭道，“少林是天下佛宗，佛法概分三宗：禅宗菩提一脉、净土宗金刚一脉和密宗摩诃脉，这《洗髓经》便是密宗至高内功心法。密宗心法口耳相传，怎会偏传外人？那光珩不愿收我做亲传弟子，是故不愿将《洗髓经》传我。但，我有得是办法得到它。”
　　可你有福得到，无福消受。白长信在心中默念，然后左手袖中探出另一把灵蛇剑，向卢丹旭中庭刺去。
　　只听一声金铁交加的镗然响动，白长信左手的剑尖不偏不倚地抵在另一把灵蛇剑的剑脊上。
　　“白圣子，急着跟我动手？”卢丹旭笑得依旧平静，“你现在运气的时候难道不会感觉内息滞涩，心口绞痛吗？
　　白长信稍一用力，果然心口绞痛，内息不畅，他当即明白对方给他下了毒。是唐门奇毒“三花蚀心”。
　　不是小册子，那小册子他不过翻看了几下，何况上面并没……
　　是看手相的时候！
　　白长信明白了，在看手相的时候，这家伙就将毒涂在他手心上。这毒本身浓度并不高，几乎无色无味，但密布在自己手心汗腺的分布处，自己与光珩大和尚激斗过程中，不停流汗，这些毒便顺着开合的毛孔渗入皮肤。
　　“该死，你这奸贼——” 白长信不再犹豫，此刻只有鱼死网破才可能搏得一线生机，他自信武功在卢丹旭之上，即便中毒也未必不能擒住对手一就算真擒不住，只要对方见血，那也决计活不了。
　　然而他真的低估了卢丹旭。这家伙用他手上那柄灵蛇右剑舞出一套截然不同于“摩诃剑法”的摩诃剑法，舍弃了大开大合，而以绵密的剑势左右开弓，形成相同的效果。白长信这时本就中毒，身法哪有先前灵活，这左右挥舞的剑影很快便限制住他的身形，让他皮肤挂彩，甚至将他逼向中路。
　　“佛手引路——”
　　卢丹旭一掌轰出，无奈之下白长信只得故技重施，他挺身硬接一掌，将灵蛇剑推射而出。卢丹旭虽然险险避开，但还是被这剑划伤了脸皮。
　　“哈...卢丹旭，你筹措多时，不想还是棋差一着吧！”
　　白长信口吐鲜血，然后发疯般地吼道，最近他心中积攒了太多不快。从妹妹的威胁，到红袖坊染病，再到近日之事，他已经压抑太久了。
　　卢丹旭见血也不多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打开塞子一股脑吞了一下。
　　“没用的，任你【药王庐】有何灵丹，中这‘蛇信勾魂’，除了我白家血脉以外亦无药……”
　　他愣住了。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曙光，他看见卢丹旭正用极其邪魅的笑容嘲讽着他，一丝血渍渗出卢丹旭的嘴角。
　　他喝的是血！是白家的血！
　　从何时…
　　柳州…
　　白素贞、唐绾颜、红袖坊的染病女子、那封“唐昊”写给父亲的信。
　　以及眼前的卢丹旭。
　　这些人事物的影子重合在一起。他突然明白过来。但他明白得有些太晚了。
　　而下一秒，灵蛇剑贯穿了他的咽喉。
　　白长信向后轰然倒去。他的眼睛不甘地望着林子里密密麻麻的叶子。再就是永恒的黑暗。
　　唐绾颜蹲在他身边，往这个死人脸上啐了一口吐沫。
　　“绾颜小姐，白长信的命我已取下。”卢丹旭道，“但要救你腹中这孩子的性命，尚有几步棋要走。
　　唐绾颜笑道：“公子替我报仇，这番恩情绾颜必定会偿，至于这孩子，若是让公子太过为难，却也不……”
　　“一命抵一命是我的规矩。我有我的底线。小姐，为了救这孩子的命，还请小姐迅速寻一人家成亲。”
　　唐绾颜苦笑道：“我何尝没有想过要如此解决？然我父亲心性高傲，又宠我如掌上明珠。对方若非名门大户子弟，他自是不同意的；但若名门大户子弟，谁愿意要我这贞洁已失的女…”
　　“卢某愿意。”
　　唐绾颜愣住了。她定定看着这个面上还挂着一丝血迹的年轻人，他眯着眼微笑面对自己。这个人刚刚替自己报了仇。唐绾颜不傻，从第一面开始她就清楚这并不是个色胆包天的流氓，更何况以卢丹旭的才华，更好的女子也并非娶不到。他愿意接受自己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看重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唐家堡。
　　甚至，在他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便想好了一切。
　　此刻，卢丹旭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两绺头发，一绺属于唐绾颜，另一绺属于他自己。他当着唐绾颜的面将它们打了个结。唐绾颜笑逐颜开。
　　“他会是个好父亲吧。” 她抚着肚子，内心突然有些感动和兴奋。如果是这个男人，也许能带自己见识不一样的世界。
　　至少，他与这个浑浊世俗又愚蠢的世界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