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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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蹲下身，凝视着面前的女孩。
女孩兀自不觉。她把自己蜷成一团低声啜泣着，大大地睁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眼底是肉眼可见的惊恐与不安。
沈京叹了口气。他抬起手来，轻轻点了点女孩的额头，随即抬手半扶住软软倒下的身体，解开缚住她手脚的绳子，让她得以伸展手脚地躺在地上。
“睡吧。”他低声说，“睡醒了就安全了。”
微风轻拂过已经陷入沉睡的女孩的脸，而沈京已经离开了这顶帐篷。
他重新立在了那座石台前，面色冷淡地四下打量着。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
果然。
少年的目光微微一动。
他隐没于袖口下的纤长手指蜷起，人已经轻飘飘地悬空，掠到了石台中间，低头凝视下去。
只见那里有一个椭圆形凹槽。
这凹槽正处于整座祭台的正中央，有别于他在无限世界所见到的似是花纹一般的纹路，而仅仅只是一个浅浅的凹洞，是刚刚好可供一个成年人盘膝坐入的大小。
沈京眯了眯眼睛，嗤笑了一声。
他依旧轻盈地悬浮着，并不想踏上这座“祭台”，随后以风化刃，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就在他欲要将血滴入凹洞时，他突然停下了动作，抬起眼挑了挑眉。
手腕上的伤口在几秒间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而这疤痕也会在半小时内再不留痕迹。
——有两个人自那条由幻术构成的小巷中走来。
带头的是个看不出年龄的英俊男人。他的面容年轻而英俊，眼神却有些沧桑，穿着一身板挺的西装。跟在他身后的是个中年女人，脸色蜡黄，面色怯懦地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男人，双手紧紧地攥着裙角。
沈京在空中抱膝而坐，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向着祭坛走来。
他歪了歪头，凝视向那个男人。
即便他开了屏障，使自己敏锐的感官不再把那些浓郁的恶意具像化为实质性的臭味，却依旧能感受到盘桓在这男人身上的恶意。
换言之，比起刚刚他跟随的男人或看守那小女孩的女人，这男人身上的“恶意”要浓郁得多。
打个比方，如果说他面前的这座祭台是恶意的源头，那两个人只是因为在这里待了太久而沾染了浅淡的、浮于表面的恶意的话，那么这个男人——
已经被恶意腌入味了。
那些无孔不入的污秽玩意儿已经填充了他的身体，使他由里到外都散发着一股恶臭。
但与此同时，它们也改造了他的身体，赐予了他一定的权柄。
譬如——
沈京轻轻瞥了一眼那入口的幻境。
这个幻境，有极大可能是这个男人布置的。
而这些恶意的来源和目的……可能要等这个祭坛被启动时才会有确切定论。
这时，这两人已经走到了祭台前。
“岳太太，请吧。”男人说，“吾主将在明晚降临，您再犹豫，可就来不及了。”
“我……”被唤作岳太太的中年妇女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犹豫。她犹疑地打量着面前的石台，面色是肉眼可见的瑟缩，“这个……真的……？”
“当然。”男人微笑道，神情中带着一丝偏执与狂热，他用轻柔而蛊惑的声音说，“您难道真的想一辈子这样懦弱下去，不为自己拼上一把吗？”
说着，他状似无意地拍了拍女人的肩，“况且，您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不然您也不会……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了。”
在肩膀被触碰的一刹那，女人的身体一僵，神情变得有些呆滞。
男人唇边笑意加深，“我等待您的答复。有资格被我拉入‘美梦’中的人可不多，请您务必……好好珍惜。”
与此同时，居高临下看戏的沈京：哦嚯，大型传销现场？
少年饶有兴致地换了个姿势，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男人搭在女人肩上的手。
他眼中细碎的银色光芒轻盈地闪耀，在那双无光的黑眸中好似点亮黑暗世界的一颗颗星子，轻而易举地看透这男人现在所玩的“小把戏”。
这不是那个在无限世界里号称最垃圾的低级能力吗？
必须要有肢体接触才能顺利使用的低级幻术，还对进化程度高于自身的任何物种无效。且一旦解除肢体接触，构造的幻术就会即刻消失。
沈京啼笑皆非。显然饶是他也没想到，这个被誉为“没有更垃圾只有最垃圾”的能力会被这男人视若珍宝，还取了个艺名出来坑蒙拐骗。
过了一会，男人放开了手。而女人也一个激灵，徒然清醒了过来。
她似乎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自己渴求的事物，怯懦神色隐隐退去，露出隐于其下的淡淡的渴望与和男人如出一辙的偏激，“你说的对。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不应该再打退堂鼓。只要明天吾主降临，我……”
“岳太太。”男人轻笑着打断，“您的入会仪式还没有开始，还是不要先称呼吾主比较好。”
“……”沈京。
他向后平移了十米，满脸平静地看着女人下定了决心踏上祭台，用一把小刀割开了手臂，把血滴在石台中间的凹洞里。
这两人来的时间刚刚好，正好免得他放血来做实验了。
鲜血在触碰到凹槽的一瞬间，即刻消失。
紧接着，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恶意似乎得到了什么指示一般，它们分出了一缕，顺着那女人的伤口蜿蜒而上，仿如寄生虫一般依附在了她的身上。
沈京眼看着拿原本像那个女孩一样干干净净的女人身上弥漫出一股恶意，满脸嫌弃地离得更远了些。
原来如此。
这股恶意，是在“标记”这些举行了“入会仪式”的人，而被标记的人会被恶意所缠，因此被他感应。
少年凝望着他们往远处帐篷而去，微微皱了皱眉。他嫌恶地挥去周身越来越大的恶意，陷入了思考。
他目前已经可以确定这座祭台和他有着一定的关系。从根本上来说，这座祭台的效用其实是召唤魔神，不论是以前的那座还是这座都是如此，每一尊祭台都对应着一个魔神。
换言之，在同一座祭台召唤魔神，也只能召唤出这一尊祭台所对应着的魔神，而召唤不出其他魔神。
而他现在也无法确定这座祭台所“供奉”这的魔神是不是他曾经所召唤出的那一个。且就算是一个，他也实在不认为那只早在八百年前就被他打到怀疑魔生的眼睛会让他产生这么强烈的负面情感。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这座祭台对应着的“魔神”不是曾经那位，而是他已经忘记的另一位“熟人”。
沈京皱了皱眉，暂且把这个问题抛开，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既然是“召唤魔神”，那么便必要付出代价。
召唤魔神，需要媒介与代价。
魔神可以通过媒介从祭台降临世间，再由召唤者来付出召唤魔神的代价。
他曾经以鲜血为媒介召唤出了魔神，而魔神应召而出，因为缺少力量补给，所以欲要取走他的灵魂来补给自身以求出世——这也是代价的一环。
换言之，在那座祭台，以鲜血为媒介，可以换取魔神来到此世的通行票。而祭台的“通行票”会封印魔神的部分能力，因此魔神需要召唤人的灵魂来“解封”，这就是召唤人需要付出的“代价”。
那么假设这一套理论并没有完全失效，那么仔细思考一下，他目前所见到的一切便有了解释。
那些被“标记”的人，都是“代价”。他们都会在明晚，也就是所谓的“主的降临日”而被应召而出的魔神取走灵魂，从而失去生命。
而那个被绑起来的小女孩……
则是这座祭台的“祭品”。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代价
，还差 